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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幽采還不懂似乎放空了大腦的裴曜心裏在恍惚想着一個小時後就回家見家長。
他歪着腦袋,只知道穿着他白色短袖的裴曜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裴曜先前在浴室的黑色襯衣下擺濕了一大片,特地從行李箱裏特地翻出了一件很寬松的白色短袖給裴曜穿。
幽采先前穿過幾次,保持得很幹淨,來到劇組後一直沒穿,被其他衣服壓在最底下,從行李箱拿出來的時候還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但如今穿着白色短袖的裴曜卻十分不對勁,寬松圓領敞開的頸脖處浮起開大片紅斑,洇開的紅潮從鎖骨蔓延到了耳廓,瞧上去有些駭人。
察覺到幽采的目光,腦子有些放空的裴曜遲鈍地順着他的目光一面往下看,一面擡手撫上後頸,摸到了一片格外燙的皮膚,還發着點癢。
“……”
裴曜下意識手掌蓋住後頸,不太想幽采看到自己過敏起紅斑的狼狽樣子,好一會才微微抿了抿唇,有些狼狽啞聲道:“應該是過敏了。”
幽采卻歪着頭,望着他好一會,忽然問道:“你之前有一段時間天天穿領子很高的衣服,也是因為這個嗎?”
S市前段時間天氣熱,劇組在郊區,經常來送飯的裴曜時常穿着黑色的高領打底衫,再套上連帽衫,在旁人看來捂得嚴嚴實實是為了躲狗仔,但只有裴曜自己清楚前段時間自己有多容易在幽采面前過敏。
有時只是跟幽采坐在一塊,就能感覺到頸脖處開始發燙,沒過一會就浮起幾片過敏的紅斑。特別剛開始給幽采送飯的時候,經常沒說兩句話就感覺到頸脖處發燙。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在幽采面前過敏的症狀越來越輕,裴曜只以為是自己控制住了情緒——醫生說過引起過敏的情況有很多種,有些人情緒激烈波動的時候也會發生過敏情況。
裴曜喉結不安地攢動了幾下,偏頭長臂一伸,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稍稍松開了捂住頸脖的手掌,不出所料地看到一大片駭人的紅斑。
比先前在浴室時嚴重得多。
他本就生得眉眼桀骜,五官深邃立體,平日裏沒什麽表情的時候看上去兇得厲害,如今穿着白色的短袖,頸脖處蔓延着大片不規則的紅斑,看上去戾氣深重得很。
裴曜直起了身子,不太敢看幽采的目光,沉默地将手掌繼續蓋在後頸,試圖蓋住大部分紅斑,動了幾下唇,沒說出話。
幽采目不轉睛地望着那些紅斑,并沒有感到奇怪。
對于他們來說,葉片上有點小斑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有的是黑斑,有的是黃斑,有的葉片被蟲子啃了幾個大洞也是常有的事。但裴曜卻似乎對此很在乎,一直很努力地遮掩。
幽采微微皺了眉頭,松開環住裴曜頸脖的雙手。
察覺到環着自己頸脖的手臂松開,裴曜怔了怔,好一會才笑了笑,努力假裝輕松低聲道:“是不是有點吓人?”
“明天我去醫院再檢查一下過敏源,讓醫生開點藥……”
他聲音越來越低,小心翼翼地帶着點啞,似乎不敢說大聲,生怕吓到眼前的人。
但話還沒說完,幽采搖了搖頭,低頭掀開自己肚皮上的衣服,展示給裴曜看認真道:“這沒什麽。”
“我之前也被蟲子啃壞過。”
他指着肚子上的那塊小疤,很認真道:“我們是一樣的。”
每一朵花都不會完美無缺,都會有些小毛病。
這很正常。
裴曜卻愣愣地望着幽采小腹上的那塊疤痕。
眼前人從不見光的皮膚在酒店昏暗的燈光下像是流動的牛乳,纖薄的肌理細膩潔白,完美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但右下方卻有一塊突兀的小疤。
那塊疤痕顏色很深,邊緣粗糙,在雪白平坦的小腹上有些駭人。
什麽樣的蟲子才能啃出這樣的傷痕?
裴曜腦子嗡嗡地響,腦海中浮現出中學時期在森林深處野外露營見過的猙獰毒蟲,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地磚與房檐角落,有的毒蟲甚至有成人半個手掌那麽大。
聽幽采的語氣,這樣的事似乎很正常。
他用着一種有些驕傲的語氣認真同他說:“雖然我小時候會有些害怕那些蟲子,它們在我身上到處爬來爬去時,我總是動都不敢動,但是我現在一點都不怕。”
幽采放下掀開的衣服下擺:“整個山的蟲子我都不怕,那種很大一只的蟲子爬到我身上,不出幾分鐘,就會自己逃跑。”
“所以這沒什麽,不管是你身上的斑還是我身上的傷痕,都是很正常的。”
幽采想了一下,從蘇安最近在片場裏天天念念叨背的臺詞裏學了一句,有模有樣鄭重學道:“這都是我們榮譽的勳章——”
裴曜沒說話。
幾分鐘後。
裴曜坐在床頭,紅着眼眶,沉默地低着頭,不讓幽采看到自己紅着的眼眶。
他在想這他媽都是什麽事情——
幽采那時候才多小,一個人在山裏,巴掌大的毒蟲爬在身上,動都不敢動,肚子上被毒蟲咬出的傷痕直到現在留有印子。
甚至這樣的事情不止一兩次發生,聽幽采剛才說的話,經常有毒蟲往他身上爬。
到底是差到什麽地步的環境,才會時常有毒蟲到處亂爬。
他只知道幽采從小在山裏生活得不好,但是從來不知道是這種程度的不好。
幽采趴在床上,撐着腮幫子,想了想,伸着腦袋去瞧裴曜好奇道:“你哭了嗎?”
紅着眼眶的裴曜:“……”
他偏頭,喉嚨動了動,說了兩個字:“沒哭。”
幽采哦了一聲,翻了身,腦袋枕在他的腿上,睜着眼睛問道:“你以前有被蟲子咬過嗎?”
裴曜擡手,小心翼翼地将手落在幽采的頭發上,垂眸輕輕地摸着他的頭:“有過。”
“但都是一些沒有什麽毒的蟲子。”
他問幽采小時候被那些蟲子咬疼不疼。
幽采想了想:“會有一點疼,特別是剛開始。”
他皺着鼻子,小聲道:“有些蟲子真的很壞,這裏咬一口那裏咬一口,有時候身上都是疤。”
裴曜薄唇抿得緊緊的,只覺得心疼得要死。
幽采對他的心疼毫無知覺——山野間的花花草草在生長過程中被蟲子啃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枕着裴曜的大腿,說完蟲子,就開始興致勃勃地說自己從前在山間的好處,但越這樣說,裴曜就越心疼得厲害。
幹淨的水和充足的陽光在幽采那裏都成了難得可貴的東西,可想而知從前幽采生活的條件有多差。
但到了後面,看着幽采興致勃勃對山裏極其喜愛的模樣,裴曜又生出點心軟——幽采喜歡山裏,以後他們找一些安靜的度假山莊,隔三差五在山裏住上幾天也不是不行。
晚上九點。
滂沱大雨已經停下,只剩下些許雨滴時不時滴落敲打窗戶,打出輕微悶響。
酒店房間玄關前,幽采有些失落,悶悶道:“你真的要走嗎?”
裴曜有些心軟,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幽采表達喜愛的方式向來直白,但今晚的告白已經足夠倉促,他若是再留下來同幽采睡同一張床,哪怕連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幽采很有些悶悶不樂。
他扭頭,往床上走,坐在大床上,悶頭道:“我覺得你沒有很喜歡我。”
玄關處的裴曜一僵,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生出了幾分茫然的慌張。
好一會,他急忙才走到大床前,長腿曲起半蹲,望着床上的幽采,有些慌張地小聲道:“怎麽這麽說?”
幽采盯着他,很有理有據道:“你今晚都不留下。”
“我們都那麽好了,你為什麽還要走?”
他絞盡腦汁控訴道:“外面那麽黑,地又那麽濕,你寧願回去都不願留下來,肯定是因為不喜歡。”
裴曜磕磕巴巴地說:“沒有,不是不喜歡……”
他半跪在酒店紅棕色的地攤上,手指小心翼翼地攏住幽采細白的手指,心頭發軟地低聲道:“是太喜歡了,所以才要選擇回去。”
他跟幽采耐心地解釋了自己為什麽要回去,從頭到尾盡量解釋得清楚明白。
幽采露出沉思的神情,選擇了自己想聽的話,想了想,認真問道:“那你什麽時候可以跟我睡覺?”
剛松了一口氣的裴曜:“……”
他茫然地半跪在床前,大腦一片空白——幽采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為什麽組合起來他就感覺聽不懂?
裴曜神情恍惚了大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幽采立馬有些難過,控訴道:“你看,你都沒有想過跟我睡覺。”
“你一天到晚都沒想過跟我睡覺,你剛才都是亂講的。”
面紅耳赤的裴曜下意識道:“沒亂講——”
幽采将床上的雪白被單蹬得亂糟糟的,奮力地骨碌挪到床頭,掏出鋁箔包裝的小方片,嚴肅道:“那我們就睡覺。”
裴曜:“……”
兩分鐘後。
幽采看着面紅耳赤的裴曜彎腰把酒店床頭櫃遙控盒裏計生用品一把拿出來,全部放進自己的口袋,一包都沒留下。
幽采立馬大聲道:“沒有也能做——”
大腦直接死機的裴曜:“……”
見裴曜态度實在是堅決,幽采又磨蹭道:“你真的要走嗎?”
“你說今晚留下來太快了,可是我們都談戀愛談了那麽久了。”
裴曜沉默一會,緩緩地遲疑道:“很久嗎?”
幽采一看有戲,立馬扭頭看了一眼時間,點了點頭煞有其事認真道:“久,我們都談了快三個小時了。”
三個小時,都夠玫瑰花開三個花苞了。
怎麽不久。
裴曜神情恍惚——啊,這麽看來好像确實很久了。
幽采直起身,也半跪在床上,期待道:“那現在你還要走嗎?”
“不走的話我們就開始好不好?”
腦子已經不清醒的裴曜恍惚了一下,眼神有些發直,好一會才吃力地點了點頭,說還是要走。
幽采原本還有些悶悶不樂,但再看到裴曜的臉色,愣了一下遲疑道:“哦,那、那你趕緊走吧……”
裴曜這會渾身上下紅得跟油焖大蝦一樣。
感覺再不走好像要爆炸了。
幽采愣愣地想着,原來裴曜還真沒哄騙他——這進度似乎對裴曜來說真的有點太快了。
雖然他們已經談了三小時二十四分的戀愛了。
九點半。
酒店停車場。
一輛黑色的奧迪裏,帶着鴨舌帽的淺灰發色青年趴在方向盤,神情還有幾分恍惚,仿佛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但上半身柔軟寬松的白色短袖足以證明這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
他真的跟幽采談戀愛了。
而且還談了快四個小時,幽采還說好喜歡他。
裴曜用力搓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察覺到痛覺後發昏的大腦才有了幾分清醒,但臉色依舊紅得厲害。
十點半。
裴宅。
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西褲的裴曜繞着客廳晃了整整三圈。
一會接水,一會放杯子,到處亂晃。
沙發上的鄧欣女士終于察覺到了點不對勁。
她打量着裴曜,忽然道:“我記得你今天出門穿的不是這身吧?”
一旁的裴父點了點頭,推着眼睛平靜道:“他今天出門穿的是黑色襯衣。”
“這件白色短袖比他平時的衣服要小一些,也不是他常穿的幾個牌子,應該不是他的。”
裴曜坐在沙發上,終于能夠鄭重地宣布自己跟幽采談了差不多五個小時的戀愛這件事。
鄧欣女士歡欣鼓舞,就連一旁的裴父都露出了點欣慰的神色——畢竟他們實在是沒想到追人只會送飯的二愣子還真能把人追到手。
裴曜捧着玻璃杯,低聲道:“媽媽,他今天跟我說了好多事情,他小時候過得一點都不好。”
“他小時候經常被毒蟲咬,而且不止一次,身上留下了好深的疤。”
他将幽采說的那些話一一說給裴母裴父聽,說到最後,嗓音已經低落得厲害。
半個小時後。
剛從公司下班的裴汀吊兒郎當地回到裴宅,一進門就看到鄧欣女士摸着眼睛,眼眶通紅喃喃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那麽小就要碰到這種事情。”
一旁的裴父神色也在嘆息,神色凝重。
裴曜神情也有些低落地點了點頭。
裴汀:“???”
他有點不明所以然,茫然地試探問道:“發生什麽了?”
鄧欣女士擦了擦眼淚,朝裴汀招招手,讓他坐過來,握着他的手難過道:“沒什麽,就是你弟弟喜歡的那個孩子,從前日子過得很難。”
“小時候巴掌大的毒蟲爬在身上亂咬,吃得不好穿也不好,曬到太陽就已經很高興了。”
“你說那孩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麽以前就過得那麽難?”
裴汀坐在沙發上,聽完這一番話,也有些動容,生出了點憐憫,唏噓地嘆息道:“我從前也見過他,沒想到竟是這樣的……”
那會在醫院,他瞧着幽采生得漂亮,氣質又幹淨,以為是備受寵愛長大的孩子,哪知道小時候的日子竟然過得那麽慘。
裴曜握着鄧欣女士的手,表情沉重地難過道:“媽媽,我想現在同他在一起了,想讓他高興一點。”
“他平常也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就對瓶瓶罐罐的感興趣,家裏之前在拍賣行拍的花瓶,能不能賣給我?”
拍賣行裏拍賣的東西很講究運氣,有時運氣好能碰到好物件,有時候運氣不好,就是等上好幾期,也碰不上好物件。
裴家之前在拍賣行拍下的物件,如今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珍稀物件。
鄧欣女士又抹了一把眼淚,鄭重道:“盡管拿去,只管哄那孩子高興。”
裴曜動容地點了點頭,然後扭頭望着裴汀含蓄道:“我記得我哥好像之前也拍了不少……”
裴汀:“???”
裴曜很貼心地提醒道:“比如那個淡粉色的花瓶,你前年拍的那個。”
鄧欣女士拍了拍裴父的大腿,了悟道:“對,你哥之前拍過不少,你看看有沒有那孩子喜歡的。”
裴汀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裴曜突然打電話跟他說家裏的某個盆特別難看,還說要替他處理掉。
确實是處理掉了,但只怕是處理到了某人的家裏。
半個小時後,裴曜靠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翻看着平板上的拍賣信息,準備好好挑一挑送給幽采的花瓶。
裴汀神情複雜道:“你真打算全送給他?那些玩意可不便宜。”
裴曜頭也不擡,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經濟狀況不比裴汀差,只不過前幾年偏好收藏唱片,對古董收藏接觸得少,手頭上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物件。
裴汀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道:“那些東西比房子和車子還值錢,別到時候他沖着你的錢來,被騙了都不知道。”
裴曜聽着有些不樂意:“沖着我的錢來騙我來又怎麽樣?”
他有理有據道:“他為什麽不去騙別人,就來騙我?”
“那什麽薛年,他都看不都看,這證明什麽?”
“這證明他心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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