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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
廣城的貨運碼頭就算是動亂年代, 也是十分發達的了,每天的吞吐量都非常高。
這種地方如今的管理并不規範,導致龍蛇混雜, 不少人都會夾帶私貨, 也就是傳說中的走私和偷渡。
當年改革開放第一批富起來的“倒爺”“掮客”, 大多都集中在這種地方。小到一些布靈布靈的發卡, 大到家用電器,基本都能在這個碼頭找到。
曾陽讓陸向陽帶的是手表。
港城走過來的手表可都是牌子貨,沒有包裝, 顏色也都是大金大銀。尤其是勞牌, 絕對占據了手表的半壁江山。在某些人眼中,力壓本土的梅花等機械表。
因為金燦燦的好看,上面還鑲嵌了鑽石。
一塊勞表走私價格在兩三百左右,一個普通職工差不多半年到一年的工資。就着都供不應求, 原因是太難弄到手了。
曾陽介紹的那個人姓丁,算是碼頭上的一方勢力, 幫人開了十年的船,經常會帶一些好貨回來。
上面查得嚴,他們藏得深,跟打游擊戰似的。非熟客介紹不見,相當謹慎。
“這麽年輕?”那個姓丁的一看就是老海民了, 皮膚黧黑, 鼻翼寬闊,身材矮小卻十分結實, 光着腳穿着一雙夾腳拖鞋, 那雙腳腳背很寬,五指分開。
基本上海民都有一雙這樣的腳, 方便在船上能夠站得穩。
這個姓丁的能聽得懂普通話卻不會說,方言十分濃重。不過毛仔可以給翻譯,這小夥子很有機靈勁兒,塑料普通話說到飛起。
“陽哥的朋友,曾陽,十分信得過的那個北方兄弟。我老大跟他手裏買了不少好玩意兒。”毛仔笑嘻嘻的介紹,“別看這倆小兄弟年輕,人家可是來出差的,去那個服裝展銷會。”
丁老大盤問了半天,終于松口,“跟我來。”
“走吧,這幾天丁老大上了不少貨呢。”毛仔笑嘻嘻的帶着陸向陽和白清霖跟在丁老大身後,吹捧道:“但凡你想要的東西啦,或者是想要去港城發展啦,那就找丁老大,在我們這片,丁老大本事那是最大的啦。若是丁老大辦不到,那就不會有人能辦得到啦。”
陸向陽是典型的生意心理,能伸能縮,雖然見識的少,但心眼子多。這一陣他嘴裏各種彩虹屁輪番來,讓毛仔仔細的翻譯給那個丁老大聽,還要毛仔強調,這是他發自內心的佩服。
白清霖用力抿住嘴角,心說在不到地方,他就要笑出聲了。
不得不說,大佬就是大佬,在這麽陌生的地方都能神情自若,哪怕和丁老大對話也沒有那種拘謹神态。雖然在吹捧,但神情不谄媚,反而帶着一種北方特地的憨直。
丁老大十分滿意,看似很兇的臉逐漸放松,帶上了笑意。
這個丁老大不虧是在這樣的碼頭都能培養自己勢力的人,他把貨物都藏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一條躲在大石頭後面的小船,那艘船也是改裝的,放了發動機。但凡有人來查只要啓動發動機,小船嗖的就跑了。兩三下就能鑽進礁石縫裏,然後混到一群海民的捕魚船中,揚長而去。
這種人,怎麽說呢。以後要麽就是一方枭雄,要麽……就是個吃花生米的命。
小船上有三個人在打撲克,見老大來了都起身打招呼。
白清霖看他們腰間懷裏都鼓鼓的,心中明了。
陸向陽自然也看到了,還擡手向他們打招呼,“各位大哥好。”說着從随身旅行袋裏往外掏東西。
一群人緊盯着他的手,那三個人也把手揣進懷中,或者放在腰間。
陸向陽抓出個紙包,“我們北邊的特産,奶疙瘩,給各位大哥嘗個鮮兒。”
海邊不養牛羊,自然很少吃得到奶制品。那一包奶疙瘩讓人眼前一亮。
丁老大揮揮手,就有個漢子從船上跳下來,說了句什麽。
“我給他們拿過去啦,他們人都謹慎。”毛仔翻譯,接過那一包奶疙瘩,這下香味更濃郁了,毛仔恨不得撕開紙包嘗嘗,到底什麽叫做奶疙瘩。
那黑矮漢子接過紙包撕開,端詳半天,拿了一塊塞進口中,雙眼立馬亮了。他兩三步走去丁老大身邊,嘟嘟囔囔的說着話。
丁老大吃了一口,不過表情很淡定。
毛仔啧啧道:“看樣子你不用擔心啦,他們說很好吃,像是外國貨啦。”
“不是外國貨,自己做的。就是曾陽讓我們弄過來的那些農産品其中一種。”陸向陽笑道:“到時候偷摸分你兩包,吃着玩。”
毛仔立馬咧開個大大的笑容,“真是好兄弟,以後你再來這邊,兄弟我罩着你啦。”
丁老大招手,喊了句什麽。
“上船上船。”毛仔首先跳到船上去,“有好東西給你們看。”
這船看着小,其實空間挺大,帆布罩住的船艙裏放了亂七八糟不少箱子和筐之類的東西。
丁老大随手拿過一個箱子,放船板上一扔,另一個人立馬過去打開。
裏面十多塊金勞,每一塊都金光燦燦的。
白清霖掃了一眼就沒興趣了,這表雖然之前,但是不适合他戴。又大又沉,戴上去像個暴發戶。不過後世戴勞的基本也都是暴發戶煤老板,定位十分準确。
“還有別的嗎?”陸向陽比劃了一下,“小點兒的。”
丁老大瞅了他一眼,又找到個箱子,再打開裏面就是其他款式的手表,有大有小,小的也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女士的。
陸向陽跟那裏挑手表,白清霖就蹲在一邊看着玩。剛才打牌的那三個人都跟岸上站着,看站位就知道是熟手了,視線籠罩着好幾個地方,警惕着所有來人。
陸向陽挑了十塊金勞,十塊女士表。這已經算是大宗貨了,丁老大看上去更加謹慎。
“問問有沒有頂好的鋼筆。”白清霖突然道。
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名牌鋼筆了。萬寶龍和派克尤其知名。這樣的老實鋼筆買了就算不用,也非常有收藏價值。
毛仔翻譯要鋼筆,那丁老大便看向白清霖。這白清霖看着白白淨淨年紀又小,像個不谙世事出來玩的小少爺。但總覺得旁邊這個傻大個似乎很聽小少爺的話。
“鋼筆,有好的,要什麽牌子?”毛仔翻譯。
“萬寶龍,派克,拿出來挑一挑。”白清霖道。
丁老大露出個笑容,對白清霖豎了下大拇指,“識貨。”
他在船艙內翻找,翻出來個牛皮袋子,打開袋子裏面得有三四十只不同牌子的鋼筆。而且這些鋼筆大部分還都有包裝盒,特別的精致。
帶包裝盒的貴,要三十到五十一只。不帶包裝的便宜,十塊錢随便挑。
白清霖有些窒息,這裏面好幾款都是後世的收藏款了,價格能達到六七位數。如今卻三五十塊錢,或者十塊錢随便挑!!
不得不說重生之後最大的金手指就是重生啊,放眼望去幾乎到處都是古董,若是個收藏家重生或者穿越到這個年代,怕是得開心的瘋過去。
白清霖也十分開心,他挑了十款帶包裝的,十只不帶包裝的,統共花了不到五百塊。
丁老大看他給錢痛快,也識貨,而且白白淨淨笑起來還有酒窩,十分讨人喜歡。再加上那個陸向陽也不是個墨跡的人,這生意做的簡單明了,一時心中舒坦,直接從哪袋子裏拎出個盒子,“送你的,拿去玩,好好讀書。”
毛仔眼都值了,連忙把丁老大的話翻譯出來,“還不趕緊謝謝丁老大!”
“謝謝丁老大!”白清霖拿着那款派克,心裏高興壞了。他這時候又覺得丁老大人不錯了,想了想提醒道:“再過幾年這種生意就最好不做了,資金開個廠賺的更多。”
丁老大眯着眼看着白清霖,忽的笑了,“你說得對!”這是他能說出來難得幾句能讓人聽得懂的塑料廣普,并且平時只跟他看得上的人說。
兩撥人貨款兩清,丁老大又道:“以後來廣城,讓毛仔帶你們找我,想玩什麽,吃什麽,全包。”
毛仔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好半天才把這句話翻譯過去。
白清霖笑了笑,道:“謝謝丁老大,等以後局勢明朗了,我們倆必定是要來廣城的。”
等到那個時候,廣城真可以算得上遍地黃金了,就算在廣城找不到機會,去深市那也能混出個名堂來。
天色有些晚了,毛仔要請陸向陽兄弟倆吃飯,被委婉的拒絕。不過陸向陽還是掏了包煙塞過去,“來出差,忙,領導跟着呢,出來玩了半天已經足夠了,不能太晚回去,領導會生氣。”
毛仔笑嘻嘻的把煙揣兜裏,開着車道:“以後會有機會啦,反正你們來廣城就得找我啦,別的不說,整個廣城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包打聽啦!”
“對了,差點兒忘了問兄弟一件事。”陸向陽一拍腦門,“你們改裝三輪車那個發動機能弄到嗎?給我整倆?”
“都是整個的啦,”毛仔聽不懂什麽叫整倆,以為這倆北方人覺得發動機都是拆零碎的。
白清霖忍笑,解釋道:“就是弄兩個來,我倆都農村的得幹活,有個這樣的三輪車就方便許多了。”
“那沒問題啦,我給你問問吧,弄到了就去找你們啦。告訴我你們的招待所房間號就可以啦。”毛仔聽要弄倆發動機,完全沒有拒絕,那樣子看來是應該可以弄到手而且很容易。
小汽車開的還是很快,在陸向陽的要求下停在了之前郵局門口,說怕被領導看見,不好解釋。
毛仔也聽話,臨走的時候還說呢,“有空就打那個電話啦,你在廣城這幾天我随時都有時間,罩你們啦。”
“聽他們說話真太費勁了。”陸向陽揉了揉太陽穴,“那個船快給我晃吐了,路上一直忍着沒說。”
“那趕緊回屋喝點兒水緩緩,不知道孟姐有沒有來找咱們。”白清霖到沒有覺得自己暈船。不過曾經有人說個頭越高越容易暈船暈車,因為重心不穩的緣故。
可見長的跟竹竿子似的那麽高也不咋好嘛。
這倆人在空間裏洗漱了一番,又喝了水,才緩過來。剛出空間就聽孟設計師在外面敲門,“小陸,小白,回來沒?”
“孟姐,回來了。”白清霖去開門。
孟姐笑道:“剛才我還來了一次,看你們不在還擔心呢,怕你們到處玩別再迷路了。剛聽到這屋裏有動靜就趕緊過來看看,回來了就好。”
“就跟周圍轉了轉,看啥玩意都新鮮。”白清霖拿出陸向陽買的鬥笠,“還買了這個,帶回去給家裏人瞅瞅。”
孟姐哈哈笑,笑完了道:“那你們跟屋裏待着別亂走啊,一會兒咱們去吃海鮮。常大姐剛來過一次,說他男人去碼頭收海鮮了,估摸着一會兒咱們過去就可以。”
“那孟姐到時候來喊我們就成,我倆也溜達累了,就跟屋裏休息休息。”白清霖送了孟姐,一回頭就看見陸向陽正在跟一只蟑螂對峙。
“這玩意兒咋這麽多呢!”陸向陽俨然非常氣憤,花錢的招待所還有這麽多大蟲子,看着都鬧心。
啪的一聲,那蟑螂被拍死在牆上,四處爆漿。
白清霖有些幹嘔,連忙撕了一塊報紙,“把那個玩意扔廁所去,用水沖了!”
廣城招待所至少還是獨立衛浴,不過馬桶不是抽水的,得自己接了水沖。
陸向陽扔了蟑螂,往周圍看了圈,嘆道:“合着這牆上不是花兒啊?我尋思着是啥玩意的牆紙呢,瞅着挺古怪的。”
招待所的大白牆上一小片一小片綻開的痕跡,訴說着來往過客在這裏奮鬥過的歷史。
晚上的海鮮宴十分豐盛,肥大的螃蟹和胳膊長的蝦爬子吃的陸向陽連連點頭。他那邊挨着山不挨着海,常年吃不到海鮮。能跟別的地方買一瓶蝦醬或者一捆海帶哪都能算得上海鮮了。
白清霖吃螃蟹和皮皮蝦比較少,更愛吃蛤蜊貝殼類的,嫩嫩的肉沾點兒醬油,吃在嘴裏滿是鮮甜的味道。哪怕他在上輩子都沒吃過這麽新鮮的海鮮,剛出水就被弄了過來,直接清水煮熟,不過幾分鐘的工夫就能上桌,還帶着一股大海的氣息。
喝的湯也是蛤蜊豆腐湯,白清霖喝了三大碗,滿足的直打嗝,“孟姐,咱們能買點兒海鮮回去不?”
“新鮮的買不了,但是能跟這裏的老板買幹的。之前我買了幹的海蛎子,回去一炖,老鮮了。”孟姐也吃的很滿足,一兩年也就這麽一次的機會能吃到如此新鮮的海鮮,她恨不得多長幾個胃才好。
楊技術員也吃的頭都不擡,公費旅游吃喝,不多吃點兒都虧。
“對了,你們見過這邊的蟲子嗎?那老大個,還能飛。”楊技術員突然道,“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差點兒吓死,咱東北那嘎達可沒有這麽大這麽多的蟲子。”
“這邊暖和,對了小陸小白,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們得把被子枕頭都抖落抖落,知道嗎?”孟設計師一邊說着,一邊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枕頭裏鑽了個蟲子,那一宿給我吓得都沒敢睡覺!”
白清霖不敢想象,這是真的不敢想,怕吃不下去飯。當初他畢業之前還有導師推薦他來廣城實習呢,但最終還是被這裏的蟲子給吓退了。
之所以他之前沒有尖叫,那是因為已經都吓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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