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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8章
    第128章

    忙活完宋大郎, 時候已經不早,一家子女眷并兩個孩子收拾妥當出門,宋家的馬車足夠寬敞,五個大人兩個孩子倒也裝得下, 雖坐在一處略顯擁擠, 卻也顯得一家人熱熱鬧鬧, 回想幾年前宋家捉襟見肘的日子, 再看如今蒸蒸日上的紅火之姿,衆人都覺得知足。

    老太太看着自家打扮得體的三個兒媳不由點頭,所謂人靠衣裝, 誠不欺我。

    目光又落到打扮素雅的竹姐兒身上,老太太覺得孫女兒穿得有些過于低調了, 轉念想到這畢竟是伯府上幾位姑娘露臉的時候,喧賓奪主也是不好。

    妯娌三個正說着竹姐兒的親事,茂哥兒自是不急,如今前途一片大好, 不愁求娶好人家的女兒, 再者說來男子二十五歲成親也不算什麽, 先立業再成家在大夏朝比比皆是,這姑娘家就不一樣了, 歲數越大越不好嫁人,竹姐兒眼下就已經十八, 再拖延不得, 拖來拖去可選擇的餘地越來越小,真就把姑娘害了。

    坐在一旁的竹姐兒倒顯得安靜許多, 既無對自己親事的擔憂,也無被讨論的羞怯, 有股子寵辱不驚的淡然,讓老太太忍不住有些刮目相看,入朱則赤,這幾年跟在楚娘子身邊學習,孫女兒大有不同。

    挨着竹姐兒坐的兩個小孫子這會兒倆小腦瓜碰到一處,正捧着同一本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與第一次去伯府時的緊張、忐忑完全不同,這就是自家有底氣與沒底氣的區別。

    骨氣骨氣,有骨頭才有氣,沒有骨頭,拿什麽撐起那口氣呢,僅靠一張皮能支棱起來嗎?再入永昌伯府,老太太一時間有些感慨。

    以往都是她主動過去聯絡感情,或者劉老太君使人過來傳個話請她過去唠個家常,像是今日這般鄭重其事的提前下帖子邀請還真是頭一遭。

    面子果然不是人家給的,都是自己掙來的。

    不多時,馬車拐入伯府胡同,眼見胡同裏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還有正在停着的,找了一處合适的空地,李把式停好馬車,上前掀開車簾,“老太太,伯府到了。”

    辰哥兒和睿哥兒坐在靠外邊的位置,先從車上下來,攙扶着家裏的女眷們下車,宋家是老太太一個寡婦把三個兒子拉扯大,別的不說,三兄弟對老太太絕對的尊敬孝敬。

    老太太是個有同理心的,深知女子的不易,至少在兒媳面前對兒子媳婦一視同仁,不會像別家的老太太偏袒兒子,兒子拈花惹草便說是媳婦兒沒本事不招男人待見,逼得男人委委屈屈去找外面的野花野草将就,孫子不長進便說是媳婦兒沒教好,媳婦兒若真管教又說心狠如斯不是慈母,總之兒子沒錯,孫子沒錯,錯的都是兒媳婦。

    家風這東西是在無聲無息中腌制入味的,老太太對兒媳的态度影響幾個兒子對媳婦的态度,兒子對媳婦的态度又影響孫子們對女子的态度。

    是以,睿哥兒和辰哥兒雖小小年紀,卻被教導得很好,知道照顧家裏的女眷。

    別家的女眷下車多是被貼身丫鬟攙扶,孩童亦是一樣,像是小哥倆這般站在車旁,一個一個攙扶着家裏女眷下車的還真是不多。

    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京城裏沒有新鮮事,王氏同姜氏是生面孔,秀娘卻是不少人都認得她的,張夫人看好宋三郎也看好宋家的三個小孫子,尤其是已經初露峥嵘的宋景茂,她便認了秀娘作幹妹妹,當時還特意辦了認親宴,請了不少人。

    秀娘好認,宋家人也好認,身邊連一個丫鬟婆子都沒有,不是據說發展潛力不錯的宋家還能是誰家。

    想到宋家那位才貌雙全的嫡長孫宋景茂,再想到宋家一無妾室二無通房的家風,如今瞧着宋家這倆孩子的做派,不由得讓一些貴婦人有了掂量。

    嫁高門固然好處多,可壞處亦是顯而易見,若是真疼閨女,反倒是宋家這種更好,要才貌有才貌,要人品有人品,要前途有前途,家世不高,卻也是書香門第的清貴人家,況且現在不高,可不代表将來不高。

    “可是宋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剛被兩個小孫子攙着下車,就聽見斜下裏有人出聲,老太太側頭看去,見一約莫四十來歲,身穿襦裙,體态微胖的婦人正笑盈盈走過來,身後跟着個綠衣小丫鬟。

    老太太正自納悶眼前之人是誰家的,如何會認得自己,就聽秀娘在旁邊笑道:“娘,這位是刑部郎中高夫人,之前舅舅家徐哥兒的案子亦多虧了高郎中幫忙,高郎中亦是李老爺子的門生,高夫人同我那幹姐姐張夫人亦是好姐妹,說起來都是熟識呢。”

    三言兩語同老太太交待完來人背景,秀娘熱情地迎上去,笑道:“高家姐姐,這是我家老太太,這兩位是我兩位嫂嫂還有我侄女兒,後面兩個小的是我侄子還有我家小子。”

    秀娘介紹完,雙方自是一番熱情客套,一路說着話往伯府裏走,高夫人贊竹姐兒氣質娴淑,又贊倆孩子長得好,氣質純然。

    一路上秀娘不但照顧着高家夫人的話頭兒,亦不忘照顧家裏的女眷,老太太還好,大嫂二嫂都是頭一次來這種宴會,不免拘謹。

    老太太看在眼裏,暗暗心驚老三媳婦兒的表現,不知道是見識的人多了事兒多了,這秀娘竟然隐隐有獨擋一面的架勢了呢。

    作為宋家的嫡長媳,王氏難免有些犯酸,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原來不如自己的人驟然變得比自己強上許多,是個人就會有失落之意。

    她轉念又一想如今老三仕途平順,手下又有商隊那麽多人管着,秀娘能幹是件好事呀,反之她若不能幹,就能論到自己了嗎?

    說不得遭了宋三郎嫌棄再娶個厲害的進來,對自己對宋家有任何好處嗎?左右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能幹總比外人能幹強吧。

    穿過一道月洞門,此時永昌伯府後花園中一片笑語嫣然,金釵步搖、裙帶蹁跹、滿園珠翠香風,各府的女眷們三五一群,駐足說笑,似辰哥兒一般大的小子們自有伯府的下人們帶到一處玩耍。

    秀娘回頭朝兒子道:“辰哥兒,你同祖母來伯府的次數最多,對伯府最是熟悉,你二哥哥娘就交給你了。”

    宋景辰忙道:“有我二哥哥在,祖母和娘親也請寬心,我們兄弟自會互相照應。”

    旁邊高夫人聽得眼中異彩連連,暗道這辰哥兒比他娘更懂人情事故呢,一句話就挽回了哥哥的面子,秀娘雖是好意,卻忽略了孩子雖小,卻也是要面子的,剛才那話哥哥聽來未必順耳,小孩順其自然的一句話就替他娘把話圓上了,當真了不得。

    說到底,秀娘所處的環境還是單純,如今就算見識廣了一些,既無宅鬥經驗更無宮鬥經驗,言談話語不夠謹慎也是難免的,再者對着自家人她本來也放松。

    宋景辰在接人待物上的通透是天生的,不能拿普通人跟着也比。

    宋三郎幾乎極少會因為秀娘說錯話而苛責于她,不管怎麽說,秀娘已經是走出了一大步,敢說不怵人,至于其他,栽幾個跟頭也就慢慢學能了。

    相處這麽多年,宋三郎已經摸透了秀娘的性子,多鼓勵少打壓,一件事只要作對一處,那麽就誇她這一處做得好,如此秀娘方能越變越好。

    與之相反,兒子宋景辰就得多打壓,這小子不壓着,撲棱撲棱翅膀,他能給你上個天。

    秀娘陪着老太太等人去了花園宴客廳那邊,宋景辰則同睿哥兒随着伯府的下人去到另一處。

    這邊廂都是半大小子,最小的六七歲,最大的不過十二三,都是随着家裏的大人出來玩的,亦是家裏有意識培養自家孩子與各家子弟建立交往,學會接人待物。

    這些人非富即貴,其中不少人都是陳宴安書院裏的學生,還有一些是在國子監或者自家族學讀書的,一群人正在玩着投壺呢,看到宋家兄弟過來,熟識之人紛紛圍上來打招呼,“辰哥兒,睿哥兒你們來了。”

    宋景睿有些不适應被衆人環繞的感覺,有點兒手腳無處安放的不自在,宋景辰嘻嘻哈哈跟人勾肩搭背要糖吃,有人剝了顆松子糖遞給他,宋景辰一轉手塞宋景睿嘴巴裏,笑嘻嘻道:“兄友弟恭,得先孝敬我哥吃,還有嗎,再幫我剝一顆。”

    一衆人被他這小無賴樣逗得哈哈笑,又剝了松子糖遞給他,宋景辰接過來塞嘴裏,邊吃邊道:“我口渴着呢,先去那邊喝點水,等着我啊,待我回來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牛皮吹得太大,當心吹爆了丢人。” 人群中一個八九歲的錦衣小男孩皺着眉道,一副看宋景辰極不順眼的讨厭表情,本來他是人群中的焦點,宋景辰一來,立即搶了他的風頭,小孩不忿兒。

    衆人不由看向他,有點兒腦子的都能看出宋景辰這是在調節大家玩樂的氣氛好不好,怎麽還有人當真了?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看向他,“你很介意我丢人嗎?”

    錦衣小男孩道:“你丢不丢人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丢人。”

    宋景辰點點頭,扭頭拉着宋景睿走。

    錦衣小男孩:???

    這會兒旁邊有人憋不住想笑,可奈于眼前小孩的身份又不敢笑:是啊,你也知道丢不丢人不關你事,那你還操人家那門子的心。

    小哥倆到旁邊小花廳裏去喝水,宋景睿道:“剛才那小孩身份不一般,周圍的人似乎都在讓着他,你少得罪為好。”

    宋景辰道:“哥哥沒看出來嗎,我的存在本身就得罪他了,我若示弱你信不信他敢蹬鼻子上臉,身份不一般又如何,左右是孩子間的玩笑,他們家大人還能因為這個治我的罪?”

    宋景睿忍不住擰眉,“你總是這般不吃虧的性子,當心哪天吃了大虧。”

    宋景辰嘻嘻笑,“我不想憋屈嘛,所以二哥你要努力考科舉,随時做好撈弟弟的準備,若你同大哥哥全都封侯拜相,那我豈不是可以在京城橫着走了?”

    宋景睿沒好氣地捏了一下弟弟的鼻尖,“你這都什麽荒唐無聊的想法,只有那螃蟹才橫着走呢,你是想被人活活上籠屜清蒸不成?”

    宋景辰摸了摸鼻尖,道:“那還是紅燒吧,我死了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活着不行。”

    宋景睿被他氣樂了,端過一杯甜水堵住弟弟的嘴。

    宋景辰喝完水,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唇,道:“二哥,這水還挺甜的,荔枝味兒的,這永昌伯府看來挺得皇帝寵信,這會兒除了皇宮裏的貢品,市面上可沒有荔枝可賣。”

    “哥哥,你也喝一杯,不喝白不喝。”說着話宋景辰端起桌上精致的瓷壺,給宋景睿倒上滿滿一杯遞過去。

    宋景睿接過來道:“你今年的荔枝還少吃了?缺人家這一杯。”

    宋景辰愛吃荔枝,去年趙敬淵沒少給送,宋三郎不想讓兒子欠趙敬淵太多人情,特意從商隊抽出人手快馬加鞭往京城送荔枝,今年沒等趙敬淵給辰哥兒送,直接先送到趙府一大筐。

    宋三郎不想兒子欠趙敬淵人情,伴君如伴虎,趙敬淵雖說不是“君”,那也是皇家的子弟,相處起來還是君臣那一套,皇帝可以跟你稱兄道弟,你敢跟他稱兄道弟一個試試?

    小哥倆喝完水,宋景辰又從果盤裏摸了兩塊點心,自己吃一塊兒,塞哥哥嘴裏一塊,宋景茂是真的不愛吃甜食,看見就覺得膩,宋景睿是嘴上說不吃,心裏很想吃,又要面子,不喜歡在人前吃這些小孩吃的小食。

    宋景辰邊吃着點心,邊拉着宋景睿往投壺處走,見小哥倆竟然敢回來,剛才到錦衣小男孩,斜着眼睛道;“某人剛才說要把我們殺的片甲不留,我倒要瞧瞧看,不若我們比試一番?”

    有人拉了拉宋景辰的衣角,小聲提醒道:“這位太子殿下的表弟。”言外之意是提醒宋景辰這人不好得罪,贏了他或者是輸給他,都沒有好果子吃。

    若是太子殿下,宋景辰或許要掂量掂量輕重,跟人家服個軟,畢竟太子殿下駕到,有如皇帝親臨,人家是君,宋景辰是臣,萬沒有臣對君無禮的道理,那叫以下犯上大不敬,牽連整個家族的,宋景辰真不敢。

    你一個太子的表弟,難不成你跟別的小孩怄氣,你家太子表哥還要過問一下?那太子殿下成天也太閑了,再者說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壞了自己的名聲。

    太子殿下,可是未來的儲君,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呢,但凡行差走錯會為人所诟病,太子殿下吃飽了撐的才會管這種閑事兒。

    想到此,宋景辰回頭沖提醒他的同窗笑了笑,道:“多謝提醒。”

    對面太子表弟耳朵尖着呢,聽到有人提醒宋景辰,一臉得意的瞧着宋錦辰,心說看我怎麽治你。

    他故意大聲道:“怎麽,你不敢跟我比?不敢跟我比也行,你從我□□裏鑽過去,我就饒了你。”

    他這話一出,周圍衆人皆驚,全都不可思議地看着人群中的太子表弟,也太過分了,今日乃是永昌伯府舉辦的宴會,所邀請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且與永昌伯府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但凡懂點事兒的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荒唐事。

    大庭廣衆之下自己丢人遭人恥笑不說,還打了永昌伯府的臉,再者說來,這種事情傳江出去對太子的名聲也不好呀。

    一時間衆人竊竊私語。

    宋景辰的臉色瞬間變了,面若寒霜,惡心至極,為什麽這些皇親國戚侮辱人的方式總是如此雷同,他想起了當時于興業被驸馬家的侄子逼着鑽□□。

    宋景辰小孩平時雖然看上去一團和氣,整日裏面的人笑嘻嘻的,跟誰都很合得來,但人家是宋三郎的兒子,被宋三郎一點點教養大的,又如何真的是一個沒有脾氣的?

    宋景睿冷冷地看着對面人,弟弟雖不是顯貴人家的孩子,但在他心裏卻是最貴重之人,全家人如珠如寶疼愛的小孩,如何能讓人如此作踐,他真想現在就上去狠狠抽這貨幾個嘴巴子,嘴巴如此之惡毒,活該打爛!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打,對方混蛋論不到他來教訓,真要打了,必為宋家招惹麻煩,這一刻宋景睿頭一次在心底生出對權力的渴望。

    那位太子的小表弟見宋景辰兄弟倆站在哪裏不吭聲,不由更加得意,趾高氣昂道:“宋景辰,你剛才不是挺能吹的嘛,原來不過是孬種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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