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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6章 小宋大人
    第166章 小宋大人

    宋景辰朝着花園角門跟過去, 門口護衛忙跟上去,拱手道:“小公子這是要去往何處?”

    宋景辰朝他擺擺手:“你忙去吧,我四處溜達溜達。”

    “大人命小人不得離開公子身邊半步。”

    “嗯,那你就聽你家大人的。”

    宋景辰知道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爹爹小心些也無壞處, 任由護衛尾随, 徑直朝後面小花園走去。

    穿過通往花園的小角門, 宋景辰一眼就看到剛才那條兇猛的敖犬被人拴在不遠處假山旁。

    這會兒那條狗正在進食內,碩大個腦袋一頭紮進狗盆裏大塊朵頤。

    遠遠地,看不清楚吃得什麽, 宋景辰快走幾步正要湊近,進食的敖犬聽到陌生人腳步聲, 忽地停止進食,雙耳豎立,警惕地擡起頭來,一對三角眼目露兇光, 呲牙咧嘴朝着來人發出陣陣低吼。

    宋景辰被唬大一跳, 在距離敖犬丈許的地方停住腳步, 好兇的惡犬。

    只顧着喂狗的黃彪聽見動靜冷不盯擡頭,看到宋景辰, 不由臉色一變,忙用力拽住狗鏈子, 同時将身體擋在了狗盆前。

    之前唐興德一怒之下處理掉狗嘴裏偷肉的張三, 他卻忘了這敖犬除了他自己還有小舅子黃彪,就只認張三一人。

    不得已, 只能由黃彪暫時照看着。

    黃彪自是認得宋景辰,忙點頭哈腰地陪笑道:

    “小宋大人, 您怎麽到這院兒來了,這敖犬可兇得很,萬一要傷到您可如何是好,小的萬萬擔待不起。”

    小孩覺得“小公子”鎮不住人,便要縣衙裏衆人稱他為小宋大人。

    宋景辰掃了他一眼,朝他身後的狗盆子努努嘴,“你剛才喂它吃什麽,拿來我看。”

    黃彪心裏暗暗叫苦,唐興德特意交代過他,不能讓姓宋的一行人看到他們給狗喂肉吃,為此他遛狗之前還特意确認過宋家兩個大人都在前邊衙門忙呢,一時間倒忘記還有個小的呢。

    幸好是小的,小的好唬弄,黃彪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彎腰端起狗盆,笑道:

    “小宋大人有所不知,這敖犬對我們家老爺有救命之恩,我們老爺一向愛重,這不是今兒上午小的在糧庫那邊弄回幾只被鼠夾逮住的老鼠,扔了也是浪費,幹脆拿來喂狗。”

    騙誰呢,宋景辰信他個鬼,卻是裝作受不了的樣子,邊往後退,邊嚷道:“ 拿開,拿開,離我遠些。”

    黃彪見将人唬住,心中得意,又将狗盆放了回去。

    宋景辰則一甩袍袖,扭頭就往外走,腳步蹬蹬,一副氣沖沖模樣。

    黃彪只當小孩被他剛才的話惡心壞了,卻不知宋景辰心裏想的是要取“唐興德狗頭”。

    只是想歸想,唐興德乃朝廷命官,即便要治罪也須依據大夏律法與程序。

    爹爹雖有尚房寶劍亦不可随意先斬後奏,更不可濫用殺人,除非是皇帝陛下規定的幾種特殊“從急”情況。

    關于這一點,爹爹已經同他解釋得很清楚,這尚房寶劍絕非話本子裏所講那般“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痛快得不得了。

    不能快意恩仇,可就任由唐興德狗官同他的惡犬這般大吃大喝逍遙自在,外面的百姓連土都吃不上,也實在不能忍。

    宋景辰一開始想着是把狗宰了吃肉,氣死唐興徳那狗官,轉念一想又覺得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會如此做——不可取。

    不過是一條畜生,它懂什麽,即便把他宰了,也傷不到唐興德分毫。

    宋景辰腦子裏自動過濾三十六計,最後釜底抽薪四個大字在小孩腦海中占據放大。

    對,就是要斷了唐興德的口糧,讓狗官也嘗嘗忍饑挨餓的滋味。

    可是如何才能斷了他的口糧呢?

    宋景辰又犯了難,繼續捋《三十六計》,這次一無所獲。

    小孩不由又想起他爹在鴻門宴上拿捏範盛那一招。

    那麽,唐興德這狗官最怕什麽呢?

    狗官唐興德這兩天真是怕了宋三郎,宋三郎拿賬本做要挾,逼他號召城中糧商富戶捐糧。

    之前宋三郎要他統計城中的糧商富戶他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是在這兒等着他呢。

    唐興德也不是個傻子,表面上積極配合,暗地裏搞破壞,各種替宋三郎拉仇恨。

    城中的糧商富戶倒是召集來了,這會兒正聚集在縣衙大堂前議論紛紛。

    片刻後,宋三郎一身隆重的欽差官服從後堂闊步出來,欽差所穿官服乃是皇帝特賜,一身紗綢藏藍官袍,腰系鑲金玉革帶,袖口繡有精致繁複圖案,紋路細密,色彩鮮豔,威嚴盡顯。

    三郎身高九尺,氣度本就不凡,再配上腰間的尚方寶劍,上位者的氣勢與壓迫撲面而來。

    方才還議論紛紛的人群不由噤聲,齊齊向宋三郎躬身行禮,“我等見過欽差大人。”

    宋三郎站在堂前中央,朝衆人拱手回禮,平聲道:“諸位不必多禮。”

    言畢,他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掠過,開口道:“今日召各位前來所為何事,想必唐縣令已經同諸位說清楚,本官就不再贅敘。”

    微頓,宋三郎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緩聲道:“本官奉皇帝旨意,前來中州督辦赈災事宜,還要仰仗諸位士紳與本官同心合力,共同救巴縣萬民于水火。”

    “外面諸位鄉鄰父老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流離失所,本官一路看來,着實不忍,以致食不下咽,寝不能寐。”

    說到此處,宋三郎話音一轉,目光看向衆人,“諸位都是生于厮、長于厮的巴縣人,想必會比本宮更加不忍。”

    輕描淡寫間,短短幾句話,宋三郎一頂高帽扣下來,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拿捏一衆人。

    下面一衆人不由面面相觑,之前準備好的一大堆推脫之詞,突然就有點兒說不出口。

    一旁的唐興德見此情形,暗道不好,目光陰沉沉看向臺下某人,朝其打眼色,此人乃是他極為親信的大糧商——高洪福。

    巴縣的好糧一大半兒都低價賣給了高洪福,而高洪福又高價将自己糧倉裏發黴的陳米賣給縣衙,這一進一出的高額差價唐興德得七成,高洪福得三成,倆人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這會兒高洪福得了唐興德的提示,清了清喉嚨,上前一步,朝着宋三郎一拱手道:“大人所言極是,身為巴縣土生土長之人,眼瞅着衆位鄉鄰遭此大災,即便大人不說,我等亦當盡心竭力。”

    說到此處,他忽地話音一轉,道:“只是大人初到巴縣,對我等的情況怕是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願捐糧捐物,實在是連續幾個月大旱,地裏莊稼顆粒無收,且不知這場旱情何時才能緩解,我等即便有一點餘糧,光是救濟本族之人已是力所不能及,實在是無力拿出再多。”

    “是啊,高兄所言不假,還望欽差大人明察體諒,我等實在愧對巴縣百姓,愧對大人。”

    見有人帶頭,下面一衆人也紛紛附和起來,一衆糧商富戶個個哭窮,一副要糧沒有,要命一條的擺爛架勢,捐銀捐糧乃是自願,你是欽差也不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捐吧?

    唐興德見此情形,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

    宋三郎心裏冷笑,面上卻并不顯,目光異常平靜。

    下面這些人的反應其實并不意外,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這畢竟是唐興德的地盤,下面這些人若不以唐興德為馬首是瞻才怪。

    而在座這些人家裏到底有多少存糧,怕是也只有唐興德最清楚。

    今日宋三郎讓唐興德召集衆人的目的之一,就是他要弄清楚與唐興德關系最好的糧商是哪個。

    哪個反對蹦跶得最厲害,哪個基本上就是了,加上剛才宋三郎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留意唐興德的動靜,将他與高洪福私底下的眉來眼去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有數,宋三郎一擡手,示意衆人安靜,淡淡道:“既是如此,本官願為巴縣百姓捐銀八千兩,諸位有多少捐多少,自己看着辦吧。”

    停了停,宋三郎又道:“諸位放心,爾等的心意,本官必會如實禀明陛下。”

    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禀明陛下???

    禀明就禀明,山高皇帝遠的,皇帝還能真拿他們怎麽着,他們又沒犯法。

    一衆糧商鄉紳如此想,唐興德卻是叫苦不已,心裏惱極了宋三郎,他還想着憑着巡撫堂哥的關系繼續升官發財呢,這要在皇帝哪裏挂了號,他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唐興德正在一邊叫苦一邊尋思捐多少合适,又怎麽把捐出去的想辦法給搜刮回來,就聽臺上一直沒吭聲的四品愛民使突然開口道:

    “本愛民使亦會如實告知陛下,本官在京城時,曾聞中州進京趕考的舉子言中州乃人傑地靈之地,如今看來,好像并非如此。”

    宋景辰此話一出口,換成下面的鄉紳富商不淡定了。

    無他,小宋大人比宋大人更狠!

    大夏朝允許商人考科舉,只不過條件更苛刻一些,但走走門路,基本都能搞定。

    而宋景辰這話翻譯過來基本就等同于:你們不捐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們家族在皇帝哪裏挂了號,想想你們家族裏考科舉的那些後生吧。

    所以,你們是要銀子,還是要前途?

    啥都想要,門兒都沒有。

    天下哪有這般好事,只吃不吐。

    本大人這是為你們好,督促你們為自家子孫可積點兒德吧。

    三郎聽到辰哥兒此話,忍不住眉峰一挑,嘴角難以抑制地微微上翹,接過兒子的話頭兒繼續道:

    “本官亦知道諸位都有難處,本官何嘗不難,可我等再難亦難不過皇上,如今皇上正需諸位出力之際,諸位的付出,相信陛下必不會忘記。”

    宋三郎的尾音十分意味深長,在“不會忘記”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言外之意懂得都懂——皇帝陛下忘記你們的好沒什麽關系,可若要皇帝陛下記住了你們的壞處……?

    諸位自己好好掂量吧。

    爺倆父子聯手,将在場衆人一網打盡,可謂一舉三得。

    唐興德的銀子跑不了,衆鄉紳富戶的銀子跑不了,同時三郎揪出的大肥羊高洪福也別想好過。

    大堂下面衆人哭喪着臉,卻不得不轉換口風,

    言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為朝廷盡一份力。

    他們不捐銀子自然不犯法,同樣的,皇帝一句話交代下去,随便一個借口就能斷了族中子孫的科舉之路。

    一衆人紛紛說要回去看賬,看看能籌備出多少糧銀來,實則是互相通氣商量捐多少合适。

    宋三郎自然不會阻止,微微一笑,朗聲道:“本官代巴縣的數萬百姓多謝各位高義。”

    一衆人散去,只剩下宋三郎、唐興德幾人,三郎眯眼看向唐興德,宋景辰亦看向唐興德,他好像知道這狗官怕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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