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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3章
    第173章

    這幾人的熱切之情溢于言表, 旁邊阿福鼻觀鼻眼觀眼,淡定不言。

    宋景辰笑笑不說話,踱步到旁邊賣糖葫蘆的老漢面前,指着架子上紅彤彤的糖葫蘆道:“這糖葫蘆看着倒誘人, 多少銀子?”

    一般人買東西都是用銅錢結賬, 人家問價也都是“怎麽賣呀, 多少文錢。” 哪有宋景辰這種上來就問人家多少銀子的。

    他這話一出口, 腦門兒上“冤大頭”三個大字簡直亮瞎人眼。

    賣糖葫蘆的老漢忍不住用力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很是艱難的伸出三根手指頭來。

    宋景辰:“三兩銀子?”

    老漢用力搖頭, “不,不不是三兩, 三文。”

    說完這句話,老漢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賣三兩銀子對不住良心,賣三文錢對不住眼前的冤大頭,老漢賣了一輩子的糖葫蘆, 就沒像今天這麽糾結過, 說出三文錢的時候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叫你窮老實, 叫你窮老實!

    良心能值幾文錢,憑良心賣了一輩子糖葫蘆, 到頭來也還是個賣糖葫蘆的。

    老漢正自懊惱,宋景辰爽快道:“公子我全買了。”

    “全、全都要?”老漢猛地擡頭, 黯淡的眸光驟然亮起。

    宋景辰不說廢話直接掏錢, 從阿福手中接過錢袋,一塊足有十兩的銀錠子放到老漢手裏。

    老漢哪裏見過成錠的銀子, 驚得連說自己找不開,把他自己賣了也賣不到十兩銀子呀。

    宋景辰:“不用找。”

    “這……這, 公子給的也太多了。”老漢結結巴巴,整個人都是懵的。

    宋景辰笑道:“老人家在誘惑面前守堅守自己的品德乃是可敬之。”

    說罷,他目光瞥向剛才幾個打算坑他的黑心商販,勾了勾嘴角,揚聲道:“老人家這等實誠人高興了,那些不實誠的便不高興,他們不高興,公子我就很高興。”

    “您說我花十兩銀子吃着糖葫蘆尋開心,值也不值?”

    “值!公子是無價之寶,便是千金買您一笑也值。”老漢抹着眼淚兒重重道。

    想他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人,從未被人高看一眼,眼前金尊玉貴的小公子竟說他是可敬之人,還給了他這麽多銀子。

    老人從未被人這般對待過,精神和物質的雙重肯定讓他感動難言。

    宋景辰呵呵一笑,道:“不過,眼下你要幫公子我一個小忙。”

    “公子您請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老兒也幹!”

    “……”宋景辰哭笑不得道:“倒也用不着您上刀山下火海,您幫我吆喝兩嗓子就成。”

    片刻後,老漢朝着來來往往的衆人賣力吆喝,“送糖葫蘆喽,又香又甜的糖葫蘆白送喽——”

    南州城裏的老百姓什麽稀罕事兒沒見過,就是沒見過白送糖葫蘆的,聽到動靜紛紛駐足,圍攏過來看熱鬧:

    稀罕哎。

    是呢,天下哪有這等掉餡餅的好事。

    就是,有也輪不到咱們呀。

    瞅瞅,看他賣的什麽鬼把戲。

    管他什麽鬼把戲,咱不掏錢看他咋騙人。

    在一衆人的議論聲中,宋景辰緩步上前,圍攏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一下,随後又開始低低私語起來。

    “好俊俏的後生仔,瞧這通身的富貴氣派,莫不是傳聞裏的南州四公子吧。”

    “就這天上有地上無的稀罕人長相,說不定還是排第一那位。”

    “天,你是說巡撫大人家的少爺?”

    “噓,小聲點兒。”

    ……

    宋景辰聽了一耳朵“第一公子”什麽的,不感興趣,朝衆人微微一笑,揚聲道:“諸位只需回答在下一個問題,回答得好,便可免費領一串糖葫蘆。”

    清了清喉嚨,宋景辰道:“第一個問題,敢問來咱們南州府可有什麽非吃不可的小吃?”

    圍觀衆人面面相觑:就這……?

    這題目也太簡單了,不應該是作詩,猜謎,對聯什麽的嗎?

    答題不要錢更不會少塊肉,一位膽大的中年漢子站出來道:“公子若問這個,那咱南州好吃的小吃可多了去,八寶鴨、叫花雞、灌湯包,桂花糖藕、臭豆腐全都是。”

    宋景辰點點頭,叫阿福取下一串糖葫蘆送給對方。

    中年漢子見對方竟然真給,高興得不行,好心道:“聽公子口音是外地來的吧。”

    宋景辰道:“正是,才搬來南州不久。”

    “原來如此。公子是實誠人,說送糖葫蘆就真送,咱也不糊弄公子,剛才說這些名吃其實他還真就是個名兒。也就外地人來了喜歡吃,咱們本地人反倒吃得少。”

    “哦,這是為何。”宋景辰好奇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什麽好東西一出名,立馬一大堆人效仿,您就說這叫花□□,南州城裏賣叫花雞的多了去,全都說自家是正宗的叫花雞,可正宗的其實就一家,就那一家傳着傳着時間久了,也傳個亂七八槽,哪兒有什麽真正的正宗。”

    “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人,您要想吃得好就得去咱們南州最大的酒樓——聚賢樓。”

    中年漢子伸手一指,“喏,就是最高那樓,據說站在樓上可以俯看全城,咱沒上去過,不知真假。”

    宋景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剛才他就看見這樓了,比起京城曾經的蕭樓差了些,不過也很不錯了。

    中年漢子又道:“您看見酒樓門前的一排的馬車、轎子沒。”

    宋景辰點頭:“看到了,這裏面有什麽說道不成?”

    中年漢子手一指:“您看最前頭那頂轎子。”

    “前頭那頂轎子怎麽了?”宋景辰遠遠看過去,貌似裝飾挺華麗的一頂轎子。

    中年漢子道:“那是咱們南州第一公子,巡撫家大少爺的轎子,您就想吧,巡撫家的大公子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他常來的地兒,那指定差不了。”

    宋景辰笑了笑,“說得不錯,那我要是想吃些接地氣兒的呢?”

    “公子要想吃接地氣兒的也簡單,您就去趕咱南州城的廟會,廟會上誰家攤子前人最多,那才是咱本地人認可的吃食。”

    “多謝這位兄臺熱心告知,阿福,取二十文錢付與兄臺。”

    中年漢子喜不自勝,“這如何好意思。”

    宋景辰淡淡一笑,“沒有什麽不好意思,你說得好,自然是另外的價錢。”

    阿福身上除了銀票就是銀子,哪來的什麽銅錢,拿碎銀找賣包子的換了銅錢,數了二十文遞于對方。

    乖乖,這錢來的也太容易了!

    衆人圍觀全程一個個激動地紅了臉,紛紛叫道:“公子,您還有什麽問題,盡管請問,我等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萬物皆無價,萬物亦皆有價,有錢可拿,宋景辰不管問什麽問題,一衆人都是誠意十足。

    畢竟誠意有多足,價錢給的就有多高。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這眼瞅着就要演變成大型事故現場,若要發生踩踏,後果不堪設想。

    對于這點,宋景辰有經驗,不管是當初自家經營馬球場,還是當初中州赈災,處理的原則都一樣,因利生亂,便以利引導。

    宋景辰安排衆人排成五隊,插隊或者不排隊着将失去答題資格。

    另,答題之前須得先舉手,若是同時舉手,那便點到誰,誰才可以站起來答題,搶答者亦會失去答題資格。

    這邊隊伍排好,那邊阿福也把筆墨紙硯買回來了。

    宋景辰借用旁邊劉半仙算命的長條桌,鋪上紙張,令阿福研磨。

    墨汁調好,宋景辰坐下,在宣紙上刷刷幾筆,分了五條隔線,寫上吃、穿、用、住、行五個大字。

    這基本就把民生的方方面面都涵蓋了,父親才剛來南州,對這裏的一切都不熟悉,比起紙張上那些現成的幹癟材料,這些老百姓的實際口述更有說服力,也更真實。

    宋景辰邊問邊速記,他問得很有水平,引導衆人暢所欲言。

    老百姓們只當這小公子要了解南州城的吃喝玩樂,那叫一個津津樂道,說着說着,說嗨了便跑題,什麽小道八卦都往外說。

    宋景辰只當是調節氣氛了。

    人群中兩個原本看熱鬧的錦衣少年,對宋景辰這一通操作簡直是佩服不已。

    先是用十兩銀子懲惡揚善,這會兒怕是叫那幾個黑心肝的小販腸子都悔青了。

    這簡直比不買他們東西還叫他們難受,這就好比乞丐不會羨慕有錢人,他卻受不了另一個乞丐比他撿的東西多。

    就是這位小公子後面的操作叫他們有點兒看不懂了,像是在了解南州城的風土人情吃喝玩樂,但好像又搞得動靜有點兒大。

    叫人納悶。

    他們倆納悶兒,對面聚賢樓頂層最大的包間內,一位公子哥兒也挺好奇樓下發生了什麽新鮮事兒,趴在欄杆處往外看。

    “謝旭你不是去方便嗎,怎麽跟這兒墨跡起來了,趕緊回去,飯菜就要上桌,別讓睿少爺等你。”

    謝旭一聽此言,無暇再看熱鬧,忙直起身子來,跟着前面人進了雅間。

    雅間裝修的富麗堂皇,一水兒的紅木桌椅,牆壁上懸挂着名家書畫,挨着窗戶的長條桌上檀香、插花一應俱全。

    中間坐在主位的貴公子一襲用料極是講究的織錦深衣,腰金佩玉,神情倨傲,看見對面兩人進來,眼皮不擡的。

    謝旭在一衆公子裏排不上號,坐在最末位,就挨着屋門,輕手輕腳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睿兄,我聽說這新來的布政使大人頗得皇上看重,來頭不小。” 就聽坐貴公子下首的青年道。

    這人是南州大鹽商之子,馮侖。

    楊睿瞥他一眼,“ 你想說什麽?”

    “這不是鹽稅這一塊歸人家管嘛。” 馮侖陪笑道。

    楊睿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那又如何,獨木難支,南州府鐵板一塊都是我爹的人,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布政使,就算欽差來了他也得铩羽而歸。”

    “不怕實話告訴你們,咱們家也是手眼通天的人家,一個小小的布政使而已,瞧你這點出息。”

    “是是是,睿兄說的極是,兄弟我這人一向膽子小,杞人憂天了,來,我敬睿兄一杯。”

    馮侖忙站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幹了,睿兄随意。”

    揚睿酒杯不帶動的,馮侖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兒道:“瞧我這記性,這次請睿兄過來,是想告訴睿兄個好消息,現下睿兄的詩集已經在咱們南州府各大書鋪開賣,不成想,這頭一天就被搶空了架子,現下正着人緊急印着呢。”

    聽到馮侖這話,揚睿臉上有了些許笑模樣,卻是佯裝不滿道:“你盡是自作主張,南州府詩書之鄉卧虎藏龍,我一後生小輩班門弄斧了。”

    馮侖苦着臉誇張道:“哎喲我的公子爺,您是不知道您在咱南州城的姑娘們心裏是個什麽地位,這詩集一大半兒倒叫她們買了去。”

    聽馮侖如此說,一衆人也忙随聲附和,直把楊睿捧得天上有,地上無。

    剛才趴窗戶邊看熱鬧的謝旭頭一次跟着自家表哥出來長見識,聞言簡直是對自家表哥馮侖佩服的五體投地——真、你、爺、頭、的睜眼說瞎話啊!

    狗屁一搶而空,全都是表哥自掏腰包,買回去當擦屁股紙都嫌上面墨水多把屁股染黑了呢。

    什麽文武雙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所謂的第一公子,除了長得人模狗樣,其他能有七分是真才實學就不錯了,全靠捧。

    楊睿心情不錯,與衆人把酒言歡,喝嗨了忍不住賦詩一首,衆人臉上的震驚表情如出一轍,整齊劃一。

    謝旭心裏嘆口氣,真是西施不來,東施不知道己醜啊。

    你在南州逞什麽威風,有本事去京城顯擺去,看人家認不認你這個“第一”。

    “你叫什麽來着。” 楊睿冷不丁朝着謝旭發話。

    在人屋檐下不敢不低頭,謝旭反應過來忙陪笑道:“回公子的話,小弟謝旭。”

    楊睿目光輕飄飄掃過來,不陰不陽道:“剛才想什麽呢,想得如此入神,說出來叫我也聽聽。”

    謝旭支支吾吾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回話,楊睿的目光冷下來。

    馮侖見狀忙打圓場道:“睿兄,這是我家表弟,是個粗人,打小除了舞槍弄棒,幹啥啥不行,強托了人給塞到華庭書院,次次考核都是墊底,這不是我那姨母死了叫他讀書科舉的心,讓我帶他出來學學做生意。”

    聽說對方是個不懂詩文的粗人,楊睿心裏稍微舒坦了些,不過還是不滿謝旭對他不尊。

    馮侖厲聲斥責謝旭,又叫他連喝三杯給楊睿道歉,楊睿這才放過謝旭。

    樓下宋景辰送完糖葫蘆、送包子,一上午的功夫把自己想了解的東西了解個七七八八。

    華庭書院的夫子吳大儒路過此處,被人群吸引駐足,聽着宋景辰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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