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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第216章

    壓下心中猜疑, 宋景茂若無其事拉弟弟入席,宋景辰嘀咕道:“哥,覺得不太對勁。”

    兄弟倆正說話的功夫,有相熟之人上前來打招呼, “景茂兄今日神采斐然呀。”

    “文平兄謬贊。”相比對方的熱情洋溢, 宋景茂語氣極淡, 沒什麽要寒暄的意思。

    劉文平厚着臉皮一屁股坐宋景茂的對面, 看向景茂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似是等着景茂開口問他。

    宋景茂裝作沒看見,既是不好說出口的話, 他亦沒有興趣聽。

    見宋景茂竟然不問,劉文平瞬間憋得慌, 可再憋得慌他也不能直接往人臉上說,他總不能問人家——

    “景茂兄,我聽人說你那方面不大中用,所以特意過來求證一下, 順便聽聽景茂兄你的感受。”

    他要敢這麽問出口, 對方非得大耳刮子扇過來不可, 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羞辱。

    于是這位文平兄換了個更加迂回的說法,他笑呵呵道:“程大人喜得金孫, 當真是可喜可賀呀。”

    這明顯是一句廢話。

    宋景茂并不認為對方特意過來是跟自己說廢話,尤其眼前這人乃是施國公一派的人, 他若有所思地瞟了對方一眼, 道:“确實可賀。”

    對方接着這個話頭油然感慨:“光陰荏苒,日月如梭呀, 在下還記得當年景茂兄才剛剛弱冠之齡便高中進士第四,當真叫人驚嘆茂兄才華。

    這不知不覺, 一晃十年的時間便過去了,茂兄今年也當有三十了吧?”

    三十歲了,人家都有孫子,你竟然還沒有娃呢。

    聞言宋景茂瞳孔驟斂,很快他便收斂了情緒,唇邊卻是慢慢勾勒出淺顯的笑意,他平平道:“文平兄好記性。”

    旁邊宋景辰突然插話,“哇,哥哥你十九歲中進士,二十九歲便官居三品,弟以哥哥為榮,當如哥哥一般上進。”

    說完,他瞅了一眼對面劉文平一眼,朝宋景茂道:“哥哥還未同我介紹,不知這位叔叔在朝中任何職位,景辰有禮了。”

    他管宋景茂叫哥,對面人明顯比宋景茂大不了幾歲,他偏要叫人家叔叔。所以我哥十九歲的進士,二十九歲的三品大學士,你都叔叔輩了,敢問混成幾品了?

    這話直接戳爛對方肺管子,劉文平與宋景茂同年進士,宋景茂第四,他第五。

    宋景茂入翰林,他被派到工部這等清水衙門混資歷。

    宋景茂入了文昭帝的眼,成為禦前行走,他四處奔走托關系弄考評。

    如今宋景茂憑實力官居三品,他靠着妻子與施家沾親帶故,各種溜須拍馬套近乎,為自己謀了個五品的小官。

    他方才同宋景茂稱兄道弟,着實把自己當顆蔥了,所以方才宋景茂坐在椅子上別說站起來,屁股都沒動一下地指了指旁邊座位,完全是上對下的口吻。

    劉文平懷疑宋景辰是故意的,可他沒證據。

    問題是他有證據又怎樣,宋景辰就是故意的,誰叫對方先犯賤,你都送上門犯賤,不抽你不合适。

    生不生孩子是我大哥與我大嫂的私事,管你們這些人屁事!

    劉文平被怼得惱羞成怒,妒忌本就讓他扭曲,如今他一直妒忌的人竟然那方面不如他,不光是不如他,而是根本就不行,這如何不讓他亢奮難言,再說,後面有施國公撐腰他有什麽好怕的。

    劉文平故意以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哈哈笑道:“宋大學士人中龍鳳,下官如何敢比。”

    他這話說得相當意味深長,周圍人的表情就很耐人尋味。

    話音一轉,劉文平道:“不過在下最近聽到一則關于宋大學士的流言,當真叫人氣惱,外面都說……”

    不等他把話說話,宋景辰騰就站起來,“你住口!”

    宋景辰怒沖沖道:“前些日子是我被流言中傷,這才幾天流言又轉到我哥哥身上來了,有些人當真是沒完沒了,你身為朝廷官員既知是流言,偏又拿到人家好好的滿月宴上來說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正招呼客人的程普聽見這邊動靜,忙大步走過來,詢問發生了何事。

    劉文平忙擺擺手,朝程普呵呵笑道:“對不住,對不住,程大人見諒,是下官的錯,下官的錯。都是些以訛傳訛的荒唐話,原也當不得真,到不成想下官還未曾開口說什麽,景辰公子卻反應這般大。”

    程普皺眉,看向劉文平的目光不善,有關宋景茂的傳聞他亦聽說了一點,不過你們私下裏說歸私下裏說,把我孫兒的滿月宴當筏子是什麽意思?

    未免也太不把我們國公府放在眼裏。

    程普正要說話,宋景茂緩緩起身,輕笑道:“沒什麽,舍弟為流言所苦,方才聽說有人散播我的流言,有些着急。”

    頓了頓,他目光看向周圍人,笑道:“不過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流言讓劉大人這麽感興趣,不妨說出來,讓我也熱鬧熱鬧。”

    躲不過去的事情,宋景茂一般都選擇直面,逃避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有人非要挑事,那他接招便是。

    宋景茂的話一出口,周圍一片詭異的安靜。

    劉文平一張臉漲得通紅,現下這種情形說與不說他都不讨好,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他只能把窗戶紙捅破。

    劉文平讪笑道:“都是那些個長嘴的婦人,說什麽宋大學士有隐疾,子嗣艱難雲雲。”

    景辰只聽得怒火上湧,對方好歹毒的心思,這等流言比任何流言都更容易傳播開來,且會讓大哥百口莫辯,因為無論大哥怎麽說,那些人都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實是什麽根本就不重要。

    周圍人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亦都表現出一副不可置信、義憤填膺、簡直不可理喻的表情來。

    畢竟宋景茂他們得罪不起。

    人家随便在皇帝耳邊多說幾句,就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衆人生氣,當事人宋景茂卻是掩唇低低地笑了起來,後面似是克制不住,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人都被他笑懵了,正常人的反應不應該是惱羞成怒嗎???

    景辰也擔心地看向哥哥,不明白大哥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宋景茂扶了一下景辰的肩膀,景辰感受到大哥手掌落下時的安撫之意,就見大哥盡量止住了笑,朝着劉文平一伸手:“所以,我有病,你有藥嗎?”

    劉文平:“……”

    宋景茂笑道:“我當是何流言,原來是這等小事,茂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關心厚愛。

    只是子嗣一事講求緣法,茂向來随緣。”

    宋景茂坦蕩的目光掃向衆人,“不過若是哪位有得子的良藥,茂亦不會拒絕就是了。”

    男人從容不迫的态度和言語間的戲谑調笑,讓在場不少人覺得那流言太過誇張,生不出子嗣就代表人家不行嗎?這兩者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麽必然的聯系。

    只是那流言說宋景茂年經時曾中過毒,傷了根本,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話說回來,中毒也非人家所願,這散播流言之人是否心思太過歹毒了些……

    伯府的滿月宴結束,宋景茂帶着景辰回府。

    “哥,又是那施家人幹的?簡直卑鄙無恥,竟是不擇手段到了這種程度。” 景辰難掩胸中怒火。

    “一點不痛不癢的流言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宋景茂淡淡道。

    “可是大哥,他們造謠你——”

    “好了。”宋景茂拍了拍弟弟的手臂,“嘴長在人家身上,愛說就說去,總有一天說煩了說膩了,也就不說了。”

    “可是大哥,我心裏堵得慌,咽不下這口氣。”

    宋景茂伸手替他順了順氣兒,道:“人家的目的就是想要你生氣,你若氣了就掉入人家的圈套,你若自證更是掉入人家的圈套,該做什麽便做什麽,莫要被牽着鼻子走。”

    “哥哥心胸,弟比不了。”宋景辰咬着嘴唇道。

    宋景茂就笑,“沒讓你同大哥比。” 他很快轉了話題,道:“對了,剛才見你都沒怎麽吃東西,餓不餓?大哥帶你去吃些你愛吃的。”

    “我不餓,氣都氣飽了。

    大哥咱們趕緊回家去吧,不用想,那些人既然是沖大哥來的,今日伯府後宅那邊也安生不了,咱們早些回去別讓大伯娘和大嫂他們擔心。”

    “好。”

    ——宋府正廳。

    宋家的女眷在伯府待不下去,提前回來了。

    王氏這會兒子正哭得不能自已,老太太亦是氣得夠嗆,哪個遭天譴的竟是如此心思毒辣,這般編排茂哥兒,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

    這誠心是不想讓自家孫子好呀。

    更加讓老太太憋屈的是自家孫媳嫁進來這麽久,肚子的确沒動靜,這不更佐證了那流言。

    這兩口子成親幾年沒孩子的有的是,原也沒什麽,可架不住人家故意往那上面引,沒什麽也變成有什麽了。

    何氏站在那裏不發一言,她靜靜地等着老太太發火,她什麽都沒做,就成了宋家的罪人。

    老太太目光落到何氏身上,嘆了口氣,拉過何氏的手來,道:“今日之事,叫你受委屈了。”

    何氏怔住,不由緩緩擡起頭來,“祖母,我……”

    老太太道:“祖母也是女人,這有沒有孩子是男人的事,也是女人的事,更是老天爺的事,不能怪你。”

    何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秀娘掏出帕子,一邊替她擦一邊氣憤道:“娘,我瞅他們這是來者不善呀,放眼全京城,敢這麽編排咱們家的,除了那個施家,再沒別人。

    我呸!還編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什麽咱們茂哥兒中過毒,好家夥,咱們家裏人都不知道,他們個外人倒是把咱們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簡直是一派胡言!”

    聽到秀娘這話,王氏卻是哭得更厲害了,中沒中毒只有她和宋大郎還有荀大夫知道,就連家裏人都不知道,這就怎麽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她也納悶。

    她與大郎決計不會往外說,荀大夫更不是那種把病人隐私往外說的人,尤其是這等事兒就更不會說。

    那些人,到底怎麽就知道了呀……嗚嗚嗚……我的茂哥兒,你命怎麽就這麽哭啊……嗚嗚嗚。

    姜氏這邊勸着,“大嫂,這明擺着是人家往咱茂哥兒身上潑髒水,咱越亂,人家越得意,你快莫要哭了,得拿個主意出來,不能讓這流言繼續這麽傳下去。

    何氏開口道:“擋不住的,與其去擋,不如……”

    “不如什麽?

    ——不如你與我們茂哥兒和離是吧!”

    王氏見何氏一臉冷靜淡定,她的氣就不打一出來,高聲嚷嚷道:“我們宋家待你不薄,茂哥兒更是待你不薄,你這女人怎地能如此沒心肝。

    在伯府之時,你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竟然還能跟人笑得出來,現下又跑來潑冷水,你若嫌棄我們茂哥兒就直接說,咱們家也不能耽誤你改嫁,好聚好散,你們和離就是,等明兒你再找個比茂哥兒更好的,你可滿意了!”

    “糊塗!”老太太被王氏氣得哆嗦,拎起拐杖就要打,何氏同秀娘忙上前攔着勸。

    王氏不服,梗着脖子沖何氏道:“老太太要打便打,用不着你來假惺惺。”

    老太太氣得嘴唇哆嗦,指着王氏就罵:“你個糊塗的,她不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難不成像你一樣在伯府歇斯底裏大喊大叫,你反應那般激烈,你叫人家怎麽想?

    人家是覺得你冤枉,還是覺得踩你尾巴,說到你的痛處了?

    你說,我讓你自己說!

    是她害茂哥兒,還是你害茂哥兒!”

    王氏怔愣片刻,腿一軟,癱倒在地,背過氣去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娘,大嫂她也是愛子心切,當時急了些。”

    老太太疲憊地擺擺手,“娘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我們宋家已非當初的小門小戶,打交道之人亦非尋常人家,說話做事當多思慮,若說想不好,那就幹脆閉嘴。

    今日她這麽一鬧,茂哥兒有嘴也洗不清了,不過這等事情便是洗,也只會越描越黑,越說越說不清,最好的辦法便是閉嘴不回應,時間一長,沒人會關注這等事,等茂哥兒将來有了孩子,一切不攻自破。”

    ……

    宋景茂同辰哥兒回到家時,家裏已經安生下來。

    宋景茂與往日并無不同,就如同沒事兒人一樣沐浴、更衣,随後上床捧了本書卷看。

    何氏到底忍不住先開口,“今日之事……”

    宋景茂的目光看過來,長而隽雅的眉眼如同往常一般平靜無波,“今日之事讓你受委屈了。”

    何氏忙擺手道:“我不介意。”

    宋景茂淡淡地笑了笑,“茂亦不介意。”

    何氏:“……”

    “早些睡吧。” 宋景茂放下書卷,擡手熄滅了床頭燭火。

    房間裏陷入沉靜,暗色籠罩住男人清俊的眉眼。

    第一次心軟讓他被人無盡羞辱,幾乎死于非命,而他所救之人呢,只是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便跑開了。

    這次又是他的一念之仁……

    他還真的是太、過、仁、慈、了!

    宋景茂的手掌一點點攥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一夜無話,翌日一大早,宋景茂準點醒來,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畢,與何氏一道用早飯。

    宋景茂不似景辰無肉不歡外加挑三揀四,他飲食素來清淡,早飯只簡單的粥、小包子、一蝶小涼菜,雞蛋、幾片腌肉,這腌肉是給何氏吃的,他自己最多也就意思性的吃上一兩口,雞蛋只吃半個。

    今日正是何氏母親的忌日,出了這檔子事,何氏也不好叫他跟着一塊回娘家,景茂卻開口道:“幫我找件合适的衣裳,一會兒便去西城。”

    何氏的娘家住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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