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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3章
    第253章

    一家人相聚不過短短數日, 趙敬怡又要離開,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見,安王妃幾近肝腸寸斷,當着北胡王的面她又不能哭出聲來, 千言萬語也只能緊緊拉着趙敬怡的手淚眼相看。

    趙敬怡顯然比王妃要堅強地多, 朝着安王夫婦深深一禮, “父王母妃多多保重, 女兒不能膝前盡孝了。”

    說完她又擡眼看向如今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的弟弟,趙敬淵走到姐姐面前,啞聲道:“還請姐姐放心, 萬事都有我。”

    姐弟倆目光相碰,趙敬怡想到昨晚趙敬淵同她說的那番話, 重重地點了點頭,“弟弟亦要保重。”

    再如何不舍,終有一別,趙敬怡在北胡王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進車廂前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 猛地一扭頭, 彎腰進了車廂。

    馬鈴叮當,車輪滾滾遠去, 趙敬怡沒有再回頭。不過徒增傷感罷了,前面才是她要走的路, 不管被迫也好還是什麽也好, 她總得活下去,總得對得起自己這番辛苦。

    北胡王攬過她肩膀, 親了下她額頭,道:“北胡才是你的家, 你的男人,你将來的小崽子都在北胡。”

    趙敬怡擡眼瞥她,“共享的男人?”

    北胡王渾不在意,嘻嘻笑道:“有本事你就将本王榨幹,沒本事你就莫要妒忌便宜了她人。”

    趙敬怡冷笑,“你好大的威風,堂堂北胡王本事都長到□□裏去了。”

    北胡王哈哈大笑,猛一把将趙敬怡抱起置于他結實粗壯的大腿上,使柔弱的小娘子像貓兒一樣靠在自己胸膛,他輕捏着趙敬怡下巴道:“本王就愛看你這副撚酸吃醋的小勁兒。”

    趙敬怡懶得聽他胡說八道,打開他手,正了神色道:“水草豐美的夏季就将過去,北胡又要進入難熬的時節,與其在女人身上逞威風,不如想想如何讓你的子民熬過寒冬。”

    北胡王蹙了蹙眉頭,道:“能怎麽過冬?自然是以前如何過,現在便如何過,大不了過不下去就到大夏……”

    北胡王想說大不了就去大夏搶,想到趙敬怡是大夏人,嘿嘿幹笑。

    趙敬怡道:“大夏朝兵強将廣,是你想搶就能搶的麽?便是如宋景辰這般嬌養的貴族子弟都箭術超群,足可見大夏對培養武将的重視,我可不想再次當寡婦。”

    前面的話北胡王不愛聽,不過趙敬怡說不想再次當寡婦他愛聽,嘻嘻笑道:“莫非你是有什麽良策。”

    趙敬怡勾了勾嘴角兒,“如同西戎那般,開通坊市,與大夏做買賣,用咱們北胡的鹽去換大夏的糧食,大夏的鹽有多金貴,你不會不知吧?”

    北胡王瞬間來了興趣,北胡別的沒有,就是鹽礦多,他不由坐直身體道:“大夏一向視北胡為威脅,他們的皇帝會同意向我北胡賣糧?”

    趙敬怡給了他一個稍安毋操的眼神,不慌不忙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若有人從中幫你斡旋再加上我大夏皇族的身份,有何不可呢?”

    “誰有這麽大本事能說服大夏的皇帝?”北胡王急問。

    趙敬怡湊近他耳邊低語幾句,聽得北胡王目光閃爍連連點頭,趙敬怡又笑道:

    “不過禮尚往來,若要人家肯幫忙,我們也需得獻上誠意,對方說是看那西涼二皇子不順眼……”

    北胡王面露兇色,沉聲道:“那要如何才能順眼?”

    ……

    随着各國使團的離開,衆人已在避暑行宮呆了兩個月餘,天氣日漸涼爽,甚至一早一晚有了冷意,是到了回京城的時候了。

    回京前,宋景辰去到埋葬烈焰的地方,燒了紙錢,供了酒肉,他端起酒杯道:“這一世你我做主仆,喝了這杯酒,來世便做兄弟吧。”

    想了想,他又笑道:“當然,若是你願意的話。”

    說完,他将杯中酒灑在烈焰墓碑前,又端起另一杯酒一飲而盡。

    起風了,一株蒿草纏上景辰的褲角,似是挽留,似是不舍,卻又輕輕地放開。

    宋景辰幼時怕鬼,長大了亦是有點怕,唯有此時他無比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鬼狐精怪這些東西存在。

    與此同時,趙鴻煊籌謀已久的計劃終于要實施了。

    如往常一般,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玄政殿金黃色的琉璃瓦上,衆臣在殿外等候上朝的功夫小聲閑聊起來。

    這避暑行宮雖風景宜人,可呆久了未免會感覺寂寞無趣,還是京城的繁華更讓人舒坦些。

    今天是回京前最後一次早朝,明日便要啓程回京,衆人心情放松且随意,宋景茂亦站在人群中與人談笑風聲。

    張璟瞅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暗道景茂沉得住氣,他正想着,忽聽有人道:“今日怎地沒看見忠親王?”

    說着無心,聽着有意,張璟聞聽此言就是心中一緊。而人群中的施志雄常年在軍中,對危機有着異乎尋常的敏銳,聽到這話,他心裏莫名升起一股怪異的不安,下意識看向對面宋景茂。

    宋景茂“下意識”朝趙敬淵日常站位處掃了一眼,随口道:“是啊,忠親王今日怎地還沒到?”

    聽宋景茂這般說,施志雄反倒松了一口氣,若對方真裝做若無其事,他就該懷疑趙敬淵去幹嘛了。

    無怪他多疑,實在是最近朝中反對施國公的聲浪有點出乎意料的高,他擔心皇帝借機發難。

    楊志看了眼施志雄又看了眼旁邊毫無所覺地施國公,心中暗自嘆口氣的同時又慶幸兒子有先見之明。

    若施國公倒臺後他們父子再想出路就為時已晚了。

    如今明面上向皇帝效忠,暗地裏向忠親王遞上投名狀,如此,即可避眼前之禍事,又為以後鋪好了去路。

    “宣——”随着鴻胪寺官員一聲唱喊,衆臣魚貫入殿。

    在踏入宮門的一剎那,施志雄猶豫了一下,那種莫名的危機感又來了,施志雄是相信直覺之人,正是憑着這過人的直覺讓他屢屢免于受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幾乎在一瞬間施志雄就做出了決定,猛地轉身抱着肚子往外跑,邊跑邊朝旁邊鴻胪寺官員道:“本官吃壞了肚子,回頭兒再向陛下請罪。”

    他以拉肚子為借口,便是皇帝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拉屎放屁。

    事情突然有變,趙鴻煊卻并不慌張,經歷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宮變之後,他與趙敬淵、宋景茂等人早有了經驗,預判了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施志雄插翅難逃。

    而此時的施國公依然沒有任何危機感,他的女兒是當今的皇後,外孫更是将來的太子,且是他一步步輔佐趙鴻煊上位,他就不信趙鴻煊才剛登基就敢卸磨殺驢。

    這會兒他覺得女兒是皇後了,倒是忘記他自己将陪伴多年的女人棄之如敝履,将養在身邊二十多年的兒子說趕出去就趕出去,自己無情無義卻理直氣壯要求別人來遵守道德。

    趙鴻煊憑什麽就得比他更高尚呢?

    朝堂上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無關大局的奏報,趙鴻煊表面上聽得昏昏欲睡,實則在拖延時間。

    直到一內侍低眉順眼走近趙鴻煊在他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麽,趙鴻煊的身子慢慢坐直,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冷冽。

    他目光掃向了前排站立的大理寺卿吳正。

    吳正收到皇帝暗示,大步出列,朝上拱手道:“陛下,關于宋景辰狩獵場落馬之事,臣有新發現。”

    他這話一出口,殿內一陣微不可聞的抽氣聲。

    施國公亦是皺起眉頭。

    趙鴻煊故意裝傻,問吳正:“哦,此話怎講?此事難道不是意外麽?”

    “回禀陛下,此事并非意外,乃是有人蓄意謀害!”

    “你說什麽?!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狩獵會上行此惡舉,若是那日朕一時興起參與了狩獵,是不是連朕的安危也無法保證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趙鴻煊猛一拍禦案,拂袖而起,顯然是龍顏大怒!

    吳正:“回陛下的話,臣查到那捕獸坑周圍,包括捕獸坑內都噴灑了大量的馬尿,臣特意使人牽了發情期的公馬過來,這些馬匹無一不表現出狂躁,足可證明這些馬尿必是發情母馬尿液。

    另禦醫在宋景辰所騎乘馬匹內查出促使獸類發情之藥物殘留。

    臣又查到宋景辰的馬匹在狩獵之前曾飲用過一兵士拎過來的水,而那名兵士如今已被殺人滅口。”

    說到此處,吳正目光直直射向施國公方向,他一字一頓道:“最重要,臣查到這所有的一切都與施國公有關。”

    “你簡直信口雌黃!”施國公怒不可遏,指着吳正破口大罵。

    吳正卻不慌不忙扔出平地驚雷,“不止如此,臣還查到施國公通敵叛國,他與西涼二皇子內外勾結,公報私仇合謀加害宋景辰!

    陛下,衆所周知,宋景辰文治武功皆為當世奇才,施國公冒如此之風險一心除掉宋景辰,臣不相信僅僅是因為景辰曾頂撞過他。

    陛下——施國公其心可誅呀!”

    “你放屁!簡直是豈有此理,老夫堂堂國公,一心輔助陛下登基上位,豈容你如此污蔑潑髒水!”

    “施國公如此居功自傲,這是要恃功矜寵嗎?” 宋景茂站出來,朝着上面一拱手,冷聲道:“陛下登基乃是奉先皇遺诏,天命所歸,更是萬民所向,怎麽到了施國公你的嘴裏就成了陛下能有今日全是你施國公的功勞了?”

    宋景茂一帶頭,瞬間他提前聯合好的同盟各各站出來指責施國公,不光指責,更是各種彈劾!

    都是官場老油條,又才經歷了新舊交替,殿裏站着的有哪個是傻的,見此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皇帝與宋景茂、吳正等人早有預謀,這是唱雙簧呢。

    眼見施國公大勢已去,中立派與騎牆派亦紛紛站出來指向施國公,包括保施派中頭腦靈活之人見勢不好,忙緊掉頭。

    一時間,施國公在朝堂上被衆人的唾沫星子包圍了,所謂牆倒衆人推也不過如此。

    宋景茂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覺興奮,只覺膽寒,倘若那日宋家遭了難,是否也會是今日情形?

    官場無朋友,皇宮無父子,誠不欺我。

    楊志不發一言,即便多年官場生涯,亦忍不住心生怯意,可反過來若要放棄高官田園歸隐他願意嗎?

    他不願意,他寧可死在殘酷的血雨腥風裏,亦不想失去擁有權柄的快樂。

    而高高坐在龍椅上看戲的趙鴻煊只覺心中無比暢然痛快,這種快感讓他整個人都滿面紅光。

    半個時辰之前,宋景辰手執弓箭,瞄準了正往外逃竄的施志雄,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将手中利器對準了人。

    他的手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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