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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4章
    第254章

    趙敬淵自身後穩穩扶住了景辰的弓, 他輕聲道:“你不殺他,他卻不會放過你,今日易地而處,他絕不會有半分猶豫。”

    說話的功夫景辰的弓箭已經落入趙敬淵手中, 景辰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只聽到耳邊“咻 ”得破空聲, 随後便看見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獵物身上洇出一朵逐漸放大的血花, 那血花只是“撲”得輕輕往前一栽,便沒了動靜。

    趙敬淵力道之大竟是将施志雄射個對穿!

    “不該有的猶豫會要了你的命。”趙敬淵如是說。

    景辰努力扯動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笑, 是不願被趙敬淵小瞧還是因為什麽。

    只是他的笑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下面已經厮殺成一團, 噗、噗、噗,兵刃入肉的聲音伴随着噴濺而起的血液再次诠釋了什麽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趙敬淵在行動前掐着時機令人給施志雄的心腹送了信,他要借用施志雄的人來消耗對趙鴻煊最為忠心的禦林衛。

    讓宋景辰的臉色不大好,趙敬淵沒再讓他看這般血腥的場面, 拉着人離開。

    随着施志雄被射殺, 施國公失去了唯一的依仗, 他手下的兵馬再多,此時亦是遠在京城解不了他當下之困。

    趙敬淵的新軍不止包圍了避暑行宮, 更是堵住行宮通往京城的唯一出口,這裏發生的一切, 京城裏并不知曉。

    趙鴻煊打得便是一個出其不意, 拿下施國公與施志雄之後,又故技重施, 連下數旨令趙敬淵等人半夜緝拿京城中施國公的衆多黨羽。

    本就群龍無首,又是突然遇襲, 這些人自然是方寸大亂,雖有抵抗,卻終究抵不過大勢所趨,大廈将傾 ,誰也攔不住的。

    看似強大的施家,覆滅也不過就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而施國公倒下,朝堂又開始新一輪的洗牌,趙鴻煊為鞏固皇權而重新布局排陣,趙敬淵則冷眼看着。

    ……

    一夏天的雨水似乎是都攢到秋天來了,已經連着下了三天的大雨,今天總算是舍得歇一歇了。

    景辰半躺在軟榻上,修長的脖頸後仰着,一本打開的莊子《養生主》蓋住半張臉,手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陪伴他長大的胖虎。

    面對一系列的死亡事件,他有時候會産生一種人生虛無的感覺,那種話本子裏血債血還的暢快放在現實中并非那樣快意恩仇,看到人像牲畜一樣被宰割,他甚至有些惡心反胃。

    但很快他又否定自己的這種消極,并因自己産生這樣的想法而自我唾棄,認為男人就該像趙敬淵那般殺伐果斷,自己這樣想是懦弱的表現。

    指縫間軟茸茸的觸感讓景辰感覺到安心和舒适。而他本人亦如懷裏的貓兒般,慵懶的,不屑一顧的。他衣襟的帶子也像主人一樣懶散着,要系不系的,輕輕一扯就要松散開來。

    午後的陽光讓人昏昏欲睡,景辰的思緒漸漸模糊成一片白光。

    白光中,緩慢的腳步聲靠近,有人将他臉上的書本拿開,景辰不高興地撩起眼皮,見是宋三郎,半是嘟哝半是撒嬌地叫了聲“爹”。

    三郎摸摸他頭,“衣裳不整的,像什麽樣子。”

    宋景辰理直氣壯道:“什麽叫衣裳不整,我這叫不拘小節。”

    三郎就笑,伸手替他系好衣襟的帶子,又替他蓋好薄毯,像幼時那般拍了拍他胸口,溫聲道:“睡吧,爹陪着你呢。”

    宋景辰臉上露出委屈來,“爹,我的馬死了。”

    三郎安慰他:“爹再賠你一個。”

    宋景辰不講理:“可我只想要烈焰。”

    三郎耐心地:“好好好,我的辰哥兒只要烈焰。”

    宋景辰的眼淚湧出來:“可是烈焰它死了,馬死不能複生。”

    三郎心疼地摟過他,“乖,明日爹就去那閻羅殿上走一遭,将烈焰給我兒牽回來。”

    宋景辰猛地抓住他爹胳膊,“不要!”

    “辰哥兒?辰哥兒你怎麽了?”有人在耳邊輕聲喚他。

    宋景辰滿臉淚痕地醒來,怔怔地看着眼前最熟悉不過的兩張面孔,一時間呆住了,竟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宋三郎将兒子拉進懷裏,緊緊抱住他,喃喃道:“別怕,爹回來了,誰也不能傷你,爹保證。”

    宋三郎能克制住情緒,秀娘可克制不了,一把抱住兒子,“寶貝、心肝兒、乖乖兒”的叫了起來,天知道,得知兒子差點被紮成篩子,她魂兒都飛了。

    看見自家爹娘,宋景辰委屈地想哭,可見她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又不好意思撒嬌求哄求安慰了。

    宋三郎是借着老太太要過壽的由頭請假回京城的,趙鴻煊知道他是擔心兒子,痛快準了假。

    一家人團聚,自是有說不完的話,知夏知趣地退出屋外。

    倆口子着急查看兒子的傷,秀娘看到自家完美無缺的大兒子原本沒有一絲瑕疵的小腿上有明顯的傷口結痂,恨得直咬牙。

    宋景辰被他娘逗樂,笑道:“娘,兒子能撿回一條命都已經是佛祖保佑鴻福齊天了,您還有功夫計較一個疤。

    況且皇帝陛下、忠親王他們送過來好多治傷的藥,禦醫說了,我年輕,會慢慢消下去的。”

    秀娘忙點點頭,頗有點自我安慰似地說道:“娘年輕時侯做豆腐也被熱水燙傷過手腕。”

    說着話,秀娘伸出左手腕道:“你看,就這裏,當年燙出一片大水泡,現在完全都看不出來。你是娘的兒,自然随了娘,指定不能留疤。”

    秀娘當年豆腐西施的名頭不是白叫的,皮膚瑩白到發光,如今養尊處優,即便三十多歲了,皮膚一點不松弛,比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一點不差,絲綢搭在她手腕上,甚至讓人分不清哪個更柔滑。

    這點宋景辰确實得天獨厚随了他娘,傷口愈合的速度讓禦醫都吃驚。

    知夏端了一小碗金銀花露來,宋景辰近日有些嗓子上火,方才又說了這般多話,知夏擔心他喉嚨不舒服,端來給他潤潤喉。

    宋三郎下意識接過來,秀娘瞅他,“怎地,你還想喂喂你大兒呀?”

    宋三郎大窘,小時候都伺候習慣了,他還真就下意識的動作。

    宋三郎把碗塞進兒子手裏,宋景辰咯咯笑,三郎拍他腦門兒,“臭小子。”

    爹娘在身邊,宋景辰那種漂浮的虛無感又落回了實處,拉着爹娘說這說那,笑得眼睛亮晶晶,小白牙也露了出來,不嫌他爹管着,也不嫌他娘唠叨了。

    宋三郎同秀娘把十六歲的景辰當成三歲小娃兒啊乖啊的哄着,倆口子誰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差點兒失去兒子的那種感覺讓倆人心悸。

    宋景辰也挺難的,他想不嬌氣真挺難的,他能表現出今天這樣的堅強已經很了不起。

    不管怎麽說,宋家在這場皇帝與施國公的博弈中功勞不小,尤其是景辰這個神助攻,宋家在皇帝心中地位愈重,而宋家在朝中的影響力亦與日俱增。

    家裏老太太眼瞅就要過六十六歲壽辰,按大夏習俗,六十六壽辰要大辦的,尤其老太太中年喪夫,一人将幾個孩子拉扯大,十分不易。

    宋大郎的意思是把遠親近鄰的都請上,為老太太聚福增壽,三郎自然沒意見,這些都交由大哥去操持,而官場中的各種關系得他同景茂處理。

    以宋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便是不想聲張老太太壽辰,亦攔不住上門拜壽的有心人,在圈子裏混就要遵守圈子裏的規則。

    該辦得辦,別人家怎麽辦自家就怎麽辦。

    一些普通的關系令下人去送請帖就是了,一些地位特殊之人,自然還是要親自上門拜訪顯得正式些,也能拉近彼此關系。

    景辰同韓駿成天混到一塊兒,三郎便叫他給韓府送請帖去,宋景辰欣然應允,出門前三郎強行讓他多披件衣裳,說是今兒風有些大。

    景辰敷衍地多穿了一件,出門上了轎子便把衣裳脫下來,順手扔一邊兒去了,平瑞直樂。

    景辰嘆氣道: “有一種冷叫我爹認為我冷。”

    平瑞:“老爺是關心您呢。”

    景辰:“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到了韓府,景辰沒想到趙敬淵也在呢,不光趙敬淵在,安王妃也在。

    安王妃從女兒口中得知這些年宋家對女兒的幫助,又想到宋家為女兒做了這麽多事,竟然只字不提,越發覺得真如兒子所說,景辰與兒子的關系竟如親兄弟一般。

    安王妃笑着招呼景辰過來,問長問短,趙敬淵道:“母妃,景辰還有事情,改天再陪着您聊。”

    宋景辰心說趙敬淵你這慌話還真張口就來,他忙笑道,“王妃與各位嬸嬸伯母改日去我那上善樓坐坐,景辰就先走了。”

    景辰與趙敬淵、韓駿三人從廳裏出來,韓駿咯咯樂。

    景辰瞅他,“你傻樂什麽呢?”

    韓駿:“我笑我表哥糊弄起我姨母來得心應手,一本正經的樣子,連我都差點信喽。”

    宋景辰也跟着樂。

    “行了,都別傻笑了,景辰你過來,我有正事同你說。”趙敬淵示意景辰跟上。

    韓駿道:“表哥,那我呢?”

    趙敬淵:“該幹嘛幹嘛去。”

    韓駿苦喪着臉:“表哥,我就這般不招人待見麽……”

    趙敬淵不答理他,宋景辰跟上來,笑道:“有什麽事你這般神神秘秘的。”

    趙敬淵抿了抿唇道:“景辰,楊家父子向我投誠。”

    聞言宋景辰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半晌後,默默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還能這般操作,楊家父子真有眼光。”

    趙敬淵誠懇道:“景辰,我需要自保,皇帝下一個要動手的對象就是我。”

    景辰看着他,搖了搖頭,“不,你在撒謊,你的眼睛裏寫滿了大逆不道。”

    趙敬淵輕輕地笑了。

    趙鴻煊同大皇子身體都不好,還無其他子嗣,這使得趙敬淵距離皇位可”太近了。

    普天之下,任何有野心的男人都抵擋不了這種誘惑,何況是趙敬淵。

    趙敬淵不由上前拉了景辰的手道:“景辰,無論我的身份是什麽,絕不會與你成為敵人。”

    “你可以不相信一個野心家的鬼話,但你要相信你自己,與你為敵是沒有好下場的。”

    說罷,他笑道:“若要加一個承諾,我便也俗套些,若我趙敬淵忘恩負義,便叫我不得好死。”

    “所以景辰,我來執掌乾坤,你來獨步天下,你我兄弟便如備與諸葛,我們互相成全好麽?”

    宋景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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