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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8章
    第308章

    趙鴻煊盼星星、盼月亮, 終于是後繼有人,是以小皇子的洗三宴、小滿月宴、滿月宴俱都大肆操辦,只等小皇子百日之時便晉封為太子。

    小皇子同之前施皇後生下的體弱大皇子不同,生下來時就足有七斤半, 啼哭聲響亮, 一看就是個身子骨壯實的, 這讓趙鴻煊喜愛之餘更是寄予厚望, 幾乎日日前來探望,感情日漸深厚。

    時間過得飛快,小皇子百日之期轉瞬即到, 皇帝在宮中宴請群臣為小皇子大肆慶祝,皇宮之中張燈結彩一片熱鬧喜氣, 趙鴻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晉封為太子。

    直到入夜,一天的熱鬧方才散去,起風了,宮檐下的紅燈籠搖晃不停, 庭院四下裏懸挂着的綢帶被風吹動發出“撲棱撲棱”的聲響, 顯然是風不小。

    不多時, 庭院裏便響起一陣密集的沙沙聲。

    養和殿內,趙鴻煊面色泛着潮紅, 他今日在宴席上多飲了幾杯,這會兒正在蘇公公的服侍下上了床榻, 隔着窗子聽到外面動靜, 他道:“這外頭是下雨了?”

    蘇公公替他掖好被角,輕聲回道:“是啊陛下, 今年的第一場秋雨呢,一場秋雨一場涼, 老奴替陛下多搭上一層錦被。”

    說話的功夫,一名小太監輕手輕腳走進來,将手中托盤舉過頭頂,恭敬道:“陛下,您的藥膳。”

    趙鴻煊面兒上的喜色淡了一些,沖蘇公公道:“才剛一入秋,這咳症便又找上朕了。”

    “陛下只要配合着禦醫,小心調養,慢慢總會越好起來的。” 蘇公公從旁勸慰着,自小太監手中接過藥碗,伺候趙鴻煊喝藥。

    用過藥膳,趙鴻煊又朝蘇公公吩咐:“天涼了,你叫人務必要好好照顧太子,萬不能着了涼。”

    蘇公公笑着接話:“老奴這就過去傳話,陛下且放寬心就是,聽奶嬷嬷說咱們太子爺雖說早産了些時日,可這身子骨比那些足月的還要壯實許多呢。”

    蘇公公貌似随意一說,“早産”這個敏感字眼兒卻是在趙鴻煊心裏泛起一絲波瀾,不過卻轉瞬即逝。人總是會刻意回避自己無法接受和面對的東西。

    趙鴻煊既無法接受他不能生育後繼無人的殘酷現實,亦不能接受高貴妃敢給他堂堂帝王戴綠帽子,這太過荒謬了,簡直不可能!

    雖說荒謬,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畢竟他總共也沒臨幸過高貴妃幾回。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生根發芽不過是遲早的事,尤其對趙鴻煊這般疑心重的人來講。

    次日一大早,退朝之後趙鴻煊第一時間便迫不及待跑到高貴妃宮中探望小太子。

    顧不上理會高貴妃的問安,趙鴻煊急急地從奶娘手中接過小太子仔細端詳,不似剛出生時,三個多月大的孩子已經漸漸長開,眉眼間多少能看出些東西來。

    趙鴻煊是越看越覺小太子同自己不大像,不論是眉眼、鼻子、還是嘴唇,他竭力安慰自己兒子肖母也是常有的,就拿他自己來說,不也是長得更像太後一些麽?

    想到此,他不由得擡起頭打量起高貴妃——這不看還好些,一看之下趙鴻煊臉色唰就變了。

    趙鴻煊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他竭力說服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半晌後,強穩住心神,他不動神色道:“ 皇兒同朕長得不像呢。”

    他貌似随意的一句話,卻叫做賊心虛的高貴妃本能地一哆嗦,目光躲閃,不敢直視皇帝,聲音難掩慌亂道:“皇兒興……興許長得更同臣妾更像些。”

    趙鴻煊眼睛死死盯住高貴妃,沒有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疾步回到寝殿中,趙鴻煊面色鐵青,周身透着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冷峻,一衆宮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一擡手揮退左右,獨留蘇公公在近前,趙鴻煊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去給-朕-查!事無巨細,朕要知道高貴妃在宮中的所有事情,若有遺漏,唯你是問。”

    蘇公公領旨,躬身退出。

    高貴妃是怎麽回事,他自是一清二楚,但該做的樣子不能少,一番調查之下,高貴妃與一名呂姓侍衛有過接觸之事被查了出來。

    但那呂姓侍衛年初得了一種叫做腸癰的急症,已然病故。

    趙鴻煊咬着牙,啞聲道:“你去,叫人畫出那侍衛的相貌。”

    在幾個與呂姓侍衛相熟之人的描述下,畫師畫出了呂姓侍衛的大體相貌,趙鴻煊見到畫像時整個嘴唇都在哆嗦,但他仍不死心,又令人找來此侍衛的兄弟、爹娘等人進行比對。

    即是同死去的呂侍衛進行比對,亦是同高貴婦的兒子進行比對。

    趙敬淵做事缜密,選中的呂侍衛長相極有特點,嘴唇較之常人偏厚許多,而趙鴻煊同高貴妃卻是薄唇。

    不止呂侍衛如此,其兄、其父亦都是長着一張辨識度極高的厚嘴唇。

    簡直是奇、恥、大、辱!

    趙鴻煊面白如紙,身體僵硬了一般,一動不動。毫無征兆地,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射而出,軀體直挺挺向後仰去——

    變故突生,離皇帝最近的蘇公公飛撲過去,卻是只差一點點沒有接住皇帝,撲通一聲重響,趙鴻煊的後腦重重着地。

    “陛——下!”蘇公公先是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後朝呆愣住的內侍怒吼:“還不快快去請禦醫!”

    皇宮中登時亂做一團……

    宮外,趙敬淵自然是第一個得到消息之人,他卻按兵不動,待到吳正、宋三郎、楊志、範盛等一幫衆臣俱都趕到宮中後,他才一臉急色的趕來。

    皇帝昏迷着,宮裏宮外都需得有主持大局之人才是,朝臣之中自然是以吳正為首,後宮中便是太後娘娘站出來說話了。

    李太後此時簡直是心神俱碎,所謂的皇孫竟然是高貴妃與人通奸的野種,以致皇帝怒極攻心之下摔倒昏迷。

    她真是恨毒了高貴妃以及高家人,又惱恨蘇公公沒有提前向她請示便通知了幾位重臣。

    可事已至此,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好在衆朝臣進宮前她已命蘇公公将幾個知道內情之人控制起來,這不僅僅是保全皇帝與皇家的顏面,更是防止有人在皇帝昏迷期間作亂。

    這會兒聽到外面動靜,李太後令蘇公公傳皇帝旨意,只召吳正一人進殿,其他人則留在殿外侯旨。其實她本欲将宋三郎一并召進來,又恐忠親王多想,只得做罷。

    吳正步履匆匆随着蘇公公跨入皇帝寝殿,繞過屏風,就見內堂李太後正坐在皇帝床榻旁抹淚兒,床榻上的趙鴻煊雙目緊閉,幾位太醫院的禦醫顯是已經進行過一番不見成效的救治,此時個個神色凝重,圍攏在一起小聲探讨着皇帝病情。

    宮殿內的氣氛緊張而壓抑。

    吳正禁不住心下一顫,皇帝情形顯然比他預料中更為嚴重,不及多想,忙上前朝太後施禮。

    李太後強撐精神,吩咐身邊侍從以及幾位禦醫暫先退下。

    待到屋中只剩下太後、吳正、昏迷中的皇帝以及蘇公公三人,李太後這才啞聲道:“吳大人,滿朝文武,哀家與皇帝最為信重之人便是你了。”

    吳正聽太後說出如此話來,心中不妙的預感又深一層,忙拱手道:“臣自入朝堂以來,伏蒙聖恩,先後得先帝與陛下看重并委以重任,自當盡心竭力為陛下與太後分憂解難。”

    李太後點點頭,“哀家知道關鍵時候你是個靠得住的,眼下情形哀家也不想瞞你。”說罷,李太後朝旁邊蘇公公看了一眼。

    蘇公公會意,朝吳正拱了拱手,便将高貴妃如何與侍衛私通,又如何蒙蔽皇帝用野種冒充龍嗣以致皇帝急火攻心吐血摔倒之事說了一遍。

    吳正只聽得瞠目結舌,半晌後才深吸一口氣,問重點:“如今陛下情形如何,禦醫怎麽說?”

    “這……”蘇公公結巴起來,看了李太後一眼,不敢做答。

    李太後擺擺手:“吳大人不是外人,你照實說便是。”

    蘇公公應諾,這才将禦醫方才所言說了一遍,簡單說就是皇帝受傷嚴重,當下情形很是不妙,他本就身弱,又受此重創,若是三天內能醒過來還好,若是持續昏迷,以皇帝的身體狀況吃不住多久的。

    另,似這種頭部重傷之人,昏迷的時間久了,即便是僥幸能醒來,怕也是不能如正常人一般了……

    蘇公公話講完,殿內陷入沉默。

    半晌後,李太後率先開口:“吳大人,眼下當如何應對,需得你替哀家拿個主意呀。”

    事發如此突然,該拿出個什麽主意?這個主意到底該怎麽拿,一念之間關乎朝堂,關乎社稷,關乎天下,吳正只覺身上的擔子重逾千斤。

    沉吟片刻,吳正肅然道:“太後信重,吳正鬥膽直言,依臣之見,眼下暫不對外公布陛下病情,只需說陛下要靜養即可。”

    李太後緊盯住他:“皇帝靜養期間,若遇有不決之事,由你與哀家共同商定。”

    吳正:“臣遵太後所言。”

    當年太後娘家李家倒臺後就已經退出權力中心,太後身後無人,便是給她一些權力,亦翻不起風浪,都在可控範圍內,吳正答應得很痛快。

    李太後點點頭,又道:“哀家祈求上蒼,若哀家折壽能為皇帝續命,哀家便是現下就去了也心甘情願,可命數之事非哀家一人說了能算,無論如何,為我大夏江山社稷着想,我們總還是要有所準備,依吳大人所見,若是最壞情形發生當如何是好?”

    皇帝若駕崩,皇位總要有人繼承,這繼承之人按道理來說當是先皇留下來的其他子嗣,但在之前激烈的奪嫡鬥争中,先皇血脈能留下來的俱都是沒有任何威脅的庸碌之輩,且已被封王發配外省,若要調回,趙敬淵不可能坐視不理,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是兩說。

    再者,究竟是冒險扶持一個庸碌之輩上臺,自己從旁輔佐;還是讓趙敬淵順利上位,吳正一時無法抉擇。

    主要這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若要成事,手裏頭必須得有兵,眼下能與趙敬淵一戰之人只有親家宋三郎,宋三郎心裏究竟是怎樣想呢?

    吳正不敢輕易向太後進言,只得躬身道:“事關重大,還望太後允臣慎重考慮。”

    李太後知道吳正的顧慮,實際上她自己亦是顧慮重重,皇帝無後,李家眼下亦沒有根基,這天下她争來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只不過是為誰做嫁衣回報率更高的問題。

    皇帝寝殿中發生的一切,包括太後與吳正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入到趙敬淵的耳中,趙敬淵知道自己與宋三郎談判的時間到了,景辰總說他自己是生意人,實際上卻是個重感情的,宋三郎從不說自己是生意人,卻從不做虧本買賣。

    若要獲得宋三郎的支持,他得将自己與景辰的情誼上秤,得讓宋三郎知曉他的籌碼夠不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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