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諸伏景光側頭瞥着安室透, 打趣道：“怎麽是這個表情啊？波本。”
安室透擰着眉毛，定定地看向淺井未來對着導航找路的背影，長長地呼了口氣, 有些複雜地感嘆：“阿爾諾比我想象中的還奇怪……這算什麽啊……”
怎麽能理所應當地說出那種話。
“組織裏也是什麽人都有，不是麽？”諸伏景光搖搖頭，不置可否。
他早就知道了。
安室透用餘光掃過自己的幼馴染，毫不客氣地判斷出對方此時表情代表的含義。諸伏景光早就知道淺井未來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對她發出這樣的言論不覺得奇怪——安室透是這樣覺得的。
組織裏确實什麽樣的人都有，尤其是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這種通過底層上來的人, 見過形形色色的外圍成員。有只是單純為了酬金、有不知道除了這份工作之外還能做什麽、有一時答應已經沒有後路的、甚至還有根本不清楚自己做的工作的具體性質的。
但越往上走, 這樣的人越來越少，獲得組織代號還有這種想法的, 恐怕寥寥無幾。
難怪其他成員覺得阿爾諾奇怪的地方在于她的普通，在這種他跟諸伏景光都要裝出奇怪個性的地方, 偏偏對方能無賴地說出不想開槍這種話，被覺得是怪人也不是什麽怪事。
我要……查出阿爾諾的過去。這是一個機會, 如果能查到的話，說不定……
安室透把目光收回手機界面, 選中目的地之後，開車離開了這裏。
而另一邊——
“怎麽是這個表情啊？貝爾摩得還有……雪莉？”
淺井未來走進郵件中提到的辦公室，剛一進門, 就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往後退了兩步，默默離開了同時看向門口的兩道視線。
确定裏面沒有奇怪的聲音之後, 她才探出腦袋, 小心翼翼地跟僵持中的兩名女性打着招呼。
為什麽只能用女性形容——？
如各位所見, 被喻為千面魔女的貝爾摩得是一個女性魅力多得吓人的人物，憑着美豔的臉、狠辣的性格突出重圍, 獲得“姐姐我可以”“我們一起調酒吧”的一片贊美。
作為跟貝爾摩得親密相處過一段時間、甚至差點被貝爾摩得騙感情的淺井未來來說，她的感觸就更深了。在那次事件之後，貝爾摩得不知道抽什麽風，隔一陣子就會聯系她美名其曰聯絡感情，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接電話應付這個古怪的女人。
而在劇情開始後熱度同樣一騎絕塵、和衆多人物都有千絲萬縷關系的宮野志保，現在在年紀上還是個國中生，即使知道她是出國留學的天才冷淡少女，配上這樣一副模樣，看起來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甚至在貝爾摩得的冷笑下，顯得有些可憐。
“阿爾諾，你來得正好。”
說是這樣說，淺井未來可沒覺得自己來得正好，她頂着貝爾摩得臉上明顯“可惜差點就能掐死雪莉”的表情，讷讷地開口：“我覺得不是很好，你們兩個要打不要當着我的面，我什麽都不清楚，而且雪莉看起來可禁不起你打幾下。”
“你還真是……”貝爾摩得從鼻腔裏發出冷哼，橫了淺井未來一眼後，居高臨下地看着雪莉，涼涼地說道，“對這種魔鬼要發什麽善心。”
宮野志保抿着嘴，擡頭對上貝爾摩得的眼神，被女人冰冷的目光刺了下，連忙把視線移開。
“不是發善心，這是工作。”淺井未來站在門口，朝她搖搖頭，并沒有勸阻貝爾摩得的意思。
雖然知道貝爾摩得單方面對雪莉的好感很低，實際看到這種場景，淺井未來也是心有餘悸。聽到淺井未來的說法，金發女郎的心情稍微提了一些，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雪莉身上，而是朝着門口走來，風情萬種地倚靠在少女的旁邊，勾起對方的頭發打着圈。
“聽說你這幾個月和波本蜜裏調油？都快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了？”
“你是指什麽？”淺井未來頭稍稍往後仰，開始回憶，“三天前挂斷的電話？一周前拒絕的邀約？我又不像你這樣喜歡社交，貝爾摩得。”
“你可以主動邀請我的。”
金發女郎不依不饒地俯下身子，将臉貼着淺井未來的耳廓，滿意地看着少女不适地挪開視線：“還是說——你有什麽秘密？”
“——？”好一手倒打一耙。
淺井未來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貝爾摩得，铿锵有力地控訴道：“一個整天把秘密挂在嘴裏的神秘主義居然問別人有什麽秘密？順帶更正下，我這幾個月不是和波本蜜裏調油，蘇格蘭也摻了一腳，我們可是三個人！你知道嗎？三個人！”
“诶？蘇格蘭也在嗎？我不介意蘇格蘭也加入的。”貝爾摩得輕笑。
淺井未來：“……”可是蘇格蘭在意啊。
旁聽到這裏的宮野志保：“……”這什麽肮髒的大人生活。
這裏并不是什麽談話的好地方，貝爾摩得和少女打趣幾句之後，緩和了心情，只是平淡地往後掃了一眼宮野志保，看到女孩忍不住往後退縮的動作，又移開了視線，朝淺井未來揮手道別。
終于送走貝爾摩得，淺井未來松了口氣，朝宮野志保和緩一笑。對方不怎麽領情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身上披着的白大褂，頭也不回地朝內間走去。
真的很不可愛。
淺井未來沒忍住皺了皺鼻子，仔細打量走在她前面的宮野志保。
她看起來沒有別的表情，即使被貝爾摩得威脅，也仿佛無事發生一樣，小學生狀态的她或許還能稱得上幾分可愛，現在國中生模樣的淺栗色頭發女孩身上帶了刺，下意識警惕任何人。
比起貝爾摩得那樣直白地表達出惡意，說不定宮野志保會更警惕她這種平和的态度呢。
——畢竟她和貝爾摩得接到了同樣的通知，來到這裏體檢，那關于自己身體的過去，也有了探查的方向。
這算什麽？玩家彩蛋嗎？
淺井未來走在冰冷的實驗室裏，按照宮野志保的指示躺在手術臺上，她的四周是泛着金屬冷灰的、沒有一絲紋路的光滑牆壁，只能把眼睛直直地看向天花板慘白的燈泡，在心中冷靜地思索着。
每個玩家的過去在游戲中基本都不會提及，即使少部分有，也只是只言片語。對淺井未來而言，她的初始身份寥寥一句話就可以概括：
【在組織長大、經過組織訓練的預備代號成員。】
這種在游戲龐大文本中只有不起眼的一句，即使在未來也不會有什麽水花，頂多在最後紅方勝利、她順利脫離了組織的時候，會再次提及她的棄暗投明壯舉。
但她自己用作弊器修改玩家數值之後，初始身份變成“在組織長大、經過組織訓練、擁有超乎尋常的魅力的預備代號成員”，背後的文本邏輯也會進行改變。
簡單來說，就是如何将這個超乎尋常的魅力合理化。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說是體檢，并不是淺井未來想象中的正規體檢流程，她躺着經過七八個機器掃描之後，被抽了幾管血，然後就被晾在一邊，等待自己的體檢報告。
少女想了想，也沒有跟宮野志保搭話，而是在一旁擺弄着手機。
反而是宮野志保先受不了這種只有機器運作聲的死寂，她見慣了來體檢的組織成員對她的冷嘲熱諷，像淺井未來這樣平淡态度的還是頭一回遇上。
“你沒有其他想問的嗎？”
坐在大大的辦公椅上，年幼的宮野志保仿佛拘束在這個巨大的金屬牢籠裏的幼鳥，朝淺井未來細聲細語地問道。
“你要我學着貝爾摩得……？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淺井未來一臉古怪地看向宮野志保。
栗色頭發的女孩瞪了淺井未來一眼，厲聲否認：“不是指這個！我是說……”
“畢竟我跟貝爾摩得經歷的不一樣嘛。”淺井未來聳聳肩，打斷了宮野志保想說的話，對于她的過去她沒有半點記憶，面前的女孩是唯一的突破口，“本來就不是同一個實驗方向的産物，何況當時的主理人也已經不在了……對，是你的父母。”
“的确不是一個實驗方向，比起貝爾摩得……你這裏……”
宮野志保幾不可聞地喃喃着，她接手了父母遺留下來的實驗資料，裏面龐大的數據量看得她心驚膽戰，組織研究的方向始終只有一個，但為了組織發展，不可避免地做了很多方面的探索，每種探索背後都有龐大的數據支撐。
但實驗成功的寥寥無幾。
淺井未來朝女孩眨眨眼：“說起來，能不能仔細給我講講關于我的部分呢？雪莉。”
栗發女孩看了她一眼，表情平淡：“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就當是随便聊聊吧？我的保密程度沒有貝爾摩得那麽高，那個方向的實驗也終止了，稍稍——想知道一些內情。”淺井未來笑眯眯地搖搖手指，逗着宮野志保，“會給你報酬的。”
“你肯定都猜到了，基本上就是你想的那樣。”宮野志保瞥着嘴，這個時候才像一點國中生，“是為了提升各項體質進行的實驗，副作用很大，像你這樣實驗成功的只有一個，但是……你也不算成功。”
具體細節宮野志保不願過多透露，而這樣語焉不詳的情報對淺井未來也已經足夠，她只需要讓自己不至于在別人哪天提及自己的過去一臉迷茫就可以。
咦？所以其實這才是琴酒、貝爾摩得甚至朗姆對她超乎尋常的信任的原因吧？
從小生長在組織，和貝爾摩得一樣接受了組織的實驗，原本的實驗方向沒成功，僥幸活下來卻只有一身古怪的魅力值，而這個魅力值除了看到過兩次面板的她知道以外，在組織看來也算是徹底失敗了。
貝爾摩得青睐她，因為她有着和魔女相似的過去；琴酒信任她，因為她除了組織無處可去。
淺井未來倒吸一口冷氣——好完美的賣慘身份！這個身份哪天讓紅方【不小心】知道了，她都不用解釋，以紅方的推理能力，能把她的人物小傳都給腦補出來。到那時候，她就能從純黑身份，搖身一變變成苦情身份！
“真是太感謝了。”
淺井未來站起身子，忍不住伸出手弄亂宮野志保的頭發，在她發作之前讓她伸出手，在她手裏放了兩顆今天從試鏡場地薅過來的糖果，鄭重地說道：“這是報酬。”
宮野志保：“……我不是小學生，而且，這是贈品吧？”
仔細看，兩顆糖果上面還有LME專門定制的包裝紙，嘴上嫌棄，宮野志保卻把手攥緊，将那兩顆糖果死死地握在手裏，過了好半晌，才低聲說道：
“這個不算，下次我要新款的名牌包。”
淺井未來：“…………”
淺井未來：“有機會的話，我想辦法偷張別人的卡來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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