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我聽說你在獲得代號之後, 和女朋友就很少接觸了。怎麽？是因為工作繁忙還是感情淡了，要不要我教你幾個小妙招？”
安室透：“……？”阿爾諾今天吃錯藥了？
“不勞費心。”
赤井秀一抽完最後一口煙，平淡又冷靜地看了淺井未來一眼, 無視副駕駛上安室透發出的應景嘲笑，猛地踩下油門。
淺井未來這句話并沒有很深的含義。
萊伊是通過作為外圍成員的女朋友的引薦才加入組織——這種事情在組織裏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當然、這不算什麽難堪的事情，但在萊伊以極快的速度獲得代號之後，和他一起出過任務的成員見識到了他的硬脾氣，難免會編排出一些奇怪的流言。比如萊伊根本沒有感情只是純粹借女友進入組織啦，比如能力強是強, 很難想象是怎麽談戀愛的啦。
阿爾諾确實知道很多。赤井秀一暗暗提高了警惕性。
“萊伊也參加這次任務的話……”淺井未來見駕駛座上的男人沒有搭話的意思, 自顧自地喃喃着，“也就是說, 真島小姐的綁架事件确實是自導自演，萊伊負責綁架, 波本負責搭救并和真島先生搭上線，同時還引入了一個我……”
少女說到這裏, 不自覺停頓，她發現事情變得可怕了起來。
等等、這不好吧？
一個負責綁架的FBI和一個負責搭線的公安, 特意帶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組織成員參加這場任務，怎麽看這位柔弱可憐的組織成員都很危險吧？！
公道在哪裏，人性在哪裏, 退出鍵又在哪裏？
淺井未來焦躁地用眼神埋怨安室透，都不用安室透發揮那引以為傲的觀察力, 對方臉上的表情和手指的動作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她想散夥的想法。
安室透：“……？”阿爾諾和萊伊有這麽不對付嗎？
不知道淺井未來只是想避免在合同簽約現場被FBI和公安抓了個現行, 安室透排除了許多因素, 最後只能把正在開車的黑麥威士忌身上打上“罪魁禍首”的标簽，或許萊伊身上的黑料比他想象中的還多, 所以淺井未來才這副表情。
赤井秀一同樣不知道自己已經默默地被波本又扣上幾分，比起陽光狠辣的波本，他更多是陰暗沉默的狙擊手形象，只需要完成波本計劃中自己負責的那一環就行。
“依我看，真島先生和我們合作是遲早的事情。”淺井未來躊躇地開口，慢條斯理地說着話，“本身就是正常的商務運作，我們所做的就是推波助瀾地那份合作推到他的面前，通常來說如果合作內容本身是沒有問題的話……對了我先問一句，簽約合同不需要我們任何人出場吧？”
“你和萊伊不需要，我可能要用僞裝的身份出場，怎麽了？”
“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淺井未來猛地搖頭——安室透的一席話讓她渾身舒爽，沒關系，最差情況會被抓個正着的是公安的安室透，和她淺井未來有什麽關系，她可以幹活了，為了波本早日被抓。
不知為何，淺井未來已經認定這場交易會出現問題。
與其說是輔助波本完成任務，她現在的想法更像是——任務失敗了要怎麽把自己摘出來，在琴酒面前幹幹淨淨地表達忠心。
對不起了波本，有的事情真的不能沾，卧底的懷疑往這三個人身上掃射，只有她是無辜的，她絕對不能在組織這艘泥船撞冰山前把自己的名聲搞臭。
抱着這樣的決心，淺井未來開始完成安室透交待的工作。
“每個商人手上不可能那麽幹淨……”
黑色頭發的少女嘟囔着安室透篤定的判斷，胡亂地拿過架子把頭發夾在一邊，在萊伊找的臨時據點敲打着鍵盤——
這裏沒有什麽居住的痕跡，留有的只有清晰又短暫的男性活動殘留物，看起來像是這萊伊和波本在這裏接頭并交流信息的地方。安室透換了一身便捷的服裝，把那套用于出席的黑色西裝收了起來，而淺井未來來得匆忙，只能接過對方提供的外套，支着腿坐在椅子上，瞳孔裏反射出幽幽的屏幕頁面。
赤井秀一對少女的判斷沒有出錯，比起光鮮亮麗的場景，少女更像是适合在陰暗中生長的植物，起碼她在“工作”的時候要比在車上來得放松。
“沒有什麽值得深挖的猛料。”淺井未來粗略地查過一遍資料過後，一邊打包文件發給安室透，一邊懶散地評價，“和你說的一樣，常規的商業手段和幾個違法邊緣試探的事件，但這些估計大部分公司都存在，要拿這些去威脅真島先生的話，恐怕沒什麽用處。”
“其他信息呢？”
“其他啊——”淺井未來稍稍坐直了一些，提了些性質，按照安室透提供的真島家人際關系簡略圖梳理出來部分比較有趣的信息，“人際八卦也算麽？這種事情說不上醜聞吧？”
“比如真島小姐其實不是親生妹妹之類的？”
安室透：“……”
安室透：“……拜托，查點有用的吧，阿爾諾。”
“我不知道這些有沒有用啊！”淺井未來小聲嘀咕着，重新紮進了信息堆裏面，跟這幾個大男人出來辦公，絲毫沒有讨論八卦的快樂。之前跟貝爾摩得一起的時候，她還會默許淺井未來把八卦說完，到了現在，波本連聽的想法都沒有。
信息收集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同伴還沒有心情分享自己發現的八卦。
淺井未來用不滿的眼神掃了好幾眼安室透和赤井秀一之後，遺憾發現他們兩個的臉皮跟油浸糅造的布匹一樣堅韌，一個自顧自地抽煙，另一個認真地翻着資料，完全無視了淺井未來發出的細小動靜。
赤井秀一抽完那根煙，朝他們打了聲招呼，留下一句“有事通知我”就往外走，安室透朝他啧了一聲，被淹沒在赤井秀一的關門聲中。
淺井未來面無表情地敲擊了五分鐘鍵盤，在屏幕後面幽幽地問道：“所以，為什麽會有黑麥？很難想象你們兩個人會搭夥。”
“為什麽？我跟他看起來像是不靠譜的人嗎？別忘了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大部分都是我順手完成的。”
“知道了，非常感謝。”淺井未來沒有什麽誠意地道謝，冰冷地指出事實，“你們兩個一看就是喜歡自己完成任務的類型，在一起做任務居然沒有打架麽。”
“哦這個啊——”安室透頓挫抑揚地發揮着自己的好嗓音，淺井未來從中可以聽出一些幸災樂禍，“當然是被指出除了威脅之外自己沒有什麽用，所以只能聽從安排了。再怎麽特立獨行也必須要完成任務是吧？”
淺井未來看着屏幕沉思：“……”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不想過多插手是因為在別的地方插手呢。
少女的電腦屏幕上放着剛才那場宴會的監控，雖然能看得出來有幾個人在極力躲閃鏡頭，但淺井未來還是找出了對應的人——朱蒂和卡邁爾。
你真的會被FBI抓的！日本公安！
淺井未來默默地把監控視頻關掉，把她查到的、更多亂七八糟的關于真島先生的資料發給安室透，思來想去，還是提示道：“真島先生的公司……合作對象有很多，說實話，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合作選擇。”
“你是在質疑組織的決定嗎，阿爾諾。”
“我只是在擔心你完不成任務，波本。”淺井未來聳聳肩，輕輕關閉電腦，走到安室透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
她很少仔細端詳安室透的樣子，大概是透過屏幕看過太多的原因，加上為了符合波本的形象，安室透表現出來的狀态大多時候都很陰暗。像現在這樣能平和講話，也是在她、波本以及蘇格蘭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他才默許的狀态。
青年的金發其實很顯眼，再配上比尋常人更黑的膚色，在人群當中一眼就能看出來。裝作普通人的時候就是正常帥哥，拿槍的時候卻好不手軟，毫不誇張地說，是可以把一個大男人吓哭的架勢。
“我真的很擔心……”
安室透心裏泛起一些感動，心想這段時間沒白給阿爾諾做任務。
什麽？原來他這麽厲害！只不過不到一年的相處，連組織成員都能感化，再這樣呆下去他指不定能多慫恿幾個組織成員跳反，當污點證人。
不過以上這些日本公安的妄想被淺井未來接下來的話戳破了——
“我真的很擔心任務失敗影響到我啊波本！”
淺井未來捂着胸，做出西子落淚般的動作，順便還騰出一只手抹着不存在的眼淚：“我的任務完成率可是百分百，如果因為這種臨時拉入夥的任務失敗，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波本！你要為我的職業生涯負責的！”
安室透：“……你等等……”讓我想想怎麽罵你。
“你不要覺得我沒在認真做任務只是劃水，我都是因為信賴你跟蘇格蘭才放任你們主導任務的。該做的工作我都做了，不該問的事情我全都不在意，還有比我更好相處的搭檔嗎？”
安室透：“……不……”你真的只是想劃水吧？
“事後報告我也有好好寫，幫你和蘇格蘭說了很多好話。結果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嗎波本！随随便便把我拉進這種任務，還有随随便便的男人，做一些随随便便的事情……”
“等下！越說越離譜了！你對黑麥有意見不要朝我發火啊！”
安室透總算聽出來淺井未來的重點在哪裏，他一邊揉着腦袋，一邊朝淺井未來伸手讓她停止發牢騷：“這個任務就快要完成了，你不用擔心這麽多，阿爾諾。”
“我說真的。”淺井未來蹲下來，手扒拉在自己的膝蓋上，擡頭看着安室透，對方臉上很少能看見疲憊，也不會讓別人看到他的疲憊，永遠都緊繃着神經。
出于對安室透幫她完成了那麽多任務的感謝，她提醒道：“即使同是組織成員，也不能太相信的。我沒有和萊伊合作過，蘇格蘭有，如果是他來的話可能無所謂，但是我的話，我不太相信他。”
“按照你的安排，我也不會有過多的任務，尤其是在确認能夠完成合作，後續簽署應該都是你自己完成對吧？”也就是說她看不到FBI和公安的捉迷藏大戰，“有意外随時聯系我。”
安室透：“……知道了，謝謝提醒，阿爾諾。”
不客氣。淺井未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只是忽然意識到，如果波本真的被FBI抓個正着，她固然可以獲得後半輩子的樂子，安室透永遠的黑歷史，但眼看着一口大鍋就要砸下來，她猜黑麥原計劃是會以“合作公司原本就在被FBI調查”的借口把自己摘幹淨，現在或許還能再往她身上波髒水。
感謝我吧，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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