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摩天輪的鋼架對庫拉索來說, 如同層層疊疊攀登的樓梯,她順着鋼架跳下來,很快就找到了字條上說的位置。
令她意外, 卻有不怎麽意外的是,在那裏的只有灰原哀一個人。
“其他人……不,算了,這些不重要。”庫拉索立馬蹲了下來,确認外面看不到這裏之後,緊張地說道, “帶着你的同伴趕緊走, 摩天輪就要爆炸了。”
灰原哀:“……”
栗發女孩一言不發地看着忽然從天而降的庫拉索,心想居然讓淺井未來給說中了。
那個女人在猜這些事情上越來越準, 她自己都沒有把握庫拉索會赴約,淺井未來卻跟敢跟她打賭——也是, 她們的賭約又沒有實質性的懲罰,對她來說當然無所謂。
栗發女孩的沉默令庫拉索有些擔心, 她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這個摩天輪會發生危險的事情, 你先……”
“我知道,爆炸。”灰原哀平靜地開口,聲線和以往沒什麽變化, 擡頭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女人,“你知道你從哪個轎廂下來, 意味着什麽嗎?庫拉索。”
庫拉索:“——!!”
她驚愕地看着栗發女孩, 腦袋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對方見到自己時的反應——警惕、探究、冷淡, 完全不像是個小孩,那個字條也不是她所想的意味, 而是……等等、這張臉……
記憶翻出了某張已經宣告死亡的臉蛋,和面前的女孩重疊起來,令庫拉索喃喃地說出對方的名字:“……雪莉,你居然沒死。”
“啊,我沒有死,你不想知道為什麽嗎?”栗發女孩勾起嘴角,朝對方發問。
庫拉索搖了搖頭,把那張紙條還給了灰原哀,幫她拉起兜帽,鼻尖幾乎碰着女孩的鼻尖,小聲又緊迫地說道:“你也在這裏,就更危險了。”
“跑,馬上跑,去人多又沒有監控的地方躲起來,琴酒和貝爾摩得都在這裏。你既然到現在都還活着,一定很謹慎,為什麽現在要出來見我。”
灰原哀:“因為我和人打了賭,如果你沒有出現,再過三分鐘我自然會走。”
“打賭……?”庫拉索露出困惑的神情。
“是的,打賭。你既然從那個轎廂下來,一定知道你面臨的命運是什麽吧?最差的是死亡,最好的是和我一樣東躲西藏,現在上去還來得及,即使如此你也要逃跑嗎?”
灰原哀從對方沉默的眼裏看到了答案,掏出懷裏的手機,上面顯示正在通話中,直接打開揚聲器——
【初次見面,晚上好,庫拉索。我是阿爾諾。】
【那些閑談以後有機會再提,我現在只有一個非常緊急的問題。】
【你想和我們一起博取萬中無一的未來嗎?】
庫拉索:“……請說。”
兩分鐘以後,通話結束。
灰原哀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起來,朝若有所思的庫拉索伸出手,在她的手心裏面塞了一顆藥。雖然她并不覺得庫拉索能出現的概率有多大,可為了這一幕的發生,她自己也做了一些準備,并不是空手而來。
“剛才是阿爾諾的妄想,接下來是我的禮物。”栗發女孩毫不客氣地損了兩句。
“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麽,被組織經常用來當做毒藥的APTX4869,如果實在逃不過,你就自己吃掉它吧。”
庫拉索苦笑道:“原來如此,确實是一件禮物。”
“不。”栗發女孩搖了搖頭,把兜帽往下拉了拉,揮着手轉頭離開,“我變成這個樣子,也是因為它。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概率,在我看來和阿爾諾的成功率也差不了多少。”
“那群孩子還挺想見你的。”
***
“摩天輪停電,然後,她不見了。你處理得怎麽樣了?”
赤井秀一站在大摩天輪北輪的外側桁架上張望,旁邊還站着個小小的身影,江戶川柯南和他擺出一模一樣的姿勢,用夜視望遠鏡看着最頂端的轎廂。
“我說——拆彈不是我的強項啊。”諸伏景光咬着手電筒,忍不住抱怨着,“讓他來處理可能會好一些,不過他得出現在東都水族館內部。”
“安室先生嗎?”江戶川柯南把腦袋探了進來,扒拉在欄杆上往下看,疑惑地問道,“我以為他會出現呢,沒想到過來的是諸伏哥哥,果然安室先生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吧?”
“啊。”諸伏景光應了一句,沉默地理順面前的線路,剪斷幾根導線之後,終于有空回話,“應該是淺井小姐的建議,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大大方方地出現在組織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決心,與此同時……”
“必須要控制庫拉索。”江戶川柯南沉聲道,他并不願看到這樣的場景,但也知道現在容不得他猶豫,“一旦庫拉索回到組織,就會暴露安室先生和水無憐奈小姐的卧底身份,甚至還有更多的卧底。”
“不過,為什麽庫拉索會從轎廂當中消失?難道她已經恢複了記憶,和組織約定了彙合地點?那不就糟糕了。”
“大不了基爾和波本都啓動備用方案,但是這樣的話,組織裏唯一能傳遞消息的,只有信賴度不明的阿爾諾了。”
赤井秀一也從桁架回來,他今天沒有易容,用的是自己的臉,手上拿着一把狙擊槍,随時關注着摩天輪的情況——
摩天輪的忽然停電對他産生了一些影響,起碼在停電的瞬間,似乎庫拉索趁機從轎廂裏逃了出來。
是彙合……還是逃跑?
這兩者可是天差地別。
“轎廂裏沒有動靜,用偵探的紅外眼睛看了下,裏面只有倒地的一個人,大概率是公安。”赤井秀一平靜地說明目前的情況,“現在庫拉索的轎廂被停在了最高點,你們公安負責接應的人在她下面兩個轎廂的距離,存在視覺盲區。”
“不過現在停電,我想那個轎廂的兩個公安應該會上去查看情況。”
“……等一下,你在說什麽?”
諸伏景光擡起頭,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公安的安排裏面……這個時間段,摩天輪裏只會有一個轎廂有人,而轎廂裏的人是庫拉索和風見。你說的低兩個轎廂位置的公安,還是兩個人——”
“是誰?”
——糟糕!!
赤井秀一和江戶川柯南聽到諸伏景光的話,一股酥麻的電流從脊椎一路向上,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不妙啊。”江戶川柯南咬牙,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出。
庫拉索的身邊除了最明顯的風見,一直有幾個公安在附近徘徊,他今天偷偷觀察過好幾次,确認了那幾人負責暗中控制局面,所以在看到摩天輪
上除了庫拉索那個轎廂有人以外,并不覺得意外。
如果不是公安的話,那是誰?
完全不用推理,答案呼之欲出。
“肯定是組織的人,赤井先生!就是不清楚是誰……兩個人的話,難道是琴酒和伏特加,可是……等一下,這不對啊?”江戶川柯南迷惑了,一時間摸不透究竟發生了什麽,“停電是組織策劃的,炸彈也是組織策劃的,那麽那兩個人不論是誰,都是為了接應庫拉索,但是……”
“庫拉索卻跑了。”赤井秀一沉聲應道。
是的,毫無疑問,庫拉索此時的行為,只能用逃跑來解釋。
兩個人心裏閃過同樣的猜測——難道庫拉索恢複記憶以後,察覺到組織對她本身的殺意,所以才要逃跑?不然完全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解釋,總不能是對方平白無故不想幹了趁機逃跑了吧?
麻煩了。
赤井秀一感到事情逐漸不在他的計劃當中。公安要抓捕庫拉索,FBI當然也想要抓住,雖然他們目前達成了脆弱的合作關系,但對于這種重要人物,肯定都想掌握在自己手裏……至少不能落在組織手裏。
赤井秀一拿着狙擊槍站在桁架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但很顯然,組織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庫拉索短短失憶的這兩天,就被組織判定她起了疑心,她才想要逃跑?那這樣的話,她應該聯絡過組織,否則不會無緣無故得到這個結論。
可聯絡過組織的話,基爾和波本不就……
想不明白。
現在也不需要他想清楚。
赤井秀一架着槍,盯着那個轎廂。
果不其然,在短短的時間內,轎廂裏的其中一個人行動了起來,夜視模式的鏡頭下,一個看不清面孔的身影從窗戶翻出來,手腳敏捷地順着桁架往上爬,鑽進了最頂端的轎廂。
還不能開槍。
赤井秀一屏氣,等待對方的行動。
***
轎廂內。
琴酒撕開了臉上的面具,嫌惡地抛在地上。他一向不喜歡貝爾摩得的這些招數,不過為了監視庫拉索,也只能這麽做。
他和伏特加在那群公安抵達東都水族館不久後,就替換了其中兩名公安,一直跟在庫拉索周圍。對方的表現沒有異常,從頭到尾都很平靜,除了陪同小孩說話的時候讓他有些惡心以外,都沒有讓他起疑。
在摩天輪停電,琴酒接到了貝爾摩得的通知——千面魔女确認庫拉索的記憶沒有問題,郵件也是她發的,一切都可以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
然而等他踏進這個轎廂的時候,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公安,以及窗前欄杆上挂着的空蕩蕩的手铐——
庫拉索不在轎廂裏。
琴酒的臉上泛起冷笑。究竟是庫拉索和公安的老鼠達成協議,還是她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想要借着這個機會逃跑。
這些都不重要,他會留着庫拉索半條命,把她抓回來好好問問的。
貝爾摩得那個女人應該已經撤離了,阿爾諾還在東都水族館裏,但是幫不上什麽忙,琴酒想了想,拿起手機撥打了電話——
“波本。庫拉索逃跑了,你過來跟着一起處理。”
***
跑起來。
外面是一片漆黑,背後的女孩已經拉上兜帽,匆匆離開。庫拉索已經适應了這樣的光線,想着剛才和阿爾諾的通話,屏住呼吸。
從現在開始,不能有任何停留,她必須全力奔跑。一旦中途發生了意外,直接就被攔截,一切都結束了。
好不容易有了想做的事情,她不能、也不想在這裏結束。
阿爾諾和雪莉說的是事實,從她跳出轎廂的那一刻,她的生命直接擺上了賭局。
而她必須全力奔跑,才能讓她這顆球落到想要的方位。
一段距離的助跑,她從平臺上飛躍出去,像是忽然飛出的鳥雀一般,準确地抓住了鋼架。她的身體借着這個勁兒輕巧地往上甩,經過一個翻身,鞋跟和鋼架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明明穿着高跟鞋,她卻能穩穩地站在鋼架上面。
簌的一聲,庫拉索猛地側身,一顆子彈擦着她的臉頰飛了過去。
來了!
子彈是從上方打來的,如果她沒有估計錯方位的話,是最頂端的轎廂。
琴酒——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就在她附近的?難道是停電了才上來麽?短短這個時間內?
庫拉索咬牙,不去思考腦內一閃而過的問題,而是專心地朝着下方跳躍。
層層疊疊的鋼架籠罩在漆黑的夜色裏面,庫拉索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腳下,快速地找準落腳點,加快移動的頻率。
此刻,安靜的摩天輪上,琴酒的那聲槍響就是信號。
原本安靜地呆在北塔的三個人也行動了起來。
“看到了,有人從頂端的轎廂開槍,而且沒有帶消音器。”赤井秀一沉穩地舉着槍,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兩個人估計是琴酒和伏特加。他開始移動了,你們想想那邊怎麽處理。”
“我先盯着這一邊。”
赤井秀一轉移槍口,夜視鏡頭讓他能夠看到有個人影正在往摩天輪下方行動,他估計着距離,連發數枚子彈,全部落在那個人影的左後方。
——押槍!
江戶川柯南抽空看了一眼,驚嘆赤井秀一對庫拉索每一步降落地點的預估,看出他不是想要打中庫拉索,而是想利用槍線逼她往摩天輪外側跑,遠離背後的東都水族館。
另一邊的諸伏景光也舉着狙擊槍,盯着琴酒不斷改變的落點,眯着眼睛思考着什麽,然後馬上低頭,對江戶川柯南說道:“你有辦法制造一些光線嗎?”
“光線?”江戶川柯南攥緊自己的腰帶。
“嗯,光線。”
他倒是想和赤井秀一一樣對琴酒押槍,剛才FBI發射子彈的時候,琴酒也在開槍,應該還沒注意到這裏有其他人,一旦他的子彈落在琴酒周圍,很容易演變成對狙的情況,他需要一勞永逸。
“我可以制造出來一個煙花。”
“足夠了,請吧。”諸伏景光面色平靜,指着一個方向朝對方示意。
江戶川柯南點頭,朝自己的腰帶上摁了一下,同時旋轉自己鞋上的旋鈕,心裏奇異地沒有緊張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周圍的兩個大人看起來一個比一個鎮定,大有天塌下來兩個人扛着的氣勢,讓他的心理負擔少了很多。
又或者說庫拉索這件事原本就和他關系不大,顯然FBI、公安、組織對她的搶奪在今晚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他完全插足不了。
那就——對能信賴的人交付信賴,聽從指揮就好。
一陣噼裏啪啦的電光之後,他的鞋蓄能完畢,江戶川柯南找準位置,狠狠地把那顆煙花足球踢到半空中,朝着諸伏景光伸出三根手指。
三。諸伏景光瞄準位置,眯起了眼睛。
二。庫拉索再一次轉變位置,躲過琴酒的子彈,距離摩天輪的底部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
一。琴酒正在更換彈匣。
砰——!
巨大的、絢爛的、是為了取樂孩子們而被制造出來的煙花突兀的在摩天輪的上方綻放,一瞬間産生的光亮讓琴酒的面部暴露無遺,同時也讓琴酒看清了忽然停止動作,想要擡頭的庫拉索。
零。
沒等琴酒腦內思考出成型的句子,在短促的時間內,更大的爆炸從他的側方炸開。
琴酒:“——!!”
庫拉索:“——?!”
黑煙、火光還有化學物的味道一向是他最熟悉的,不需要經過大腦,身體的回避本能也給出他答案,是爆炸。
而且是貝爾摩德提前安放在摩天輪的炸彈。
爆炸帶來的沖擊蠻橫地把他推開一陣距離,直接讓琴酒失去平衡,一腳踏空,徑直往下跌倒。
還在頭昏腦漲的大腦沒辦法給予他反饋,銀發男人擡起手,很快攀住了一根觸碰到的鋼管,單手死死地扣住,用力地晃了兩下腦袋後,眯着眼睛瞥見底下兩根交叉的桁架,小幅度晃動身子後,松開手落了下去,蹲在一邊。
他的聽力還沒有恢複完全,然而耳麥裏伏特加的聲音足夠傳
進他的大腦。
【大哥!沒事吧大哥!怎麽會有爆炸?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庫拉索做的嗎?!那個女人……】
“這裏還有其他人。”
琴酒很快就判斷出來情況——那枚子彈精準地借着煙花爆炸時候的那點光,擊中了綁在他附近鋼架上的炸彈。他在尋找落點的時候,有刻意避開那些炸彈,不過還是被波及到了。
貝爾摩德的炸彈不是全都綁在關節處,除了連接兩個摩天輪的巨大軸承被綁上了一圈炸彈以外,轎廂附近也分散着一些威力不大的炸彈,以防需要強行帶走摩天輪轎廂的情況發生。
□□估計不能用了。
琴酒下意識捏着口袋裏的□□,飛快地思考着當前局勢。
很顯然,追着庫拉索而來的鬣狗不止他們,公安既然能把庫拉索帶上轎廂,肯定也有人在附近監視着。他如果不快速移動起來,只會變成被狙擊的靶子。
“伏特加,從控制塔下去。”
一邊說着,琴酒憑借着記憶,往子彈來的方向射了幾枚子彈
夜色濃稠,那幾枚子彈落入黑夜裏,無法判斷情況。而銀發男人不在意地低頭,重新用夜視眼鏡追蹤庫拉索的位置,也飛快地跳了下去。
北塔內。
江戶川柯南被諸伏景光一把撈到牆後,那幾顆子彈就打在他們剛才站的位置,留下深深的彈孔。
“他看到我們了嗎?!”男孩焦急地問道。
“恐怕沒有,但是對琴酒來說,判斷子彈來的方向,簡直輕而易舉。”諸伏景光沒有彈出腦袋,而是看向另一邊的赤井秀一。
對方謹慎地往外看了一眼,給他比了個手勢确認安全,然後把狙擊槍的槍口指向另一邊,沉聲道:“該走了。另一個人從轎廂裏出來,估計會從控制塔下去。”
“那庫拉索呢——?”
兩名大人陷入沉默,江戶川柯南敏銳地意識到,有什麽事情,從庫拉索跳出轎廂的那一刻改變了。
究竟是什麽……
公安和FBI的目的相同,都是為了抓住庫拉索,不讓卧底信息暴露,彼此争奪是為了活着的庫拉索的審問權,但一旦情況有變。
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諸伏景光,心裏劃過了自己一直不想承認的答案——一旦情況有變,雙方的目的都會變成擊殺庫拉索,為了保住波本和基爾。
可與此同時,組織也是一樣的想法。
尤其是在剛才,庫拉索做出了常識之外的舉動,以琴酒的行動來看,恐怕對庫拉索的态度也變成了抓捕或者是……追殺。
“不行。”江戶川柯南擡頭,認真說道,“我們要趕在琴酒之前找到她。”
“當然,沒人說要放棄吧?”諸伏景光收起槍,一邊抓住江戶川柯南,一邊朝赤井秀一點頭。
“當然——就算抓不到庫拉索,能多打琴酒兩槍也行。我和他的勝負還沒分出來。”
***
四周的喧嘩聲接連不斷,子彈從兩個角度飛射,金屬的嘶吼聲在她身後步步緊逼。庫拉索看不清自己此刻的模樣,不知道自己的眼裏醞着一片深邃無光的海洋,空白記憶帶來的沖擊在她的名為過去的世界裏帶來海嘯。
在那窗外漆黑一片的瞬間,她下意識摩挲着口袋裏的兩個吊墜,一瞬間的動搖讓她打開窗戶——高空的狂風吹來,冬夜的風夾雜着雪,變成了割在她臉上的刀,她完全清醒着,沒有任何借口。
然後她踏出了第一步。
沒有什麽【我這樣的人也可以?】的自我拷問。
那微小的一步,讓她抛下了過去所有沉重的事情,非常清晰也非常輕浮的想法盤踞在她的大腦。
她不幹了,她要為自己想要擁有的別的選擇邁出這一步。
喧嚣聲停止了。
明明周圍的世界還是這麽吵鬧,摩天輪的小小爆炸讓整個摩天輪産生振動,她身後的東都水族館發出刺耳的警報,正在組織人員疏散,如果雪莉跑得夠快,她應該已經混在了人群中,和那幾個孩子一起撤退。
庫拉索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下落的地方,跳躍的姿勢,琴酒的子彈,身後的追捕。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頭腦中高速運轉,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條,無比清晰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身體非常輕。
落到最後一根鋼架的時候,庫拉索跳下來的同時用手抓住,在半空中晃了晃,輕盈地落在地上,平穩得如同落雁一般。
“呼——”
呼出的白氣從她的口鼻間泛起,庫拉索回頭看了一眼東都水族館,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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