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骇然失色，失措间怔愣良久。

    在片刻后，大声道，“保大！本王要本王的侧妃安然无恙！”

    凤明弦被这句话惊得微微偏头。

    保大？

    她慢慢挺直了脊背，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眸底的冷意压了下去。

    “是……是！”

    萧御面色难看的厉害，额上青筋暴露，抬脚，狠狠踹在了那太医的身上。

    “若是救不回来李侧妃，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萧御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厉道。

    稳婆和太医惊慌失措的回了产房。

    可是不管怎样，李窈烟痛呼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

    一声下人们哭泣的声音响起。

    小孩子的啼哭也跟着微弱的传来。

    周围姬妾都变了脸色，嬷嬷们面如土色的走了出来。

    萧御听到那小孩子微弱的哭声，眼眶已经染了红。

    凤明弦凉凉瞧着。

    悲伤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下令保大也是真的。

    可，到底是不是演戏给李家人看，给满天下人看呢？

    毕竟，能说出保大这样的字眼，还是对李窈烟，凤明弦真的难以相信。

    可如今，萧御悲伤到不能自已的表情，真的太具备欺骗性了，就是她看着，也觉得恍惚，会不会真的不是萧御动的手。

    “王爷……侧妃娘娘，说想见见您，说几句话。”

    萧御满面悲怆，走进屋内。

    李窈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如同一朵深夜绽放的昙花一样，噙笑看着萧御。

    “爷，是女儿，烟儿给爷生了三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你快来瞧瞧。”

    明媚、温柔、娇艳，全然不似垂死之人——如果她身下的床褥被子，没有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就更像了。

    她温温柔柔的挽着萧御的手，看着萧御满眸的愧疚。

    “爷，烟儿听到你说了要保烟儿了……可是烟儿不想，烟儿想要自己的孩子活着啊……”她泪水盈盈落在枕边，笑容也阑珊了一些，“烟儿有爷的这句话，黄泉路也好走好多了。”

    “别说这样的话，会好的，都会好的。”萧御用平生所有的温柔愧疚、轻声哄慰着床榻上的李窈烟。

    “爷，今儿是我父亲寿辰，我真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我什么都没做到，”她眸光寥落。

    “不会走的。”萧御道，“本王会给你吃最好的补品，让你用最好的药，你不会走的……你还要照顾我们的双生儿，还有宣儿沛儿……你为本王诞育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也要陪本王看着她们健健康康长大啊。”

    李窈烟模样乖巧温顺的好像一只猫。

    “王爷，嫔妾最喜欢弦儿了，等嫔妾走了后，求王爷，让孩子们跟着弦儿……好不好？”

    萧御堂堂六尺男儿，忍不住潸然落泪。

    “王爷，我后悔秦力走了……也后悔让自己的几个丫鬟出事了……”李窈烟恍然道，“如果她们在，我就在……我现在才明白这些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她一直觉得王爷会保护住自己，自己也有那个能力。

    可是亲眼看到那些奴才在生产的东西上用的不是她眼熟的银剪子，她心中就有了几分预感……可她甚至不知道谁调用了她的东西。

    她想喊秦力，喊她陪嫁的丫鬟们，却想起，秦力没了，那些丫鬟们也被她磋磨死了好多……跟的最老的那批，早在落轿的时候就被王爷处置了。

    现在的，都只会默默低头，不敢看她。

    王爷怎么会没想到呢？明明之前弦儿生产之后，处置了那么多人……

    王爷……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眼前俊美无俦，深情落泪的脸。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仓库里，琳琅满目的珠宝，却没有一样，是王爷赏赐给她的。

    她总是听说，今日王爷赏了凤明弦料子了，明日赏了珠子了，她总是不屑，那些东西，她都有，还有的多的多，为几个哄人的玩意儿怎么就能高兴起来了。

    她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仓库那么大……她在仓库里兜兜转转……怎么都走不完。

    一定有的……王爷一定赏赐了她好多东西，她有很多很多宝贝，可以给父亲祝寿的宝贝更有许多……

    “爷……找到了找到了……这是您赏臣妾的这个是……这是……什么来着？”

    她眸光失焦，忽然欢喜的笑出了声，看着眼前萧御悲怆的脸，笑的明媚多姿，“爷，您赏臣妾的东西好好啊……！”

    萧御惊恐愕然的看着床上忽然胡言乱语的李窈烟，“她……她在说什么？”

    一旁的丫鬟想起来李窈烟生产前是去库房找东西，只不过，她们并不打算多事。

    若是萧御恼了可该怎么办？

    于是纷纷低下了头。

    萧御听不明白，只觉得莫名有些渗人。

    “主子，主子……奴婢找到您让找的东西了！”一声轻呼响起。

    一个婢女匆匆走进了屋内，手上托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

    李窈烟虚弱抬手，吞下了那颗药丸，她的脸色明显好多了。

    “是父亲给我的……爷，臣妾原来说留给您的，原谅臣妾这么自私一回。”

    “你吃的什么？”萧御有些莫名的问道。

    “九转还魂丹，是我父亲用遍奇珍异草做的，能关键时候救人性命的东西。”李窈烟一字一句的道，“总共就两颗，一颗给了宫里，一颗在我这儿。”

    萧御看了眼身后的太医，太医迈步向前，为李窈烟把脉。

    “有脉息了有脉息了！快，打热水来，王爷请回避，臣下需要立刻为侧妃娘娘就诊。”

    萧御失魂落魄的带着人走了出来。

    刚才李窈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模样，真的渗人极了。

    闹鬼了？中了邪？

    “唉……别不是……宋氏来了吧？”赵美人轻声道。

    “什么宋氏？”萧御转身，愕然看向赵美人。

    赵美人忙低下了头，“记得姐姐和不少姊妹一直有宿怨，宋氏说是临死前还骂着侧妃娘娘。史美人还用纸人咒过李侧妃，想来侧妃最后忽然着了魔发了疯，该不会是和那事儿有关？一开始八字写错了，纸人没找到……现在鬼差来拘人了……”

    “胡说八道！本王的后宅怎么会有那种阴晦之物！”萧御蓦然道。

    赵美人不敢出声，紧紧垂下了头。

    其实其余姬妾都觉得是阴私报应呢，不过都不敢在面上露出来罢了。

    在屋内的李窈烟听到外头的议论，忍不住冷笑出声。

    鬼？

    如若不是父亲送来的这些奇珍异宝，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她已经是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