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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1章 第 51 章
    第051章 第 51 章

    在場賓客中, 縱使是方才附和王旖幫腔的,心中也不見得就真認為此事系蕭窈所為。

    畢竟她也不過就是個年紀輕輕的女郎,身量纖纖, 哪裏就能王滢打得頭破血流?若有真憑實據, 王旖又豈會在這裏空費口舌功夫?

    但兩方針鋒相對,權衡利害,自然還是該站在王旖那邊。

    畢竟她們那時的确未曾見過蕭窈,倒也不算胡言。至于這污水潑在蕭窈身上,最後能否坐實,又如何收場, 就與她們沒什麽幹系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崔循居然會露面, 插手此事。

    這可是崔循, 出了名的不好親近。

    同為雙璧,謝昭與女郎們在雅集相逢, 有時還會探讨幾句文辭樂理,崔循則不然。

    就未曾見過他對誰另眼相待。

    以崔循的出身、相貌,原也是女郎們最為心儀的夫婿人選,這些年來愛慕者繁多, 其中也有煞費苦心者,最後卻都铩羽而歸。

    眼下他卻站出來,主動挑明早前蕭窈與他同處。

    不知多少道目光在他二人之間流轉, 蕭窈先前存有疑點的行蹤,而今落在衆人眼中, 則成了別的意味。

    時下男女大防雖并不嚴苛, 但平白無故,亦不會這般有意避開旁人獨處。

    蕭窈一個字都沒說, 但她與崔循的關系,在衆人看來已經算不得“清白”了。

    而向來八面玲珑的王旖,臉上的神情已十分勉強,任誰都能看出她的錯愕與心驚。

    崔循的問話直指她,避無可避。

    王旖掐着掌心,令自己盡可能鎮定下來,權衡局勢道:“長公子既如此擔保,我自信服。想來是婢女傳錯話,以致生了誤會,險些冤枉公主,實在是我的不是……”

    此時的王旖顯得分外通情達理,與方才咄咄相逼的模樣判若兩人。蕭窈又冷笑了聲。在這空曠的室外,她滿是譏諷的笑聲格外明顯,令人難以忽略。

    王旖抿唇,斜睨了眼。

    有一身着石青衣裙的婦人硬着頭皮站出來,讪讪笑道:“夫人想是惦記着四娘子的傷,一時情急,亦是情有可原。今日原是喜事,公主便看在小壽星們的份上,體量幾分吧。”

    有她挑頭,衆人熟稔地打起圓場,倒一團和氣起來。

    蕭窈眼中的嘲諷之意愈盛,看向階下站着的崔循。

    寬袍廣袖,長身玉立,微風拂過衣袂飄飄,好似遺世獨立的谪仙人。神色之中并無矯揉造作的深情,只擡眼看她,目光平靜而溫和。

    像是在等着她一步步走下臺階,走向他。

    仿佛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總能從容解決,令她平穩落地,不至有任何折損。

    衆人也都看出來他這是在等蕭窈,互相交換着眼神,只等兩人離開後,再好好琢磨一番。

    可蕭窈并沒就此離開。

    “夫人說是誤會,我卻仍有一事不明。”蕭窈擡眼看向王旖,迎着她驚訝的目光,不疾不徐道,“方才夫人領着些健婦、婢女氣勢洶洶過來,硬生生将我攔在這裏,意欲何為?”

    “是想搜身?”

    “還是要将我扣在貴府,當作犯人審問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旖這事辦得不妥,她自己豈會不明白?只是小妹傷成那副模樣,縱然性命無虞,可她這樣一個愛美的女郎,破相與要她的命又有什麽區別?

    小妹醒過來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咬死了此事與蕭窈脫不開幹系,抱着她的手臂求她為自己做主。

    王旖心知肚明,若今日查不出所以然,任由蕭窈離開,将來就更不能指望有何眉目。

    只能當機立斷,逼蕭窈露出破綻。

    成與不成,總得将此事先按在她身上,以待來日慢慢計較。

    可蕭窈始終未曾松口,對答間不見心虛,并未露出什麽破綻。

    這種不占理的事情本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被崔循橫插一手後,再被蕭窈質疑,王旖也無法如先前那般強硬,只得扯了扯唇角:“公主說笑了。”

    “夫人先前那般,也是同我開玩笑不成?”蕭窈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夫人若真想查明真相,自當詢問那些随侍在側的婢女。莫非她們有誰見着我對四娘子拳腳相向?以致夫人不管不顧,恨不得将我拘起來嚴刑審問。”

    王旖沉默。

    她自然問過,可随侍的婢女只說未曾覺察到任何異常,聽着慘叫聲時,四娘子已經血流不止。

    “四娘子受傷,夫人心急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只是早前聽了許多,說夫人如何聰慧幹練,操持庶務又是如何信手拈來……”蕭窈有意頓了頓,忽而笑道,“今日一見,才知不過爾爾。”

    她這番話,已是将王旖的臉面踩在地上,不留半分情面。

    王旖自小到大聽慣了奉承,從未有人敢這般貶低她,原本蒼白的面色隐隐發青。她下意識看向周圍賓客,對上各式各樣打量視線後,又因深感羞辱而微微漲紅。

    哪怕因出身而天然站在一處,她們之間就當真親密無間嗎?蕭窈并不這麽認為。也不覺着以王氏姊妹這樣倨傲、目下無塵的性子,能有多少真心相待的知交好友。

    想看她們笑話的人,難道會少嗎?

    蕭窈毫不懷疑,方才這些話用不了幾日就會漸漸傳開,為人議論。

    王旖若是那等心胸豁達,不在意旁人如何議論的人,自不會有什麽損傷。可她顯然不是。

    王氏姊妹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太過順遂。做慣了嚣張跋扈之事,便極容易飄飄然,總覺着人人都會任她們拿捏,乖乖讓路。

    可蕭窈沒打算讓。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沒人敢上前打圓場,及至見着聞訊趕來的桓維,暗暗松了口氣。

    桓維原本在前廳飲酒、招待賓客,聽了仆役回禀,行完一巡酒令後起身離席。

    不曾想這麽會兒功夫,就鬧到這般地步。

    他先問候崔循,寒暄兩句後,拾級而上。

    桓維與崔循年紀相仿,略大兩歲,因他長在荊州,故而不常往來。但他對崔氏這位長公子印象極好,深知其非泛泛之輩。

    至于王旖……

    桓維淡淡看她一眼,嘆了口氣,向蕭窈行禮道:“拙荊沖撞殿下,多有失儀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蕭窈頭回見桓氏這位長公子,只見他身形高大,劍眉星目。便正如晏游所言,并非那等繡花枕頭似的纨绔,一看便知應是軍中歷練過的人。

    雖不知心中作何想法,但至少明面上,是挑不出半分錯的。

    蕭窈微微颔首,亦嘆道:“見長公子這般,我才敢松口氣,不至提心吊膽。”

    周遭有年輕的女郎神色一言難盡,隐隐想翻白眼。就蕭窈方才與王旖針鋒相對,乃至出言譏諷的架勢,實在叫人看不出來“提心吊膽”到哪裏了。

    卻也有人正色,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桓維道:“招待不周,實是罪過。”

    蕭窈舒了口氣,道聲“無妨”,施施然下了石階。

    及至走近,神色複雜地瞥了崔循一眼,原本的伶牙俐齒此刻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畢竟無論說什麽,也無法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落在旁人眼中不過欲蓋彌彰。

    崔循卻是神色自若,待蕭窈行經身前,自然而然地跟上她的腳步。

    走出一段路後,見他仍跟在身側,蕭窈磨了磨牙,終于還是沒忍住質問:“少卿今日之舉何意?”

    崔循道:“自是為你解圍。”

    這話說得坦然,有那麽一瞬,蕭窈覺着自己若是不懇切道謝,簡直像是狼心狗肺。

    可她實在說不出口。

    甚至隐隐有些不滿道:“你縱不來,難道王旖真能拿我如何不成?”

    連她都能看出來王旖不過虛張聲勢,崔循難道會看不出來嗎?

    崔循又道:“我只是想,不應令你受委屈。”

    蕭窈啞然,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心中反複拉扯着,難以自洽,最後左右為難地跺了跺腳,欲拂袖離去。

    崔循卻忽而問道:“與我牽扯一處,當真令你這般為難嗎?”

    此時若是有賓客在側,怕是又要訝異,崔循竟會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至此,實是罕見。

    蕭窈皺了皺眉,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我只是覺着,你像是在脅迫我。”

    待今日之事傳開,王旖顏面掃地的同時,人人也會議論崔循如何為她作證,必然還會有諸多揣測。

    重光帝也會再找她過去問話。

    蕭窈心氣不順,是知曉如此一來,自己的親事依然別無選擇,勢在必行。除非她溜之大吉,過幾日就收拾行李去陽羨投奔長公主!

    她今日來桓家,原是沖着王氏姊妹,哪知陰差陽錯至此,倒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僵持間,卻只聽有人喚了聲“琢玉”。

    蕭窈循聲看去,只見那是個峨冠博帶的士人,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年紀,姿容俊朗,細看相貌仿佛與崔循有幾分相似。

    她愣了愣,崔循卻已然從容稱呼了聲“叔父”。

    蕭窈随即意識到,這是崔氏駐守京口那位子弟,叫做崔栾,輩分上來算正是崔循的三叔父。

    崔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和,又帶着些許不摻惡意的好奇:“這位想來就是公主了。”

    蕭窈點點頭,指尖撚着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她總不能當着崔氏長輩的面同崔循争論,稍一遲疑,果斷道:“二位想來有話要說,我就不在此叨擾了。”

    崔栾客氣道:“公主慢走。”

    待蕭窈身影遠去,這才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侄子,既無奈,又有些好笑:“你阿翁信上将人說得如同‘紅顏禍水’,怎麽我方才聽了兩句,倒像是琢玉你對人家女郎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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