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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111章 第 111 章

    澄心堂後, 蕭窈曾住過的屋舍又收拾出來。

    翠微雖未曾随行,但青禾做事已經比先前穩妥不知多少,吩咐人去行宮取了從前的衾枕寝具。備了炭爐, 熏了香, 收拾得極為妥帖。

    叫人吩咐學宮的廚子,煲了蕭窈喜歡的湯。

    又特地備了蜜餞,好叫她喝完苦藥之後,能含着緩一緩。

    而蕭窈在對着微微搖曳的燭火反思。

    她原不該挨這一刀的。

    只是當時才與桓維聊完,得了想要的承諾,占了上風, 心中便不可避免地有些自得。又因迎面而來的仆役看起來實在年輕,身量與她差不多, 倒像是堯祭酒身側的書童, 便沒當回事。

    好在因自小習弓箭,她的眼力要比常人好些, 反應也還算快。

    日光映出刃上鋒利的光時,及時擡手,擋住了原本劃向頸側的匕首。

    冬日厚重的大氅與衣物多少起了些遮攔的效用。

    周遭的侍衛立時上前制住那人。

    她性命無虞,小臂雖受傷, 但好歹沒傷及要害,醫師處理過也已經止了血。

    止血敷藥時,班漪在她身側陪着, 臉色煞白,氣都快喘不順了。

    蕭窈自然是疼的。

    只是此事實在是她自己疏忽, 沒臉叫嚷, 也不願師姐揪心,便強撐着一滴淚都沒掉, 甚至還擠出點笑意安慰班漪和青禾。

    “你今夜不若留在學宮,好好歇息。”班漪不放心她就這麽回去,擔憂傷口崩裂,叮囑道,“叫醫師時時候着,若有何不妥,也好及時處理。”

    這提議正合了蕭窈的心思,立時應下,叫青禾安置去。

    倒不是擔心傷勢。她心中有數,知道這傷并沒那麽嚴重,而是不大想回去見崔循。

    兩人同床共枕,這傷決計是瞞不過去的。

    只一想他的反應,蕭窈便覺頭上也隐隐作痛,便想着能晚一日是一日,說不準明日這傷處便看起來沒那麽嚴重了。

    她接過青禾手中的瓷碗,忍着苦,一鼓作氣喝完那漆黑的藥汁。

    正要拿蜜餞,卻聽門外傳來侍衛的質疑:“誰敢擅闖……”

    這侍衛是宿衛軍的人,認得蕭窈,卻不認得這位行跡匆匆的客人。

    話音未落,便被六安攔下:“這是崔少師。”

    侍衛立時噤聲。

    房中的蕭窈頓覺口中苦意更甚,環視四周,下意識想尋個躲避的去處。只是還沒來得及動彈,崔循已經進門。

    崔循匆匆而來,未及更衣。

    穿的是那件月白色的大袖襦,看起來有些随意,系着墨色大氅,身上猶帶冬夜山間的寒氣。

    蕭窈披着絨毯坐在熏爐旁,不由打了個寒顫,倒打一耙道:“你怎麽這時辰過來!”

    崔循見她安然無恙坐在這裏,還能質問自己,原本緊繃的眉眼和緩些。只是瞥了眼小幾上的藥碗,又不由得皺眉,解了大氅後上前道:“何處傷着了?”

    說着,又借一旁的燭火細細打量蕭窈。

    與平日相比,她的氣色是要蒼白許多,看起來有氣無力的。但瞪他時,眼波流轉,看起來精神還算好。

    蕭窈因他這一句話偃旗息鼓,撇了撇唇:“還是糊弄不過你……”

    她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崔循卻笑不出來。

    離得近了,依稀能嗅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氣,絲絲縷縷,令他的呼吸都不大順暢起來。

    蕭窈觑着他的神色,将絨毯下那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小臂給他看,盡可能輕描淡寫道:“并沒傷筋動骨,只是劃破皮,流了點血罷了……”

    泛涼的手托起她的手腕。

    燈火下,他白玉般的肌膚下的青筋尤為明顯,隐隐顫動。

    蕭窈嘆了口氣:“當真不妨事。”

    “為何會傷到?”崔循鴉羽似的眼睫低垂着,“講與我聽。”

    他并未陪着蕭窈過來,便是心中算過,應當不會有什麽意外。蕭窈如今行事有自己的章法,他那些自以為的好,于她而言興許會是束縛。

    可到頭來,還是出了事。

    蕭窈心知不妙,拗不過他,只好三言兩句講了。

    她竭力想要糊弄過去,但崔循還是敏銳捕捉到其中的纰漏,立時問道:“慕怆不在?”

    慕怆的身手非尋常侍衛能比。

    蕭窈仰頭看房梁,沒什麽血色的唇抿了抿,小聲道:“我令他照看阿霁去了。”

    于她而言,蕭霁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他若有個三長兩短,衆人所耗費的心血悉數落空,要面對的麻煩太多了些,不得不慎重。

    崔循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便是動氣,也不會失态。

    蕭窈沒敢看崔循的眼,但聽他似是深吸了口氣,便知道這是忍着,才沒為此斥責自己。

    又嘆了口氣,解釋道:“本不該有什麽事的。而且那人動手時,離得極近,縱然是慕伧在我身後,也不見得就能反應過來……”

    “揣着匕首的人,行走時大都與常人不同,以慕伧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來。”崔循打斷她,語氣生硬,“你如今是傷了手,若境況更壞些,要如何?”

    蕭窈心虛,原本還算好聲好氣。

    但被他不依不饒質問,心底泛起些委屈,索性反問道:“那若阿霁出了事,要如何?”

    “那就由他去死。”崔循答得毫不猶豫。

    蕭窈:“……?”

    “太子的位置由他來坐,又或是旁的蕭氏宗親子弟來,有什麽分別?”崔循似是并沒覺察到自己話中的殘忍,冷聲道,“若擔憂江夏王篡權,大可不必,我自有方法擺平。”

    他并不在乎蕭霁的死活。

    甚至因妨礙到蕭窈的安危,心中浮起戾氣。

    眼見崔循越說越不像話,蕭窈用一句話打斷了他。

    “崔循,”她輕輕抽了口氣,“我疼。”

    那些堪稱大逆不道的說辭戛然而止。

    崔循眉眼間的厲色褪去,指尖輕輕從雪白的紗布劃過,輕得像片落葉。似是想撫摸傷處,又恐惹她疼。

    蕭窈眨了眨眼:“我都這樣可憐了,你都不關心,只顧着罵我。”

    崔循心軟得一塌糊塗,自然也顧不上同她分辯方才那怎麽能算得上“罵”,只低聲認錯:“是我不好。”

    氣氛緩和下來。

    蕭窈這才終于有閑心,拿了粒蜜餞含着,甜意驅散苦澀的藥味,含糊不清道:“我明白,此事歸根結底還是我疏忽大意,做得不妥。傷了自己,還帶累着你這樣憂心。”

    反思過,又向崔循道:“可你就不能先哄哄我嗎?”

    崔循微怔。

    蕭窈常覺他較之先前有所長進,如今再看,卻又覺半斤八兩。只得提醒:“抱我。”

    崔循這才反應過來,避開傷處,将她整個人抱在懷中。

    蕭窈在他懷中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仰頭看他,舔了舔唇上的蜜漬。

    好在崔循這回并沒需要提醒,幾乎是下一刻,便低頭親吻她。

    在熏爐旁坐了這麽久,崔循的唇卻還是涼的。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這一路過來,也不知如何受凍。

    蕭窈耐着性子,舌尖舔過他的唇。

    又将蜜餞的甜與隐約猶存的苦意送入他口中。纏綿親吻的間隙,喘了口氣,低笑道:“都怪你,害我都沒顧得上吃糖……苦死了。”

    崔循依舊只會道:“是我不好。”

    而後便又親她,有些兇,像是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之中,密不可分。

    待到蕭窈實在吃不住,這才依依不舍退開。

    “其實當真沒什麽,”蕭窈倚在崔循肩上,待呼吸平緩下來,又試着開解他,“養幾日,我便又活蹦亂跳的了。”

    她自小胡鬧慣了,并不懼怕。

    “我明白。”崔循撫過她親吻時散下的長發,喑啞的聲音格外遲緩,“蕭窈,是我怕。”

    他當真怕極了。

    他自恃手段,總覺世上事并無自己不能掌控的。

    可須知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強求。

    “你若出事,要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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