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爱卿,出使西域辛苦了。”
谭文杰看着下方跪拜的史逸明,眼神柔和。
对方护送明霞公主出使西域,稳固商路,为谭文杰带来了数万正面评分。
什么叫忠臣,这就是忠臣!
现在他怎么看对方都觉得顺眼。
别说喜欢二次元纸片人,即便让他下旨给史逸明的纸片人赐婚,他也当场点头。
众臣:“……”
皇上还是太爱江山了。
之前杀贪官斩污吏,将财富收归国库时,他脸上也没见到这么多笑容。
遇到这种一心为国的皇帝,他们压力真的很大。
下方,高宰相看了一眼王普品,却得到对方得意扬扬回瞥。
王普品将自己的表妹献给皇帝,独宠后宫,据说皇上每天都要临幸。
换成其他皇帝,朝中文武百官恐怕要冒死劝诫,不要因美色荒废了江山社稷,然而面对天元帝谭文杰,他们只想劝其荒淫一些,多休息,别累坏了身体啊。
国家正强盛,皇帝无子嗣,如果突然暴毙,这国家都不知该乱成什么样子。
也因王普品的冒险举措打破了众人的印象,知晓皇帝原来并非不近女色,于是今日早朝时百官便非常有默契地联手,希望能选妃,填充后宫。
可惜谭文杰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表现得兴致缺缺。
那华妃娘娘真就那么好吗?
也因此王普品的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皇上独宠他的表妹,他就是唯一的国舅啊。
大殿之上,群臣恳请皇帝广开后宫,为江山社稷着想,然而皇帝一心只想发展国家。
彼此之间的立场好像不太对。
史逸明的提前归来稍稍打断了怪异的气氛。
出使西域与公主远嫁都是大事,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谭文杰的心情非常好,少不了让史逸明加官进爵。
“退朝吧。”
谭文杰对身旁太监随口吩咐了一句便起身离开。
“史大人。”
“是。”还未离去的史逸明听见太监招呼自己,急忙停下来,“不知还有何事?”
“皇上对你此去西域一路见闻颇感兴趣,想请您过去详细说说。”太监说道。
“是,微臣这就去!”
其他人看着史逸明在太监接引下离开,忍不住小声道:“看来,史逸明要平步青云了。”
史逸明进入御书房一个多时辰,据说之后又有几位大人被邀请进去。
旁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就在不久之后,西行商路上出现了新政策,其中就有税务减免,一时间西行商队激增。
同样增加的还有军队士兵招募口。
终于从皇宫离开的史逸明吐了口气,回到家中后他立即带上自己此次出使西域偶然得到的宝贝,急忙出门。
京城一座府邸前,马车停下。
史逸明急匆匆下车,面对主动迎上来的门房问道:“老秦,王兄可在家中?”
此处正是翰林学士王安旭的府邸,画技在京城中无人能出其右。
门房点头:“大人刚回来,您请进,小人这就去通报。”
“不用!”史逸明急不可耐一摆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带路。”
门房不敢拒绝,点头说道:“是。”
王府书房,正在书写文章的王安旭听见声音急忙起身迎接。
“王兄!”
“史兄。”
王安旭拱手。
“史兄出使西域归来,红光满面,想必是得了重赏吧。”
“哈哈哈,为皇上鞠躬尽瘁是我们作为臣子分内之事。”史逸明朝皇宫方向一拱手,“皇上重用我,只是其中关键不敢透露,还请王兄不要见怪。”
王安旭眼中闪过羡艳,脸上却始终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史兄不请我喝酒,我可不会放你走。”
“哈哈哈,好说!一定让你喝个痛快。”
闲聊后,史逸明便急不可耐进入正题。
“我此次出使西域,得到了一套奇特的画纸。”
史逸明将随身带着的盒子打开,平整铺在书桌上。
“王兄的画技在京城无人能及,我想这世上唯有王兄才能在如此珍稀的纸上作画。”
“嘶。”
王安旭手掌轻轻摩擦画纸,惊叹道:“画纸细腻,好似少女肌肤。”
“没错,这就是鲜活少女人皮制成的画纸。”
“什么!”
王安旭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可他看画纸娇嫩,情不自禁伸手触碰,竟然真的好像抚摸少女的滑嫩脸颊,心中惊恐逐渐消退。
“史兄想让我画什么?”
“美人!”
“好,三天之后,我将画送到府上。”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王安旭拿着美人图来到史逸明府上,果不其然,见到美人图后史逸明爱不释手。
“王兄画技超然。”史逸明感叹道,“此画巧夺天工,画中美人如活过来一般。”
“史兄谬赞了。”
“哎,我虽然不会画,却极懂美人图。”史逸明拍着自己的胸脯,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趁着酒意说道,“你可知,当今皇上也十分欣赏美人图?”
“皇上?”王安旭目光闪动。
史逸明迅速反应过来,知晓不该背后谈论皇帝,将话题又牵扯回画上。
酒宴结束时,王安旭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只不过刚上马车他一扫醉醺醺的模样。
“王普品因为献上自己表妹,成了有实无名的国舅。”王安旭闭上双眼,“我若是能用美人图讨好皇上,说不定也能更进一步。”
他此生最好的一幅画便是给了史逸明的那幅美人图。
当初的心境,奇特的画纸等等缺一不可。
“可惜画无法长腿跑回来。”王安旭在心中叹了口气。
马车很快回府。
卧房内,王安旭闭目养神,丫鬟轻轻为他揉肩放松。
柔嫩小手落在肩头时,王安旭心中一动抓住了肩膀的小手。
“老、老爷。”丫鬟被吓了一跳,脸颊粉扑扑。
王安旭轻轻揉捏小手,抬头与她对视。
正在此时,脚步声传来。
丫鬟被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手。
“夫人!”
来人正是的王安旭的妻子陈氏。
他之所以能成为翰林学士,和自己妻子娘家有不小的关系,其表妹正是前段时间出使西域的明霞公主。
不过当年能攀附上的关系,随着皇帝换了人现在成了鸡肋,丢不得,咽不下。
前朝的皇亲国戚能平稳过日子都是皇帝仁慈,想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是痴人说梦,如果真犯了错,一条小命肯定保不住。
陈氏看见有丫鬟与自己相公拉拉扯扯,脸色阴沉,当王安旭转头看向她时,她立即多云转晴:“今天怎的喝了那么多?”
“史兄宴请,不敢不从啊。”
“你去洗个澡。”陈氏说道。
“好好好,夫人,我马上就去。”王安旭一副疼惜夫人的模样,起身离开,全程也没看刚才的丫鬟一眼。
房间中只剩下陈氏与丫鬟。
“啪!”
陈氏一巴掌甩在丫鬟脸上。
只听丫鬟痛呼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倒地后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陈氏仍气愤。
小半晌没听见声音,她怒而转头,双眼和丫鬟瞪大却无神的眼睛碰上。
陈氏惊呼:“啊!”
“夫人,怎么了?”门外有丫鬟问道。
“别进来,快,快去将老爷找来!”
府中出了人命。
王安旭皱着眉头。
陈氏惶恐:“这可该怎么办?”
“说她偷了东西,逃跑时不慎跌死。”王安旭心思电转,“这件事必须尽快做好,迟则生变,记住不要惹出太大的动静。”
“嗯嗯。”陈氏连连点头,只将王安旭当成主心骨。
事情的处理速度很快,除了几个小丫鬟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死去的那个丫鬟根本不是会偷东西的那种人。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死的不是自己,也就没必要深究了。
除了以后的日子里夫人陈氏经常做噩梦外,府中的一切与往常无异。
……
“画丢了!”
史逸明来找王安旭,唉声叹气。
他刚拿到手里还没热乎几天美人图竟然凭空消失了,于是便来王安旭府上饮酒,诉说心中苦闷。
“不过是一幅画罢了。”王安旭说道,“史兄若喜欢,我改日再画一副。”
“画纸难得,美人神韵难得啊。”史逸明摇头。
最后他满怀遗憾地走了。
将史逸明送出府,回到房间的王安旭看着椅子上的画卷,心中一动:“这不是……”
打开一看,果真是那副人皮为纸画出的美人图。
画中美人让他迷恋不已,然而他很快便压制住了眼中的迷恋,因为他想起了史逸明的一句话。
当今皇上也是爱画之人。
……
“王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皇宫,御花园凉亭。
谭文杰疑惑看着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王普品。
王普品停下来说道:“回禀皇上,那华妃娘娘,恐怕、恐怕不是人啊。”
谭文杰:“……”
早知道她不是人了。
如果真知道是人,他还不舍得站起来蹬呢。
“王普品,你这是何意?华妃可是你的表妹,也是你亲自送进宫的。”
“微臣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我那表妹早在半年前便死了,这个与我表妹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王普品又磕了一个头,眼眶通红,“皇上,微臣有罪,万不可让妖孽伤到您,一定要灭了那女妖。”
他王普品绝对不是因为畲姬没帮自己搞到宰相之位才掀桌的,他都是为了社稷着想,为了皇上着想啊。
该死的蛇妖,说好了自己帮她,她便帮自己。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王普品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见谭文杰迟迟不说话,王普品从怀中掏出个东西:“皇上,这是我找法师求来的辟邪符,将它贴在女妖身上,一定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谭文杰接过所谓的辟邪符。
扫了一眼就失去兴趣,鬼画符半点效果也无。
“此事,朕自会辨别真伪。”
等王普品退下后,谭文杰随手将鬼画符丢了。
“皇上,王安旭求见。”耳畔声音传来,又有小太监前来禀告。
“王安旭?”谭文杰疑惑。
他好像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稍一思索便想起来是史逸明十分推崇的翰林学士。
小太监又说道:“王大人说有一幅世间难得的美人图想要献给皇上。”
“是吗?宣。”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水平的画技,能让史逸明心心念念。
王安旭很快便来到凉亭前,见且长了一张谭文杰看着十分熟悉的脸。
——是金蛇郎君·圣僧唐三藏·嫪毐。
以前碰到妖魔鬼怪都在乡间,没想到自己做了皇帝后,碰到的妖魔反而更多了。
看来真正的妖魔鬼怪都在庙堂上啊。
“微臣王安旭,拜见皇上。”王安旭跪地磕头。
“平身吧。”
“谢皇上。”王安旭直入主题,将一幅画奉上,“这是微臣所画美人图。”
小太监将画转送到谭文杰面前长桌上,并将其展开。
画中美人出现的一瞬间,谭文杰竟然有种特殊感觉,仿佛看到了天上仙女。
一幅丹青,竟然能勾勒出女子的一颦一笑仿佛活过来一般,笔墨之中能感受到其皮肤滑嫩。
抬手触摸时,果真能感受到奇特的滑嫩手感。
但很快他便压制住了自己心中奇特感觉。
不对劲。
仙女他见过很多,没有一个如画中女人般阴气森森。
还好自己并非好色之徒,否则还真要着了王安旭的道。
谭文杰转头看向王安旭,对方一脸期待看过来。
这么说来王安旭是不知道画有问题。
“不错。”谭文杰点头,“赏黄金百两,西域进贡鎏金狼毫笔一套,希望王爱卿能创造更多的丹青流传后世。”
“微臣,谢主隆恩!”王安旭惊喜磕头。
奖赏不算什么,但他成功被皇帝记住,以后必能平步青云。
“退下吧。”
“微臣告退。”
王安旭离开以后,谭文杰一直静静看着画中美人。
小太监们不敢打搅,静静在旁候着。
“把画收起来。”谭文杰忽地站起身说道,“朕乏了,去养心殿歇一阵子。”
……
养心殿中。
谭文杰将人都赶了出去,独留自己一人抓着宝剑静静看着美人图。
烛火照耀下,纸张却宛如美人的嫩白皮肤,竟然透着诡异的红晕,仿佛是被盯久的少女泛起羞红。
他拔出剑慢慢将其贴到美人图上,画中美人竟然露出了惊恐表情,对着谭文杰作揖行礼求饶。
谭文杰喝道:“何方鬼物,还不快滚出来!”
画中美人难以言语,只是比划着。
“你出不来?”
见画中女人点头,他了然点头。
出不来才正常,否则皇宫岂不成了公厕茅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龙气对妖魔鬼怪的压制最强。
即便他做神仙多年,也从未强行以法力之凶强闯人类皇宫。
谭文杰再次问道:“可会写字?”
画中人点头。
在其画旁出现了一行小字。
“民妇,梅三娘。”
“民妇?”
原来是个嫁了人的女鬼。
当真少见。
“还请陛下为民妇做主。”
她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诉说清楚。
梅三娘,曾经是青楼里的清倌人,即便有人豪掷千金仍卖艺不卖身,后来遇到了一个穷书生王安旭,对其文采与相貌青睐,不仅以身相许还给钱帮他进京赶考。
一转许久,梅三娘生下一子,花钱赎身后与王安旭的母亲一起进京寻他。
没想到王安旭转头不认人,说梅三娘是青楼出身,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难说,并且将梅三娘与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一起烧死在草屋中。
实际上王安旭一心攀高枝,早已和陈氏眉目传情。
此后王安旭果真平步青云,成为翰林学士。
梅三娘则心中怨气难消,如今借人皮画回来报仇,却未想到王安旭竟然真舍得将画还给史逸明,之后梅三娘控制画又回到王安旭家,而王安旭再次克制住了对画的迷恋,仍选择将其献给皇帝,换一个好前程。
进入宫中,梅三娘魂魄无法离开画卷。
谭文杰叹道:“倒是个为了上位不顾一切的人,这种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梅三娘:“?”
她怎么听着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皇上,你关心的问题是不是歪了。
谭文杰一转话题,问道:“你投身入画,打算怎么报仇?”
他不会轻易相信对方,他愿意相信的只有身为皇帝的龙气对邪祟的绝对镇压能力。
这都是辛十四娘作为小白狐慢慢试出来的。
梅三娘回答道:“我想幻化成一个女子,与他欢好。”
谭文杰:“……”
听起来像是来再续前缘的。
你最好真是来报仇的。
梅三娘:“然后我要毁了他的一切,让他在悔恨之中亲手掏出他的心,看一看是不是黑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谭文杰说道,“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你来做,王安旭即便死于你手,在百姓眼中也只是暴毙,他身为人自有律法制裁。”
“可是。”
“若阴间鬼物有仇有恨便随意来阳间杀人,还要朕这人界皇帝做什么?”谭文杰说道,“他有没有错,你有没有冤,不是看你怎么说的,况且鬼话连篇,朕不会信你一面之词。”
谭文杰一介凡人之躯,此刻爆发的气势却让梅三娘不敢直视。
最终,画中美人身旁只血淋淋出现一行字。
仿佛心头血书写:“请陛下还民妇一个公道。”
谭文杰将画卷上。
“既然这件事和史逸明有关,就让他来处理,来人!”
“是。”
门推开,进来一个太监。
“去将史逸明传来。”
……
当史逸明得知自己被皇帝召见时,慌慌张张提了裤子,趿拉着鞋子匆匆出门。
至宫中。
谭文杰问道:“史大人,可认得这幅画?”
一旁太监将美人图送到史逸明手中。
“这不是……这幅画怎么在您手中?”史逸明脑子嗡嗡响。
之前画没了时他心疼了许久,如今去而复返,他的心却猛然提起来。
一幅画算不得什么,可这幅画出现在皇帝手中,而且大晚上将自己叫过来,问题便大了。
“今日,有人向朕喊冤。”谭文杰说道,“此案与数年前一桩凶杀案有关,伸冤之人指认翰林学士王安旭杀妻杀子。”
“啊?”史逸明惊道,“这,皇上,可是有什么误会,王兄平时不爱与人有争端。”
“你若想还他一个清白,那便好好调查,这桩案子交由你来处理。”
史逸明问道:“敢问皇上,伸冤之人在何处?”
“就在……”谭文杰抬起手,隔空指着史逸明手中的那副美人图,“你手中。”
……
事情交给史逸明去做,也算物尽其用。
而且史逸明此人对真实的美人不感兴趣,唯独喜欢画中美人,也就少了被色诱的可能性,某种情况上说能保证公平公正。
史逸明升任巡察御史的消息引起许多人重视,谭文杰确实会关心冤假错案,但这件案子牵扯翰林学士,而且原告人已死的情况却不多见。
调查梅三娘此人生平,很容易便知晓她与王安旭的过往。
庙堂之上,史逸明坐于“明镜高悬”牌匾之下。
和梅三娘详细聊过,又有调查结果的史逸明,心中十分厌恶王安旭。
不信纸片人的话,难道相信攀龙附凤的王安旭?
“王安旭,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大人明鉴。”
王安旭不卑不亢跪于台下。
“梅三娘确实曾与下官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但她是青楼妓女,许久未见便抱着一个孩子来京城找下官,说那孩子是下官的,下官如何敢信?”
“杀死梅三娘与其子,你可认罪?”
“可有人证物证?”王安旭再次反问。
“物证自然有,当年你租住拿出被焚房屋的文契。”
京城发生火灾的卷宗也保留着,对比一番便可知发生火灾烧死一对母子的时候,他是否住在那里。
王安旭脸色微变,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当初无人追查,不过是因为王安旭平步青云,而且死者身份不明。
庙堂中的官老爷们最擅长的不是做清官,也不是做贪官。
清官太累,劳心劳神。
贪官要提心吊胆,这世上并非所有人当官都想发大财,多数人也想舒舒服服混完这一辈子。
所以他们最擅长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罢了。”史逸明摇头说道,“宣梅三娘。”
“什么!”
王安旭表情巨变。
看着史逸明拿出那一卷美人图,图中美人竟然真的张口说话喊冤,王安迅心脏咚咚咚狂跳,耳朵嗡鸣。
有鬼!
鬼当真来找自己索命了。
……
养心殿中。
谭文杰盘着玉如意,看了一眼下方坐着的史逸明:“你是说,梅三娘出现时,王安旭突然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然后就什么都招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柯南的认罪现场。
古人对鬼神的敬畏当真严重。
“回禀皇上,确实如此,不过还有文契以及王安旭租住房屋的东家作证。”史逸明点头,“而且微臣查到,王安旭之妻陈氏刚错手杀了一个侍女,侍女并未签卖身契。”
谭文杰说道:“正常审理吧,该杀的杀,该关押的关押。”
“是。”
看着坐在椅子上,迟迟没有挪屁股的史逸明,谭文杰问道:“史爱卿可是还有事想说?”
“梅三娘心怀怨恨,恐怕无法去阴曹地府投胎。”史逸明叹气。
对一个喜欢纸片人的爱好者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纸片人活过来了。
“你当真想让她去轮回投胎?”
“皇上难道有办法?”
谭文杰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并说道:“将这封信和梅三娘那副美人图一同烧了,让她将这封信带去地府给阎罗王瞧了,自然能投胎。”
“多谢皇上!”
谭文杰赶苍蝇般挥挥手:“赶快去吧。”
独自坐在养心殿中。
“如果我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伸张正义,一百年的时间都到不了5000万评分。”
他看着此案结束以后的评分,200点。
如果以自己一人之力,每天办一件此类案子,最少需要25万天。
可查案比发布新的政策简单,比赈灾成本低,成功还可以赚取名声,一举多得。
“该多培养一些直接对我负责的私兵,建立一个专属特务机构,专查天下冤假错案。”
有些案子依靠狐是不够的。
为此他再次投入大量的精力。
谭文杰起身,有一段时间没去见畲姬了,都怪肝评分让人忘乎所以。
畲姬看见谭文杰时双眼一亮。
“皇上,您总算来了!嗯?”
她抽了抽鼻子。
女鬼!
前一段是狐狸精,现在又是女鬼,自己必须看好皇上免得被那些女妖精勾了去。
“听说你一直在房间里打坐调养?”谭文杰意外问道,“爱妃,你难道懂修仙?”
“臣妾略懂。”畲姬挽着谭文杰的手臂,“皇上何不与臣妾一起修仙,到时候长生不老,做一对快乐神仙。”
一看就是乡野妖怪。
皇帝是不能修仙的,王朝命数自有天定,一个长生不老的皇帝,天地不容。
“修仙?且待来日。”
“来日?”
畲姬脑袋靠着他胸膛。
“来。”
修仙?现在有比成仙更快乐的事。
畲姬戒色4天后——归零。
明天将会是戒色的第一天。
……
梅三娘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
她记得自己那副美人图被焚烧之前,向史逸明告了别,并且对皇宫方向叩首感谢。
当初皇上写的那封信被大火烧过以后,化作一道金光钻入自己胸口衣襟中。
再回神自己已站在一条宽敞的道路上。
前后通常看不见住宅,阴风呼呼吹,旁边偶有几道鬼影飘过。
哗啦啦,铁链声由远及近。
她看见两个鬼差走来,青面獠牙,左边的鬼差提着哭丧棒,右边的鬼差拎着勾魂索,铁链声响来自它们腰间的镣铐。
两鬼差诧异望着梅三娘:“竟然是个怨鬼?也省了我们的力气,不必去阳间擒你。”
梅三娘下意识问道:“两位鬼差大哥要带小女子去哪里?”
“自然是十八层地狱。”鬼差说道,“你身上怨气太盛,投不得胎。”
“小女子从未害人。”
“那不是你说的算的。”
他们抬手要擒住梅三娘。
梅三娘急忙喊道:“等等。”
她抬手要从胸口衣服掏东西。
见状,两鬼差立即停下动作。
左边鬼差笑道:“原来是个懂事的。”
右边鬼差点头:“人事到了,我等自不会为难你一个小鬼。”
谁知梅三娘竟然掏出了一封信,信上缠绕龙气,两鬼差因一时不察险些被龙气掀翻。
奇的是梅三娘丝毫不受影响。
梅三娘说道:“此乃人间大乾天元帝亲笔书信,让我交给阎罗王。”
左边鬼差说道:“跟我们来吧。”
人间皇帝的事他们不敢耽搁,但好处没吃到却被搞得灰头土脸,他们铁青色的脸还拉长了几分,把脸上褶子翻开,会发现就连里面都写满了“我的火气很大”。
至阎罗殿。
阴风穿堂而过,落在魂魄身上,只觉得一股寒意钻开了肉,吹到骨子里。
还未审判心中已经惶恐不已,等审讯时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内无烛火,只有幽绿色鬼灯悬浮,光线忽明忽暗,反而照的梅三娘身旁两个鬼差面目愈发可憎。
梅三娘心中忐忑。
鬼差在禀报情况后留下梅三娘便离开。
她这时才敢抬头看正上方的鬼神,一睹阎罗王真容,只觉得他并不如年画中的骇人,但也确实如帝王一般充满威严。
“大乾,皇帝?”
阎罗王打开信看了一眼,殿内阴风骤然一滞,幽绿鬼灯剧烈摇晃。
随着阎罗王转头瞧向一旁的判官,殿内才再次恢复正常。
判官问道:“难道这封信有什么不妥之处?”
阎罗王反问:“如今的皇帝是谁?”
“当然是……”判官理所当然刚要回答,但在翻开生死簿的那一瞬间停住。
“如何?”阎罗王问道。
判官转头说道:“大乾,年号天元,皇帝是谭文杰,确实改朝换代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阎罗王气急,“为何吞吞吐吐。”
“谭文杰,此人命中应当是一方圣贤,死后该来阴曹做判官。”判官愁眉苦脸,“不知为何他竟然做了皇帝。”
阎罗王摩挲着下巴。
“难道是生死簿记错了?”判官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给他改了?”
“不必!”阎罗王摆手,“他能成人间皇帝,定是天意,我等不过是阴曹小鬼,为何要强行出头。”
他转头看向梅三娘:“既然是人间皇帝写的信,你便去喝孟婆汤投胎吧。”
“多谢阎罗王!”梅三娘松了一口气,竟然真的有用,同时她心中对谭文杰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有小鬼上前带着梅三娘离开。
殿内只剩下阎罗王与判官。
“您这是……”判官疑惑问道,“您这是为了什么?”
即便那是人间帝王,也不必给一个送信的小鬼走后门,对方身上怨气极重,按照正常程序也不该去投胎。
当然判官更想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阎罗王不说话,只是将那封信丢给判官。
信上内容看得判官眉头狂跳。
他问道:“我们难道就这么给他这个面子?”
一介人类帝王几十年寿命,何必惧怕。
阎罗王问道:“他是人间的帝王,若与他为敌,有何坏处?”
“砸我等小鬼的庙,定为邪神,不得香火,寸步难行。”
“若与之为善呢?”
“加封天官,立庙成神,前途无量。”
“唉。”X2
做鬼,很难的。
信纸自判官手中飘出,重新落回阎罗王桌上。
只见信上写着一句话:
“让梅三娘投胎,给朕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