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烬以一个人待在客厅，回想到季晚拿着带血的刀触目惊心的一幕，仍觉心有余悸。

    这女人，他真以为她会蠢到自残。

    “顾总，请问门口的玫瑰花怎么处理？需要装在花瓶里吗？”

    身后传来佣人低声地询问，拉回了顾北烬的思绪。

    他眸色微沉，想到下午卖花小女孩，说今天是情人节。

    ＂送到楼上去。”

    顾北烬无意转动了下无名指上的钻戒，又道：＂太太手受伤了，你去给她处理伤口。”

    佣人点头：＂好的，顾总。”

    看着佣人捧玫瑰花进了卧房，顾北烬转身走到隔壁书房，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你现在过来一趟，聊聊季晚的病情。”

    卧房内，昏暗无光。

    季晚抱着双腿坐在床上，长发从侧脸垂下，微微闭眸，满脑子都是顾北烬冲她发火的一幕。

    他这样纨绔不着调的样子，向来情绪淡漠，对什么都不在意，究竟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暴露出这么发疯的一面？

    叩叩叩……

    卧室门外响起了佣人的声音：＂太太，我方便进来吗？＂

    ＂进吧。”

    季晚探身，随手开了一盏床头灯。

    佣人一手捧着红玫瑰，一手提着药箱，进屋后关好了房门。

    室内空气紧闭，淡淡花香萦绕到鼻尖，季晚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哪来的花？”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她也不例外。

    闻到花香，看到玫瑰那娇艳的颜色，心情都会变好很多。

    佣人笑着上前，小心翼翼将一大捧红玫瑰插进床头的花瓶：

    “太太……这是顾总专门送给您的……今天是情人节呢。”

    季晚眼底那丝雀跃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她撇开视线，漠然道：

    “他让你送上来的？”

    “是的太太，顾总还交代我给您的手上药。”

    佣人说着，从药箱里取出消毒的用品，边忙着，边道：

    “太太，我看得出来顾总心里是有您的，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太对……”

    季晚淡声打断道：“好了，伤口我自己处理，你先出去吧。＂

    佣人动作顿住，欲言又止，手中的消毒用品却被抢了过去。

    ＂那太太您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叫我。”

    佣人离开后，季晚简单地给自己处理了下伤口，放下消毒用品的时候，眸光一瞥，便见到床头摆放着的鲜艳红玫瑰。

    红玫瑰，向来都是送给最亲密的爱人。

    季晚怔怔看着，眼底却一片嘲讽。

    她起身，将那碍眼的花拿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顾北烬心里，她又算得上哪门子的爱人。

    这个节日送上这样一束花，是羞辱她还是讽刺她？

    隔壁书房内。

    私人医生轻声推开门，见顾北烬神色低沉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暗影中，低声道：

    “顾总，您找我？”

    ＂嗯。”

    顾北烬并未回头，不疾不徐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淡淡烟雾飘散在紧闭的空气中，令人窒息。

    他嗓音微哑：

    ＂季晚的情况怎么样？”

    私人医生道：

    “季小姐的病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检查各项指标也恢复到了正常，再静养两天便无碍了。”

    顾北烬眸色深沉，弹了弹烟灰：

    “我是问你她精神上的病怎么样了？”

    “精神上的病？”

    私人医生愣了愣，反应过来道：

    ＂通过……我这几天的观察，并未发现季小姐有什么精神疾病，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也没有再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顾总，或许是您担心过度了，季小姐她……”

    顾北烬冷声反问：

    “她现在正常，你敢保证以后也不伤害自己吗？”

    私人医生：“……”

    室内的烟味越来越浓重。

    压在顾北烬心口的情绪愈发的不悦。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彻底断了……不该有的执念？”

    私人医生摇头：

    “人的情绪跟身体状态是息息相关的，您越是逼着季小姐，她心里的阴影就越重，也就更不愿意敞开内心了。您不妨换个方式跟她好好沟通一下，或是让她感受到您对她的在意，心情一好了，也就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了。”

    顾北烬闻言，淡漠的神色未起波澜，拿烟的手却不可控地顿了顿。

    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男人脸色，一瞬变得讽刺。

    能让那女人心情好的，恐怕也只有医院里躺着的那个才能做到。

    让他把自己的女人推到别人的面前，就为了成全她的执念，简直是可笑！

    私人医生原本还想再劝诫几句，但顾北烬已经颇为不耐。

    他不满道：

    “你是医生，治病的事该你想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让她情绪恢复正常，我不希望再看到她寻死觅活的一幕。”

    私人医生颇为为难地皱了皱眉。

    顾北烬冷眸扫过去：

    “听懂了吗？”

    私人医生无奈道：＂我尽量……”

    翌日，老宅的一通电话打到顾家，搅乱了餐桌之上原本和谐的气氛。

    顾老爷子在电话那头严词命令顾北烬今天必须带季晚回老宅趟。

    听着电话那头严肃的语气，顾北烬心又不耐，却还是妥协了。

    挂断电话，他沉眸看向坐在餐厅对面沉默吃早饭的女人，脸上的不耐情绪敛住几分：

    “想不想出去走走？”

    季晚拿着筷子的手微顿：

    ＂去哪？”

    顾北烬：

    “爷爷想见你。

    季晚：“好。”

    她放下筷子，顺手拿过餐巾纸优雅地擦拭了下唇角，起身道：

    “我去收拾一下。”

    女人顺从恭顺得像是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甚至比原来还要安静沉默。

    顾北烬微眯了眯眸，眼底情绪不明。

    可她根本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她越是这样平静，越令人感到不安。

    顾北烬本不想怀疑她的真实目的，但一想到这女人能藏住所有心思，瞒着他偷偷坠湖，对她的信任便瞬间土崩瓦解。

    谁知道她表面上装作相安无事，背地里到底想些什么？

    回老宅的路上，两人坐在车内，一路无言。

    季晚穿得清淡得体，宽松舒适的连衣裙套在身上，显得慵懒而随性。

    被关了这些天，她褪去了往日的几许傲气，整个人比平日里更要清冷几分。

    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莫名地让顾北烬觉得她这是在故意跟他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