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季振华被季晚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呛得半天都没出声。
隔着屏幕，季晚也能想象到季振华此刻的脸色。
她已然没了继续用餐的兴致，索性把话说了个清楚：
“投资的事，我确实给顾北烬说了。既然他装不知情，那看来就是对季氏影业的项目不感兴趣，这个我也没办法。”
季振华的声音恼怒至极：“股份转让合同我都给你签了，现在你跟我说没办法！我不管你用招数，都给我……”
季晚冷声打断道：
“我能有什么招数？毕竟您也说了，嫁到顾家我是高攀，有些事情不能太计较。今后我还要在顾家生活，总不能惹得顾北烬不高兴，您还是谅解谅解我。”
说完，不等季振华再开口，她径直掐断了电话。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季晚神色恢复如常，抬眸看向餐厅对面的男人，语气略认真了几分：
“投资的事，你不用搭理。”
以她对季振华的了解，目的没达到，之后必定会想方设法地继续纠缠。
顾北烬看得出她今晚高兴，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抹柔色，顺从地开口：“好，都听你的。”
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季晚出门想去结账，却迎面碰到了这里的经理。
经理径直朝着顾北烬的方向奔去，一脸惊恐：
“顾总……您今天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顾北烬淡淡瞥一眼身侧女人，大掌反手揽过她腰身：“夫人带我来的，知会你们做什么？”
经理这才注意到季晚，赶紧颔首：“顾夫人好！不知道您跟顾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底下那些人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吧？”
季晚本就不喜欢兴师动众，淡淡道：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吃顿便饭，在哪结账？＂
经理愣住：“结账？”
结什么账？
这家餐厅本就是顾北烬名下的餐厅，他虽是这里的负责人，但归根结底也是个打工的。
季晚见他磨磨蹭蹭，从包内拿出卡就要递过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径直从眼前划过，拦空把卡夺走。
还未反应过来，腰后一紧。
顾北烬带着她大步往外走：“带你吃顿霸王餐。”
季晚惊讶：“啊？”
男人见她当真了，薄唇勾了勾，眼底玩味明显：
“怎么……这样不刺激吗？”
季晚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几乎被男人拽着疾步走出餐厅，上了车。
车门关上，她忍不住往后瞥了眼，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幸好没人追上来。
她回头，不屑瞪男人一眼：“你之前泡女人，也用这样无聊的手段吗？”
“你不喜欢？”
“谁会喜欢这个？”季晚一把拉过安全带系上，闷声道，“恐怕那经理要骂咱们一整晚。”
这一顿饭的花销可不便宜。
他们跑单了，那亏了的钱自然要有人垫上。
顾北烬好笑道：“跑都跑了，还在乎那些？”
“……”
季晚脸色微微涨红。
“
“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为了一顿饭，折损了名声，不划算。”
＂可惜，顾太太已经上了贼船。”
顾北烬身子往后靠，整个人慵懒轻慢漫不经心道。
“已经当了我这纨绔的夫人，早就跟我一起背锅黑了。”
季晚听了这话，隐隐觉得心头不舒坦。
她冷静下来，转眸看向男人：“以后不要这么说自己了，我不爱听。”
顾北烬低敛的眸微垂，自顾自扯了扯唇：
“怎么，你不这么觉得？”
这些年他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在外界的名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表面上人人对他恭敬有加，可背地里议论他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季晚偏头去看车窗外的夜色，低声应道：
“世人都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他们说你不堪说你纨绔，那是他们不懂。”
＂这么说来，顾太太很懂我？”
“……“季晚道，“我只是觉得，在某些地方，我们很像。”
她眼眸中微光闪烁，侧脸在霓虹夜色的映照下平添了几分清冷。
“很多时候，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正如今晚，如果我不这么对季振华，那以后就会遭受更多的不平衡打击。我想，你应当跟我是一样的。”
“生活在人人羡慕的豪门之中，过着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没人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也没人知道你肩上要担负起的责任。旁人什么都不知晓，所以他们没资格评判你的为人，他们说的话，就更用放在心上。”
顾北烬听着耳边悠悠传来的清淡噪音，眼睫忽地被一束光照亮。
恍然抬眸子，才发觉深黑的夜幕上空高悬着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色，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迷人。
迷人到，一不小心晃了他的眼睛。
更乱了他的心。
放空之中，他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道温润的触感，缓缓移过视线，看到一双纤长细白的手正握住了他的掌心。
耳边传来女人柔和却很有力量的噪音……
“别人怎么说你，我不在乎，但你自己不能这么说自己。”
顾北烬轻吸一口气，鼻尖似是萦绕着女人身上独特的馨香味道。
他深黑的眸盯着胳膊上的那双手，眼底神色晦暗复杂，半晌回握住：“好。”
“以后都不说了。”
季晚满意地笑了笑，不自觉将头搭在男人肩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潮，莫名感觉到踏实。
这男人不故意跟她作对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气氛刚刚缓和，她的头被一根手指轻戳了戳。
季晚瞥他一眼：“做什么？”
顾北烬目光低垂：“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刚才，我骗了你。”
季晚心头微沉，隐隐察觉到不好的预感。
她忽地推开男人，面色也恢复冷淡：“说吧，骗我什么了。”
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所以她保持了一贯谨慎淡然的态度。
可男人一脸淡然：“其实那家餐厅，是我开的，今晚跑了单，也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季晚反应了两秒，微微皱眉：“你郑重其事地，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这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解释这种繁琐小事的人。
顾北烬淡淡开口：“说过不会再骗你。”
哪怕是这样小的事，他也想跟她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