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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志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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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惟去桌上倒來一杯水, 遞給傅潤宜,“你現在有不舒服的感覺嗎?”
傅潤宜接過杯子,搖了搖頭。
沒有不舒服。雖然想到了許多難過的事, 甚至情緒有些失控, 但這些情緒今天說出來,仿佛也散掉許多積壓的重量,讓她在平複後感到輕松。
原惟接着問她:“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休息一下,還是繼續聊?”
傅潤宜喝了兩口水,不想喝了。
杯子又自然地被原惟拿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剛剛眼裏掉了兩滴淚,腦子裏也順帶忘了點兒什麽事,不明白還有什麽事需要繼續聊。
傅潤宜看着原惟,問:“還要聊什麽?”
原惟就着傅潤宜喝過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後将杯子擱回桌面上, 思路非常清晰:“關于結婚,你的想法。”
傅潤宜立時想起來了, 他們剛剛是在聊結婚的問題,但她對婚姻缺乏概念,以至于提到有關結婚的想法都一時難以入手。
“是不是有點亂?”原惟看着傅潤宜問。
兩人站着說話, 講了半天,原惟似乎有點站累了,他拖開餐桌旁邊的椅子, 支着兩條長腿坐下來, 然後伸手去勾傅潤宜的手, 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這個姿勢非常好,原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終于可以稍擡頭跟傅潤宜對上視線,剛剛無論說話還是接吻,脖子都有點久彎發酸。
“我分析給你聽,你慢慢想,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随時問我。”
讀高中的時候,傅潤宜在學校遇見原惟的機會并不多,也沒有跟原惟一起學習的經歷,更加不知道原惟平時學習是什麽狀态的。
但她猜想,原惟應該是那種應試教育裏,腦子靈光,學習态度卻并不十分端正的一類學生,可能會一邊解題。一邊分心轉筆。
所以長大後的原惟,也熟練地一心二用,一邊邏輯清晰地跟她說話,一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時不時捏一捏,握一握。
兩人談及的話題非常正經,但氣氛毫不嚴肅。
原惟分析不結婚異地可能會面臨的情況,分析三個月內結婚和三年後結婚各自有何利弊,詢問她對婚禮是否有具體的想象,對以後的生活有怎樣的憧憬。
傅潤宜老實坐着,認真聽着。
此時此刻的場景,令她有熟悉感,但她片面了解到的談婚論嫁,沒有這種形式的。
傅潤宜沒有一天坐班的經驗,但某些時刻,她覺得,原惟好像在給她開會。
因他言辭精簡,條理清晰。
比如原惟說,結婚這件事,其實并非由他提出,叫傅潤宜不用過度考慮他的意願,當然這個時間節點結婚,的确是有些天時地利人和的好處,個別長輩們不好前腳大力建議,後腳又極力反對。
畢竟此時的婚事承了所謂的孝道,遂的是原老爺子的遺願,不想誇也得誇,明面上沒人敢說一個不好。
三年後結婚,難保不會冒出一些莫須有的“不合适”來,即使阻力無用,也總歸耳根不淨。
而三年後再考慮結婚也有益處。
今年集團有項目在新灣落地,需要頻繁來往兩地出差辦公,加上每年的固定假期,今明兩年原惟在新灣的時間都不會少。
如果傅潤宜願意,可以時不時飛來崇北,慢慢體驗兩地的生活差異,如果不願意,短時間內也不用擔心異地的問題。
……
傅潤宜覺得原惟考慮得十分周到,只是他條條框框一分析完,對傅潤宜說:“你想想,你比較喜歡哪種。”
傅潤宜又立即覺得,這個場景像複雜版的餐廳點菜。
原惟把明成傑發給他的攻略裏的幾家餐廳列出來,問傅潤宜今天要去吃哪家,原惟也是這樣說的——這家是你比較喜歡的辣口,那家口味偏清淡,但是招牌菜有珍寶蟹,還有一家是創意菜,環境不錯,菜式新奇,口碑也很好。
“你想想,你比較喜歡哪家。”
傅潤宜的回答也跟選餐廳時一致,慢慢地,已經開始琢磨了,說:“好,那我想一下。”
原惟并不催促,也不引導,只略點頭說:“你想一下。”
傅潤宜想了一會兒,跟原惟勾在一起的手指動了動,她看着原惟,眼裏有些閃爍的心動,有些期待地細聲說:“我還沒有結過婚,我想結一下試試。”
不待原惟反應回複。
吱的一聲,樓道生風,把并沒有關嚴的老式門,忽然被吹開一段,發出一聲鏽澀的響兒。
這突兀的聲音倒不是重點。
重點是門縫裏還有一個腦袋,和小半個鬼鬼祟祟的身子。
在傅潤宜和原惟循聲看去時,工作室的小茉做賊似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立馬聲音憨憨地解釋。
“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回來送東西的,車開到半路,我才忽然想起來,茹茹姐交代我帶給你的東西,我落車裏,忘拿出來了,我這不就趕緊回來送,剛好這門還沒關嚴,*我就拉了個小縫兒,結果……一聽你們在聊結婚這麽大的事兒,我不敢吱聲。”
傅潤宜第一時間如彈簧一樣,從原惟腿上彈開,臉頰唰的一紅。
不知道小茉是什麽時候回來送東西的,也不知道她在門口不吱聲多久了,想到剛剛自己一邊掉眼淚一邊在正對着門的地方跟原惟親得難舍難分,傅潤宜薄薄的臉皮更加發燙了。
原惟有種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鎮定自若,很客氣地對小茉說:“那辛苦你多跑一趟了。”
小茉立馬搖頭接話:“不辛苦不辛苦。”說着,小心翼翼踏進來兩步,把一個帶拎繩的小紙袋擱在玄關櫃上,“那個潤宜,東西我放這兒了啊,這是茹茹姐說給你的。”
傅潤宜硬着頭皮說謝謝,“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好好。”小茉應着,目光在倆人身上一晃,忍不住笑說,“你們倆嘿嘿嘿……就挺好的事兒,結婚好唉,我支持,那我先說一句新婚快樂。”
說完話的小茉,飛一般地跑走了。
這次幫忙帶上的門,關得結實,砰一聲響,“新婚快樂”被震得猶有餘音。
傅潤宜看着門,咬住下唇,像因早戀和對象一塊被抓罰站的高中生,有點難為情,但這種不慎被抓到的難為情的感覺,還挺甜蜜交織的。
顯然,她的對象并沒有這種難為情。
原惟從椅子上閑閑起身,捏了一把傅潤宜後頸,說傻站着幹什麽,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于是傅潤宜忍住難為情,不再傻站着,去玄關櫃那兒拿袋子,想看茹茹托小茉帶什麽給她了,怎麽也沒提前跟她說。
接着更難為情的事情來了。
傅潤宜拿出紙袋裏的小盒子,馬卡龍的柔嫩色系,莫名眼熟,打開盒子,她只看了一秒就立馬合上,下一秒急得想找個地方塞起來。
傅潤宜剛拉開底櫃的門,沒來得及窩藏,東西瞬間消失——被人從手裏迅速拿走。
原惟望了兩眼,疑惑着:“什麽東西打開了就要藏起來?”
“沒什麽,不是很重要的東西,你還給我吧。”
傅潤宜伸手想從原惟手上拿回。
但以她和原惟之間的身高差,原惟只要将手臂擡高,她使上跳高的力蹦跶,也拿不回來。
原惟問:“那你告訴我是什麽?”
傅潤宜仰着頭,手伸得高高的,卻什麽也夠不到,耳尖急得發燙,聲音低軟:“……真的不是很重要的東西,還給我吧。”
原惟像那種心懷不軌故意欺負女生的壞男生,惡劣得恰到好處,叫人臉紅,又不至于讨厭。
他仗着身高優勢,輕松地跟傅潤宜周旋,從左手換到右手,令傅潤宜伸手蹬腿都無濟于事,他兩手舉高,不費力地把盒子蓋掀開,朝裏瞄了一眼,随即薄薄眼皮斂下,看着急得貼在他跟前的傅潤宜。
原惟唇角一彎,笑意好看,卻令人羞恥,聲音更是。
“升級版,新玩具。”
傅潤宜:“……”
她猜是茹茹那個做玩具的朋友研發的新産品,只是怎麽會這麽不巧,偏偏在今天,在這個時候,托小茉送過來。
一連串的社死,似乎一點也不考慮傅潤宜的承受能力。
原惟怕她跑了,很有先見之明地用一只手把傅潤宜抓住。
他不負責任地将前因後果粗暴一結合:“你以為我要跟別人結婚了,把我pass掉了?”打開的小盒子在傅潤宜眼前晃晃,原惟聲線微揚,“新同事小藍?之前的小紅業務不行嗎?”
原惟看起來很缺乏人情味,編故事不像是他擅長的事情,但他張口就來,似乎又有令人驚訝說瞎話的天賦。
傅潤宜窘到失語。
原惟感嘆:“果然現在經濟不行了,就業壓力大,各行各業都要競争上崗了。”
傅潤宜很想裝作聽不懂原惟在說什麽,她終于從原惟手上把盒子拿過來,解釋說:“是茹茹有個朋友在做這個,我只是志願者,幫忙做一下用戶反饋。”
原惟應和:“多正經的事。”
似乎潛臺詞是她不必不好意思。
傅潤宜在客廳随便打開一個抽屜,将盒子塞進去。
她其實沒有因為這東西不好意思,只是在原惟面前會有點不好意思,好像真的被原惟剛剛編的故事說中,傅潤宜羞恥的來源正是,她不想讓原惟知道,其實她可以享受他和小玩具兩個。
她忽然感覺自己跟那些試圖用花言巧語蒙騙女友的渣男行徑無異,都試圖在對象面前展示,外頭的那些我都不鐘意,我只鐘意你。
但實際上,渣男愛聞野花香,傅潤宜也很欣賞小玩具。
即使它們的業務能力并沒有原惟好,服務也遠沒有原惟貼心,但是吃慣了山珍海味想試一下清粥小菜,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她還是會一直支持小玩具的。
傅潤宜背對着原惟,合上抽屜時,聽見原惟已經毫無揶揄的聲音。
一如往常,淡淡的,像陳述又像疑問。
“你好像,還挺喜歡做志願者的。”
傅潤宜轉過身說:“是當過好幾次,我上大學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跟其他人好像不一樣,我沒有什麽夢想,也沒有什麽目标,我就是很不上不下的一個人,我不喜歡的東西太多了,所以只要不是很排斥的事情,我都願意去試試,如果有點喜歡,就更想試試了。”
原惟想起傅潤宜不久前才說的話——我還沒有結過婚,我想結一下試試。
原惟故意曲解她:“你剛剛說想結一下婚試試,好像,不太願意的樣子。”
傅潤宜聞聲愣住。
她沒想到自己的一點言語含蓄,居然會令表達變味,原惟是這樣理解的嗎?
傅潤宜問:“你說的‘不太願意’是什麽意思?”
原惟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将問題抛回:“這個詞是你先提出來的,解釋權應該在你,你忘記了嗎?你說你知道我第一次來你家,其實不太願意,你不是知道嗎?”
這的确是自己說過的話。
傅潤宜想了想,“……我感覺這不是一個意思。”
原惟很難被糊弄:“怎麽不是一個意思,不是同樣的四個字嗎?”
傅潤宜:“……我感覺,不太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一時半會找不着頭緒。
原惟卻要她想,“是一個意思,你好好想想。”
怎麽又要好好想想了?傅潤宜真的感覺有點用腦過度了,問題抛來抛去,字面意思都模糊了,她似乎也不明白“不太願意”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傅潤宜走到原惟跟前,請求說:“要不,你幫我想一下吧?”
“這是我問的問題,你現在要我回答?”
原惟提醒她這不合理。
智慧光芒在腦中一閃即過,傅潤宜拉住原惟的手,有點無賴地晃了一下說:“可是,我們一起解決問題不是更快嗎?”
原惟偏頭失笑,發現根本難不住她。
這麽天衣無縫的道理都能被她想出來。
原惟認了,說幫她想。
過了一會兒,原惟說:“在維持你說過的所有話都不被推翻的前提下,‘不太願意’大概就是‘不想表現得太願意’的意思,就合理了。”
想到原惟也曾經有過“不太願意”的時刻,那時候傅潤宜不明白,還有“不想表現得太願意”這種意思。
但轉念一想,夜半時分,一個成年男人闖入她家,如果表現非常願意和她發生某些事,這也有點可怕,甚至需要報警。
而那晚的情況是,原惟擔心她的安全才拿備用鑰匙進門,她忍住巨大的羞恥邀請原惟,是覺得這樣的機會以後不會再有,或許原惟對自己有些好感,但還不至于如此深交。
他表現得“不太願意”,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傅潤宜越細想,越覺得“不想表現得太願意”形容非常微妙到位,她剛剛的含蓄好像也是這個意思。
她對原惟說:“那我剛剛好像的确有點不太願意。”
原惟說:“謝謝你在不太願意的情況下,還願意試着跟我結婚。”
傅潤宜咬了一下唇,說:“不客氣。”
原惟立馬笑了,手臂一勾,傅潤宜被攬到他身前,原惟說:“我幫你總結一下,上床你說‘麻煩了’,接吻你說‘謝謝’,求婚你說‘不客氣’,傅潤宜,你這被禮貌貫穿的一生,風格真是統一嚴整。”
乍一聽,似乎真禮貌到奇怪。
但其實禮貌僅是表象,并不是全部的意思。
傅潤宜想解釋,原惟看着她的眼睛,先一步說他知道。
傅潤宜的心跳空了一拍。
“是‘你喜歡你願意’的意思。”
說完,原惟低下頭來。
他們先是鼻子碰到一起,傅潤宜嗅覺敏感地察覺到原惟今天似乎換了須後水,清冷木質調換成了溫和的柑橘調,她被一股幽淡到想要一聞再聞的氣息密密包圍。
氣短的一瞬,兩人的唇瓣溫熱相貼,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懸停,原惟側着臉,吻進來,她齒關松開才又一次得到呼吸。
傅潤宜想——
是的,她喜歡,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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