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于众生意志当中。

    凡人不可见，修士不可触。跃出此河者，才能称呼为长生生灵。

    长生生灵不满足于此，祂们想要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有的人便把长生道果铭刻天道，这样，即便祂们死了，仍旧不落岁月，千百年后，便可归来。这是仙道的手段。

    有的人把长生道果彻底炼化成传世经文，谁修祂们的法，参悟通透，便可凝聚一枚种子。祂们便可以借此重生，仍旧不落岁月。这是魔道的手段。

    有的人看中了世间生灵的香火之力，便把长生道果和万民之力融合，再借助一方至宝，承载他们的神格，这是神道的手段。

    这条路天庭在走，仙域的西天域那些和尚也在走，只不过，名字不同，本质一样罢了。

    方绝化身游鱼思考着未来，他随意徜徉在岁月长河之中。

    自被鹿无忧亲手斩杀后，他便重新归于岁月长河，真灵蒙昧，意识消散。

    但，仅仅是瞬息之间，方绝便恢复了意识。他就知道，小白还是找到了玉茯苓。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亲自带出来的兵，就是好用。

    因为玉茯苓修成了祈福术这件事，方绝早就知道，当初他下令让白洛姿去覆灭风家后手的时候，玉茯苓就曾经对小白使用过。

    那时候，方绝就已经动了心思。只不过那时候的玉茯苓实力有限，神庭未立，她即使施展祈福术，作用也是聊胜于无。

    可方绝被斩杀的时候，玉茯苓的实力已经是天神了，还是神庭的一部正神。

    司掌天下财运。

    玉茯苓借助她的自身气运，以及神庭的气运，施展祈福术，阻挡了岁月长河对方绝真灵的侵蚀，使得方绝恢复意识。

    而方绝渡长生劫所凝聚出来的不朽光辉，则是护住了他的真灵。

    只要方绝愿意，他可以随时借助幽冥之火复生。

    因为幽冥之火和他同宗同源，而且还在炼妖壶内，它更是明悟了智慧，修出了人形。

    炼妖壶那里有着无尽精血。他可以立马恢复道境修为。

    他还可以借助情蛊，定位到鹿无忧识海之中，借助鹿无忧复生。

    但这个手段，是他刚刚知道的，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方绝还可以借助紫薇教圣女洛星瑶复生，她是完全被方绝所掌控的。因为方绝学的两门正宗天魔法，其中一门便是控心之术，此术就是完全的夺舍重生法门。

    不需要夺舍对象凝聚天魔种，再炼化天魔种，那么麻烦。

    这一切，都在方绝的计划之中。

    他预料到了他会死，但没有预料到他会被来自岁月长河尽头的生灵袭杀。不然他早就是道境修士了。鹿无忧哪里能杀的了他？

    他做的这些复活手段，是为了应对复活他母亲失败的情况。

    没想到，一步出错，竟然让鹿无忧先斩杀了他。

    现在，方绝改变了主意。他不着急复活了。

    因为一旦他再次跃出岁月长河，他不敢保证，有没有上古生灵再来袭杀他。

    三叩九拜都过来了，方绝怎么可能会在明知道有危险的地方，再去冒险？

    上次是不知道而已。不然，方绝也得准备好应对手段。

    方绝仔细打量岁月长河。此河自虚无中蜿蜒而来，水纹间浮沉着破碎的星斗与干涸的仙山。那全部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既然有生灵从上游踏河而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逆流而上？

    方绝想看看，是谁在袭杀他。

    这个问题不解决掉，他不敢跃出岁月长河。

    “无量量劫之下，天道崩塌，连岁月长河都要受到波及吗？”方绝在心里嘀咕着。他奋力游动着身躯，朝着上游游去。

    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束缚，他可以回到过去的那条时间线。

    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路途之上。

    方绝看见了有白须老道乘一叶枯舟，船头插着半截生锈的仙剑，舟下浪花翻涌。

    还看见了岸边立着块风化的石碑，刻痕里渗出金液，依稀辨得昆仑二字。忽有流光掠过，是枚玉简在浪中沉浮，展开时可见上古丹方，转瞬又被千年后的雷劫余波撕碎。

    方绝不敢停留，继续向前。

    一尾银鳞游鱼，徜徉岁月长河。猛然间，尾鳍拍碎身前的时光水幕。

    岁月长河在此处掀起滔天巨浪，顺流而下的是枯寂的道骨，锈蚀的灵宝，破碎的仙器，还有无数修士临终前凝固的绝望眼神。

    那是万道凋零的残影。

    方绝心里一惊，他游到了哪个纪元？此等场景，闻所未闻！

    他摆尾逆冲，鳞片撞碎成片的光阴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时代。

    有长生生灵坐化时道韵崩解的惨状，有仙门倾颓时最后一道护山大阵熄灭的微光。

    突然，方绝看到了摘星峰服饰。

    那是入云宗摘星峰的人！

    只见那人手握日月摘星辰，只身入一方古域，率先发起进攻，他杀到天地胆寒，日月无光，杀的那世间白骨累累，化成血海，再无一个站着的生灵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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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绝还看到了灭世黑莲，看到了悟道树。

    那是云海秘境！

    原来，那是仙域诸圣联手，直接杀穿一方古域。看到此场景，方绝游动的身姿，稍微放缓了一些。

    这一路，方绝看到了太多惨烈场景。一方又一方的古域凋零，生灵死绝。竟然全部都是仙域所为？

    仙域到底得有多强啊。

    他这才游了多久。还得继续游。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方绝猛地冲破一层粘稠如琥珀的水层，周遭景象骤变。

    不再有枯寂与绝望。

    岁月长河两岸，是通天彻地的道树，叶片上流淌着鸿蒙紫气。每片叶脉都在吟唱道音，河水中沉浮的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灵器。

    它们自发绕着银鱼游弋，随波逐流。

    远处有巨兽踏浪而行，身躯上驮着整座仙山，山巅有古神对弈，落子间便有星辰生灭。

    方绝感受到了充盈的道韵。

    那是万道并存，彼此滋养的甘醇，无数道身影从岁月长河中跳跃而出。

    他们有的以身为鼎炼化混沌，有的以眼眸映照诸天。有的只是举手投足，周身便有法则自行演化。

    那是真正的辉煌，大道如日月悬空，无需争夺便普照众生，生灵与天地同息，与万道共生。

    方绝心里想着，这就是上古时期？

    万族争霸的时代？

    银鱼摆尾，他朝着更深的上游游去，那里有道光汇聚成海，隐约可见无数道身影盘坐于云海之上。

    他们正在论道，每一个字符都化作法则锁链，在岁月长河上空显化。

    方绝认出来了，那是上古，是万道未损、群星璀璨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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