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询问的声音重迭交错,仿佛在极远的空旷大厅中喊话,可他明明就坐在桌前。
于勒却没有回话,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脸带惊叹的望向了四周,四处走走看看,偶尔还伸手去摸一下。
“啧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守密人理事会,看起来也就这个样子,果然近神者们都更在意三尖之门那边,现世只剩个躯壳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看向了七个带着兜帽的【守密人】,昏暗的屋内看不清兜帽下的存在,可于勒眼眶中的摄像头却能清晰的分辨出,那其中压根没有人类的脸庞。
“哦,差点忘了,你们连躯壳都没有。”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首的【守密人】歪了歪头“你应该知道,在这间屋内,我等动用权能还是不难的。”
“确实,确实,【守密人】嘛,别说是我,就是【具名者】来了,也未必能拿你们怎样,不过.”
他忽的侧了侧耳朵,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仪式完成了。”
“什么仪!!?!”
那名【守密人】说到一半,忽的停住了话语。
其余几名【守密人】也猛然转过了头,空空荡荡的兜帽中竟然有了几分人性化的震惊。
“什么仪式?当然是升华的仪式了,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三尖之门打开的那一刹缝隙吧?不愧是我的好侄女,仪式毫无差池的完成了,我也借此升华。”
他露出了笑容,随手拎起了身边的枢机权杖。
米歇尔推开了屋门后,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会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威严身影,可却只看到了一个男人。
于勒正给自己做着保养,两支机械臂熟练的给轴承涂着圣油,另两只手则随意的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枢机权杖。
米歇尔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权杖上,那白布上沾染着血迹,仔细看去,那白布怎么还有波浪形的金边?
“很奇怪,对吧?现世的躯壳明明是无识之海中实体的投影,砸上去却依旧能溅出血来。”
没有等米歇尔回答,于勒便接着自顾自的继续开口:
“说起来我也有些奇怪,【守密人】的力量明明无法影响现实,为什么教会还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呢?烛光会是现世的教会,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无论是【守密人】还是神明,都不应该被崇拜,无法使用的力量并不算力量。”
米歇尔张大了嘴,看着地上的尸首,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你们可以来崇拜我,你看,我有力量,亦能在此世使用,不比什么神明强的多?”
于勒笑着站起了身,将脚边的尸体一脚踢开,握着权杖两臂平举,仿佛要拥抱眼前一切一般。
他笑着望向【调查员】们。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昏暗的房间中,男人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的双手被吊在锁环上,倘若仔细看去,那锁链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细小的纹路。
男人身上有许多伤口,不少都深可见骨,而在那伤口之上,又有白色的蛆虫缓缓啃食着血肉。
伤口在缓缓的恢复,可每长出一丝新肉,便会被那些蛆虫扯下来吞掉,鲜血顺着皮肤滴落,砸在地上。
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一层一层的血迹不知覆盖了多少遍。
砰。
房门忽的被打开了,男人艰难的抬起眼皮,努力看了过去。
看到那白色镶着金边的长袍,男人又低下了头。
来人的脚步声不急不缓,越走越近,很快就在他身前的铁窗前停下。
一阵钥匙的碰撞声,锈蚀的轴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男人所在囚室的房门被打开了。
“艾萨克,好久不见。”
艾萨克吃力的抬起了头,目光略过了干净笔挺的烛光会长袍,在对面的手上停住了。
那是只机械手。
他迟疑了片刻,混沌的脑海忽的意识到了某个可能性,奄奄一息的身躯内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猛的抬起了头。
在他对面,于勒双手环抱,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你就是这么复仇的?加入了逐火之蛾想颠覆教廷,结果颠覆来颠覆去,把你自己颠覆到这里来了?”
“于——勒——!”
艾萨克咬牙切齿的发出了低吼,正想说什么,忽的注意到了于勒背上延伸出的机械臂。
那机械臂中握着一根枢机权杖。
“你是枢机了?”
“枢机?呵。”于勒冷笑了一声,机械臂握着权杖扬起,随即猛的落下。
砰!
艾萨克倒在了地上,深呼吸了几次才提起了些力气,勉强站起了身。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已经断掉的锁链,目露震惊。
“你怎么做到的?这可是能隔绝无识之海的.”
“谁告诉你我借助无识之海的力量了?”
艾萨克一愣。
“我已经不需去连通无识之海获得力量,我就是力量本身,别说这隔绝的锁链了,就是你被困在了无识之海中,我也能将你强行拽回现实。”
“有力量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无法复仇吗?”
于勒看着艾萨克一脸不信的表情,叹了口气。
“艾萨克,梦境之城毁灭那日我就告诉过你,你走错了路,你我是世间唯二的双途径超凡者,便该去开发这份力量。”
“而你却一直沉迷于借助他人——无论是加入逐火之蛾,还是去那什么卡斯特尔,都是如此。”
“可逐火之蛾无法救你,卡斯特尔远在天边,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于勒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眼中流露出向往与痴迷。
“要我说,在这点上你还不如我那侄女,她至少知道机械圣堂靠不住,还打算自己升华可惜了,她现在应该失控死掉了吧。”
艾萨克警惕的盯着于勒,后退了一步,手腕上的铁链拖在地上叮当作响。
“你想让我做什么,去帮你攻打烛光会?可以商量,只要是能让我复仇,什么都可以商量。”
于勒缓缓抬起了头,盯着艾萨克,嘴角渐渐弯了起来。
“复仇?你没仇可复了,昔日迫害我们的人,已经被我杀光了。”
说完,也不等对面回应,把权杖猛的向下一顿,插入了石板中,转身离开了。
“你现在自由了,拿起那权杖,你就是烛光会的枢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