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桥山大队。
石城公社的二桥山大队也是出了名的穷,人口却很多,每年都靠公社赶山任务养活一个大队,在石城公社的边缘。
宋飞燕就是二桥山,他们家兄弟姐妹九个,死了四个跑了一个,现在家里就剩下两个兄弟和一个小妹。
宋飞燕是家里的老大,也是最早被送走的,最后一个小妹还是在宋飞燕妈以死相逼的情况,两个兄弟拼命阻拦下才没有被卖掉,嫁给了二桥山大队一个条件很差的家庭。
今年条件很艰苦,整个二桥山大队都静悄悄的,虽然饿不死人,但大部分人都要挨饿,一天能吃一顿饭就不错了。
宋明理躺在炕上,还有几个孩子正在炕上玩着小木棍游戏。
“奶奶,饿!”
一个小男孩看着正在屋里劈柴的奶奶,喊了一声。
其他的几个孩子一听也赶紧喊。
“吃吃就知道吃!”宋明理烦躁地翻了个身,接着突然起身道:“你要不要去陈堂三里渠找找那个赔钱货,上个月还送点肉和粮回来,这个月怎么不送了?”
“飞燕过得不好,她拿什么给我们送……”张若兰头也不抬地小声回了一句,继续劈柴。
“都是赔钱货!”
宋明理骂骂咧咧的。
他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女孩饿死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平时做饭吃饭,女孩吃的都要比男孩少一点。
“家里吃得不多了,要不要找大队借点粮?”张若兰小心地提醒一句。
“借粮?我们家年年白干,年年借,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找的什么玩意,生的都是赔钱货,家里早晚被你们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拖死!”
“没有用的东西!”
家里也都安静了,小孩子们怕挨打,也都不敢说话了,另外的房间两家听到骂声也都安静下来了。
“要不把几个赔钱货送到陈堂三里渠,上次见明显没饿着她,把这些赔钱货送去,让她养着,等养大了再嫁出去,还能收一些彩礼钱,王老头的闺女上个月嫁出去了,还拿了十二块钱的彩礼钱和三斤肉十斤粮,我们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宋明理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二宋!”
“二宋!”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哎呦,六叔,您怎么来了啊?”宋明理一听,赶紧穿上鞋披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大队来了两个同志,是飞燕那孩子叫来的,说是想让你们去她家里住几天,听说现在飞燕过上好日子了啊,回头你们也替我们问问怎么回事,我们问人家也不说。”
六叔是大队干部。
“啊?”
“那个赔钱货?”
“你们说陈堂三里渠虽然富裕点,但也不比我们强多少啊,而且飞燕这孩子还是嫁给了陈堂三里渠的老张家,咋过上好日子了呢?”
“六叔我不去,让孩子们去吧,我看到她就来气!”
宋明理眼睛一亮,把家里的孩子都送过去,送一个就能节约一天的口粮!
而且他从以前就不喜欢宋飞燕,一点感情都没有,宋飞燕对他也是一样的,他是不可能去自己看不上的女儿家里吃喝的。
“你们家人多,肯定也不能都去,想去的就叫上,人家那边赶着骡车来的。”
六叔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多说。
宋明理看向自己老婆张若兰道:“你去,带孩子去,谁愿去就去,能多呆一天就多呆一天,我们这样也能省下很多粮。”
家里能省一口粮,就能让家里没有那么难熬。
“那我去。”张若兰一直想着闺女的,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去收拾东西。
“吃得别带一点,东西也被带,咱们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嗯。”
“奶奶我也去!”
“奶奶我也要去!”
“我也去!”
“滚滚滚,你们都去,都去,老子一个人在家里,都滚!”见六叔走了,宋明理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妈,我也去姐家看看,我和老五一起去,看看就回来,我们上次就没有见到。”上一次宋飞燕来送东西的,他们却出去干活了,没有遇到,他们也好几年没见了。
“把你们家里的老小都带上,别在家里烦我!”宋明理骂骂咧咧地赶人了,如果是这样最好,家里能省一些粮,今年也就没有那么难熬。
“对了,能当童养媳卖的就当童养媳卖了,家里养不了这么多没有用的东西!”
“还看什么?赶紧滚,中午还想在家里吃饭吗?今天没饭吃!”
家里没有任何人喜欢宋明理的,没有人性,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孙女都是一样的,一群人拖家带口的去了大队。
“妈,叫上小妹吗?”
“你去叫一下吧,咱们去看看,娘这里藏了二斤棒子面,咱们去了自己吃!”张若兰小心地回头看看,然后指了指怀里,这些棒子面是她一点点节约出来的,一直藏着的。
“大姐怎么突然叫我们啊?”
“说是过上好日子了,咱们去看看,你们大姐是个好孩子,可她也是没能力。”
当他们一群人来到大队时,就看到一辆很大的骡车,骡车上面还铺着棉被,这让他们有点惊讶,这被褥一看也不是太旧的,比他们家里最好的被子都不知道好多少。
大黑骡子身强体壮,不知道吃的什么还在咀嚼着。
“若兰来了啊,哟,来这么多啊?”
这一下来了接近二十口人,可以说全来了,老干部一看有点惊讶。
秦晓东和老丁走了出来,一看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
“人都到齐的话我们就出发吧,你们这里有点偏,我们得赶紧回去,让孩子们上车。”秦晓东看着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示意一下。
张若兰他们看向老干部。
“上车吧。”老干部示意一下。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谁会闲着没事来骗他们呢,还赶着大黑骡子来的,还有公社的通行证。
一群孩子们纷纷被送上车,一个竹篮也让孩子们好奇地看着,盖着的一层白布,但里面明显有很香甜的味道。
有个小孩子想伸手去抓,被她妈妈赶紧拍了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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