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望着镜中渗出猩红的眉间痣,忆起前世甄嬛送来胭脂后命丧之景,恨意翻涌。她想到那带血齿轮上工部侍郎家徽,似抓住复仇关键。
子时三更的梆子声还未散尽,安陵容已将染血的绢帕浸入铜盆。
猩红在清水里晕染成游丝,恍惚是前世吞下苦杏仁时喉间蔓延的毒血。
镜中人眉间朱砂越发殷红,她突然攥紧铜盆边沿,鎏金护甲在盆底划出三道细痕——那分明是工部侍郎家徽上朱雀尾翎的纹路。
"娘娘,茶房新贡的雪顶含翠。"宝鹊捧着青瓷盏进来时,正看见安陵容将那片带血齿轮压在妆奁暗格。
铜镜映出贵妃侧脸,九尾凤钗垂落的东珠在她眼下投出细碎阴翳,像暗夜里伺机而动的蛛网。
"把月例簿子呈来。"安陵容接过茶盏时,指尖在宝鹊腕间多停了一瞬。
小宫女袖口沾着几不可察的紫藤花粉,这季节唯有翊坤宫西墙根还开着此花。
翻动账册的窸窣声里,鎏金香炉腾起龙涎香的雾。
安陵容突然指着某页道:"内务府给翊坤宫添了二十匹云锦?"她腕间翡翠镯撞在案几上,惊得烛火摇曳,"上月尚宫局报的账,华妃宫里分明裁减了三成用度。"
宝鹊扑通跪地:"奴婢今晨去取冰时,听浣衣局的小宫女嚼舌根...说是华妃娘娘的陪房嬷嬷,近来常往太仆寺少卿府上送绣品。"她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发颤,"奴婢该死,原想着是些妇人间..."
"绣品?"安陵容忽地轻笑,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账册上"云锦二十匹"的字样。
前世甄嬛小产那夜,她亲手捧给皇后的那件百子千孙被,用的正是太仆寺少卿夫人敬献的蜀锦。
记忆里血水浸透锦缎的画面与眼前墨字重叠,她猛地合上账册,金丝楠木封面发出沉闷声响。
窗外骤起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扑在茜纱窗上。
安陵容起身时,十二幅翟衣裙裾扫过满地月华,在青砖上拖曳出蜿蜒暗影。"宝鹊,"她停在博古架前,指尖抚过汝窑天青釉瓶上冰裂细纹,"明日请太医来诊平安脉,就说本宫昨夜观星着了凉。"
三更天的翊坤宫却还亮着烛火。
华妃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鎏金护甲拨弄着缠枝牡丹香囊里的苏合香丸。"那老匹夫倒是识相,"她将香囊掷向跪在地上的嬷嬷,"告诉他夫人,本宫记得她家幺女刚及笄?"
心腹宫女端着参汤的手微微一抖,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华妃凤目斜睨:"怎么?
觉得本宫拿捏不住个黄毛丫头?"她突然抓起案上青玉镇纸,吓得宫女慌忙跪下,"安陵容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靠些狐媚手段..."
"娘娘慎言!"窗外忽有夜枭啼叫,惊得华妃手中镇纸坠地。
她盯着裂成两半的青玉,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年家倒台时,她也是这般摔碎了哥哥送的羊脂玉佩。
此刻安陵容正立在御花园假山后。
子时的露水浸湿了绣鞋上缀着的珍珠,她却恍然未觉。
远处更夫灯笼的光晕里,几个小太监抬着木箱匆匆走过,箱角露出半截云锦纹样——正是账册上多出的二十匹之数。
"宝鹊,"她突然开口,惊得暗处候命的宫女险些打翻灯笼,"明儿把本宫那对翡翠镯子送去敬事房。"夜风卷起她鬓边碎发,露出耳后新月状疤痕——那是前世被华妃用金钗划伤的旧痕,"就说...本宫体恤苏公公调理龙体有功。"
宝鹊正要应声,忽见贵妃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
叶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青紫,像是浸过某种药汁。
安陵容将叶片凑近鼻尖轻嗅,唇边笑意渐深。
这味道她至死难忘,当年齐妃命人混在她安神汤里的,正是这般苦杏仁混着夹竹桃的腥甜。
寅时的露水凝在御花园石阶上,安陵容的织金马面裙扫过潮湿的青砖。
苏培盛站在廊柱阴影里,手中拂尘的银丝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贵妃娘娘安好。"老太监躬身时,腰间坠着的羊脂玉牌轻轻晃动。
安陵容瞥见玉牌背面若隐若现的朱雀纹——与昨夜铜盆底部的划痕如出一辙。
"苏公公侍奉圣驾辛劳。"宝鹊捧着锦盒上前,开合的瞬间翡翠流光映在苏培盛眼底,"听闻公公家乡在姑苏,这镯子的水头倒像是拙政园荷塘里浸过的。"
苏培盛手指在锦盒边沿摩挲,忽然抬头望向栖在梧桐树上的黄鹂:"老奴记得娘娘初入宫时,连画眉都不敢用螺子黛。"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翡翠镯面,"如今这满宫春色,倒要当心被早开的桃花迷了眼。"
安陵容腕间东珠手串突然断裂,浑圆的珍珠滚落在青砖缝隙里。
她俯身去拾时,嗅到苏培盛袍角沾染的龙涎香里混着淡淡艾草味——那是钦安殿祭祀时才用的香料。
"本宫昨夜观星受凉,倒是想起去年冬至。"她将珍珠拢在掌心,任其从指缝间滑入宝鹊捧着的锦囊,"苏公公给各宫送银丝炭时,独独华妃宫里的炭笼刻着并蒂莲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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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眼角皱纹忽然深了几分,像被石子惊动的潭水:"皇上常说六宫和睦最是要紧。"他退后半步隐入檐下阴影,"前儿内务府新制了二十四骨竹丝伞,老奴这就让人给娘娘送来。"
翊坤宫的青瓷冰裂纹花觚砸在地上时,华妃的鎏金护甲正掐进紫檀木小几。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额头渗血,混着碎瓷渣滓的红痕蜿蜒至眼角。
"她倒是会笼络人!"华妃抓起案上未做完的香囊掷向铜镜,金线绣的合欢花擦过镜面裂痕,"去告诉太仆寺少卿夫人,她家姑娘既喜欢云锦,本宫便赏她个织造局的差事。"
心腹宫女捧着缠枝莲纹漆盘进来,盘中玛瑙碗盛着冰镇酸梅汤:"奴婢方才经过御膳房,瞧见贵妃宫里的小夏子取了二两血燕。"她故意压低声音,"说是要给皇上炖安神汤。"
华妃突然笑起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漆盘边缘:"本宫记得御花园西角门前的青石路,前日大雨冲坏了几块砖?"她从妆奁底层摸出把金瓜子洒在地上,"去寻些上好的景德镇瓷片,仔细铺平整些。"
申时的日头将安陵容的翟衣照得流光溢彩。
行至西角门时,宝鹊突然拽住她衣袖:"娘娘当心!"青石砖缝隙间,几片孔雀蓝瓷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安陵容驻足细看,碎瓷边缘被磨得圆润,恰好嵌在砖缝凹陷处。
她弯腰拾起一片,对着日光转动:"景德镇御窑的霁蓝釉,去年万寿节进贡的贡品。"指尖抚过釉面冰裂纹,"华妃姐姐当真舍得。"
远处扫地的小太监突然扔了苕帚往翊坤宫方向跑,惊起几只灰雀。
安陵容将瓷片收入袖中,转头吩咐宝鹊:"去太医院取些艾草灰,就说本宫要为皇上缝制安神枕。"
行至宫墙拐角,她忽然伸手触碰爬满凌霄花的砖石。
潮湿的青苔沾在指尖,混着前世记忆里相似的铁锈味——那年她被罚跪在此处三个时辰,裙摆浸透雨水,而华妃的轿辇碾过她散落的绢花。
戌时的烛火将养心殿照得通明。
皇帝握着安陵容的手蘸朱砂,在《雨荷图》上题字时,她忽然轻咳:"臣妾昨夜梦见扬州瘦西湖的莲花,醒来竟闻到母家院里种的忍冬香。"
皇帝笔尖顿住,一滴朱砂落在宣纸上,晕染成荷苞模样:"朕南巡时见过你家族亲,倒是个会莳花弄草的。"
"可惜宫中荷花总不及江南灵动。"安陵容将冰裂纹茶盏递到皇帝唇边,"听闻畅音阁新排了《采莲曲》,若是在水榭设宴..."
窗外惊雷炸响,鎏金烛台上的火焰猛地摇晃。
皇帝握住她手腕:"容儿倒是风雅。"目光扫过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凤步摇,"便让内务府筹备荷风宴,你亲自盯着乐坊的衣裳头面。"
子时的更鼓声中,安陵容将浸过药汁的丝线缠在绣架上。
宝鹊领着尚宫局女官进来时,她正对着烛火调整绣绷角度:"乐师的云肩要用苏州缂丝,熏香换成暹罗进贡的龙脑。"
女官退下后,她推开雕花木窗。
御花园深处的荷塘泛着诡异磷光,几只青蛙跃入水中,涟漪搅碎了倒映的残月。
宝鹊顺着她目光望去,惊见枯荷丛中飘着片撕碎的合欢花样——正是华妃白日里丢弃的香囊残片。
安陵容忽然轻笑,将白日捡的瓷片投入香炉。
青烟腾起时,远处九曲回廊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像一串将熄未熄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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