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夜风裹挟着旷野的凉意,刮得孟皓清衣袂猎猎作响。
他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死死握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胯下战马四蹄翻飞,在夜色中卷起阵阵尘土,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沿途的树木飞速向后倒退,模糊成一片深浅交错的黑影,孟皓清抬眼扫过四周,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虑。
此地的景象早已脱离了他的记忆,放眼望去尽是陌生的荒坡与乱石,显然已距离东都极远。
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映在崎岖的路面上。
就在这时,两侧突兀出现的陡峭崖壁让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他掀翻。
孟皓清稳住身形,皱眉望着眼前狭长的谷口,低声嘟囔道:“我怎么不记得这一带还有个峡谷?难道是我慌不择路,走错方向了?”
他轻轻拍了拍战马的脖颈,试图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这匹名为“赤狐”的战马性子本就烈,此刻踏入陌生之地,更是不安地刨着蹄子,不断甩动脑袋,鼻孔里喷出灼热的白气。
孟皓清绕到马身侧面,伸手从后方抚摸着它顺滑的鬃毛,声音放柔了几分:“赤狐,安静些,别慌。”
仿佛听懂了主人的安慰,赤狐渐渐收敛了躁动,喷着鼻息站定下来。
孟皓清这才抬眼仔细打量谷口,只见峡谷上方的崖壁上,用暗红色的颜料刻着三个遒劲的大字——“苍月谷”。
他翻身下马,牵着赤狐的缰绳,眉头拧得更紧,口中喃喃自语:“苍月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明明是一路向西走的,怎么会闯到这里来?而且我从未听过东都以西有这么个峡谷。”
与此同时,苍月谷深处的一处隐秘山洞内,气氛却透着几分诡异的肃穆。
洞穴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老人,宽大的兜帽将他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
他手中握着一根通体黝黑的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暗淡的晶石,枯瘦如柴的手臂从袍袖中伸出,皮肤干瘪得如同老树皮,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
高台下方,同样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五人分坐两侧,周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全程沉默不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山洞外侧缓缓走入,步伐轻盈却带着几分恭敬,在高台前躬身行礼,对主位的老人说道:“大长老,方才巡查时发现,有人误入了苍月谷。”
大长老握着权杖的手微微一顿,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哦?又是迷路的凡人?
这些年误闯进来的村民倒也有几个,无关紧要……通,你去把他送出去吧,这苍月谷的迷阵,凭他自己走不出去。”
被称作“通”的人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却多了几分凝重:“大长老,这次不一样。
属下远远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又留意了他身上的物件,他恐怕就是李长老当年预言中提到的那个人。
杜州山洞里的预言壁画,他似乎也已经看过了——因为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两样关键的东西。”
大长老的兜帽微微晃动,显然来了兴致,追问道:“哦?是什么东西?”
“通”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回道:“一样是能引动地气的龙脉手镯,另一样……是卞城王手臂。”
这话一出,高台上的大长老猛地攥紧了权杖,杖头的晶石竟隐隐泛起一丝微光。
兜帽下的双眼瞬间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那便错不了了!
百年了……我们奉李姓先人的命令,在这苍月谷守候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一代又一代的长老熬到油尽灯枯,如今终于等到预言之人了!”
他话音陡然转厉,对“通”说道:“通!你亲自去会会他,下手狠一点,不必留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资格承接李长老留下的最终预言!”
“是!”
“通”恭敬地应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压低兜帽,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
“通”离开后,下方坐着的五人终于按捺不住,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大长老,既然他能将龙脉手镯戴在身上,还持有卞城王的手臂,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您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试探他?直接将李长老的预言交给他,我们便能彻底避世隐居,省时又省力,岂不是更好?”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显然都觉得没必要再做无谓的试探。
大长老却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说道:“李长老给我们的任务是‘守候预言之人’,我们守了这么多年,熬走了三代长老,如今人来了,难道连试探他的资格都没有?我就是要发泄发泄这百年的憋闷!”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我倒要亲眼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李长老断言他能保大尉江山太平。
我更想知道,被半神黎昭和道家魁首陈显,用自己的性命换回来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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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坐着的那人依旧不放心,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大长老,您别忘了,道家魁首陈显当年可是笃定了,这姓孟的小子就是李长老预言里能安定天下的人。
我们一族世代守在苍月谷,不得擅自出谷半步,如今他却能凭着自己的脚步误闯进来,这本身就足以证明他的不凡之处。
通的身手您我都清楚,若是下手时没个轻重,真伤了他可怎么办?
那岂不是坏了李长老的大计,也辜负了我们守在这里的百年初心?”
大长老听完,却发出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轻笑,声音从兜帽下传出,带着岁月的沙哑:“哈?你倒是担心得多余。若他连通都打不过,那还谈什么拯救大尉江山、平定天下祸乱?
李长老的预言岂不成了笑话?况且你别忘了,他可是从半神黎昭的‘阎王点卯’中活下来的人。
那‘阎王点卯’是何等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他能从里面脱身,又怎么可能经不起这点小小的考验?”
他顿了顿,手中的权杖在石台上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真金尚且要经过烈火淬炼,更何况是要扛起天下安危的人?
这点磨砺都受不住,往后面对更大的风浪,他又能撑到几时?”
下方那人见大长老态度坚决,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担忧:“唉……但愿这次能顺顺利利的,把李长老的预言安稳交到他手上。
大长老啊,说句心里话,您也该彻底放下这些事,安心避世休养了。
您的身体状况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些年为了守着预言、等着这个人,您耗心耗力,早已快扛不住了,再这么撑下去,恐怕……”
大长老听到这话,微微抬起枯瘦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坚守的执着:“罢了罢了,别说这些了。
我们一族能在乱世中安稳传承至今,全靠李长老当年的预言庇护,若不是他留下的指引,我们早就成了乱世中的孤魂野鬼。
如今怎么能因为我这点身子骨,就忘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
坚守承诺、报答恩情,这可是我们族人世代相传的信仰,不能到我这里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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