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放心吧,女儿知道。”元晞道:“宗室姐妹们都没有如此做的,偏女儿做了,还要显露出来,那不是有意踩着姐妹们扬名吗?女儿只是想,李家的钱多半也是从百姓身上得来的,既然如此,就还之于百姓吧。女儿只叫身边人打理,绝不使人知道它背后是咱们府里办的。”
四贝勒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露出欣慰的神情,“元晞长大了。”
“阿玛您这么说,我可害怕了。”元晞道:“女儿还想要留在您和额娘身边,五年,十年,都嫌不足。”
四贝勒既好笑又欣慰,看着元晞年轻明媚的模样,心中又浮起一点淡淡的怅然,怎么就长得这么快呢?
他道:“哪有一辈子赖在阿玛额娘身边的。”
“我就是舍不得离开阿玛额娘。”元晞依偎进宋满怀里,宋满顺势抱住她,笑着道:“你的婚事还早着呢,现在倒是开始杞人忧天了。”
元晞便笑,阳光透过纸窗,均匀地洒落在炕上,四贝勒看着她们娘俩,不自觉地,眉头也舒展开了。
太后娘娘的旨意发下是腊月尾巴上了,四贝勒府的房屋已经快速收拾出样子,旨意一发,府内立刻得安排人去算日子,再和富察家沟通,四福晋回了乌拉那拉家,暂未回来,是铁了心把这些事都甩给宋满了,宋满以旺盛的精力对抗所有工作。
她是越干越精神的类型,一工作起来胃口大开,就形成正向循环。
佟嬷嬷她们看着只觉得佩服。
宋满倒也不是全靠工作振奋提神,她是越忙越兴奋,不是爱工作,而且四贝勒府这些事虽然琐碎烦人,至少比和甲方喝酒、不间断地开各种会议、应对各级领导还要带良莠不齐的队伍强。
宋满一数,都感觉自己以前十分可怜,一个激动,吃了一顿烤小羊腿慰问自己。
至于即将入府的富察氏,她在懋嫔的记忆里,就是一个存在感不强的背景板一般的人物,宋满对她就是想多了解一点也没办法。
但这样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富察氏不争,倒是一件好事。
她的满洲出身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真要搞事情,也够宋满忙一阵。
趁着最后的几天,春柳紧着安排人把屋子打扫了出来,宋满叫人备下一份锦缎、珠玉送往富察家,充盈富察氏的箱笼。
富察家也是吃丁粮的人家,门中无高官显爵,日子算不上太富裕,四贝勒府的东西送过去,算是一解富察氏的燃眉之急。
试图来看热闹的八福晋看着宋满一派温婉慈悲菩萨样,甩手恨恨离开。
“新格格入门,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嫡福晋都不在府里?”她走出房中,对庄嬷嬷道:“我看四嫂也是可怜,被排挤得连新格格的磕头都没得受了。”
庄嬷嬷低眉顺目,不动声色,“乌拉那拉家老夫人病重,福晋回娘家侍疾,是全儿女孝道,德妃娘娘亲许,福晋也说,多亏家中有宋福晋操持,她才全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尽孝。”
八福晋冷笑一声,走了。
春柳快速将她用过的茶碗撤掉,递给侍女:“拿下去吧,收到柜子里,不端上来用了。”
“好好的日子,偏她来说这些搅局扫兴的话。”春柳回到房中,四下无人,她才抱怨。
冬雪倒是笑呵呵地,“我只看到她气急了,回去不知道要摔多少茶碗碟子呢。她想来看咱们主子笑话却没看成,就够生气的了,又被庄嬷嬷不咸不淡地顶了一顿,心里有得窝火呢!”
不过考虑到四贝勒和八贝勒感情极好,她们有点担心,和八福晋关系闹得这样僵,对宋满会不会有影响。
佟嬷嬷很淡定也很无辜,“咱们主子从头到尾待客有礼有节,还有什么不足的吗?”
宋满呷了口茶,微微一笑。
春柳道:“我给主子蒸酒酿饽饽去!新进的羊肉我看品质极好,晚膳炖一点羊肉吃?”
酒酿馒头入乡随俗,变成酒酿饽饽,宋满不在乎这个,反正她指点春柳做出来的,是她幼年熟悉的味道。
炖羊肉她也很喜欢,交代:“红烧一锅,再炖一份清汤吧,这冷天都快过去,过一阵子再吃羊肉便燥热了,趁着现在多吃几顿。”
春柳笑吟吟地答应下,她办别的事,是工作,给宋满操持这些日常饮食却几乎等于爱好,办起来极有动力。
宋满才问冬雪:“那边小院名字拟好了吗?”
“外头拟了几个,有说叫什么‘疏影阁’,还有什么‘落英馆’,奴才也品不出什么好坏,一早上咱们大格格倒是听了一遍,说外头那些先生,专会附庸风雅的,只选典故来用,全不管里头怎样,说取得不好。”冬雪道:“奴才本来还想,叫他们再选两个呢。”
宋满想了想,道:“也怪不得他们,关防内的布景哪是他们轻易能知道的,叫做几个好轩馆名送上来,他们自然挑常见不易出错的典故用。我记得,她那院里有一处极好的石榴树,就叫丹若轩吧,不出错便是了。”
冬雪应是,叫人快做匾额去挂上。
“吉日是二月初六,还有几日功夫,倒不着急。”宋满安慰冬雪,因为时间急促,冬雪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其实春柳也是这样,所以才一说预备吃食就打了鸡血似的。
冬雪道:“奴才是怕忙中出错,还是早做准备才好,哪怕哪里有所疏漏,也能尽早发现。”
冬雪的压力,主要来源于怕给宋满出岔子,富察氏入门,算是宋满当家之后做的头一件这种类型的大事,人人眼睛都盯着呢,旁边还站着一个想把不贤惠扣到宋满头上的八福晋,冬雪和春柳更追求尽善尽美,不愿有一点可供人挑嘴的地方。
宋满明白她们的想法,心中也有些感动。
与此同时,随着富察氏入门的日子渐近,大张氏也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向宋满示好,顺势投靠东院主意。
她感到有些紧张,随着富察氏进门的日子愈近,她愈想到年轻时,刚进入阿哥所,发生的许多事情,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为了女儿,她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