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

    太阳才刚升起来不久，一阵电话铃声就把还在睡梦中的祁同伟吵醒了。

    他翻身接起了电话。

    "喂？"

    "你小子跑京海干嘛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维民的声音："什么时候回来？"

    "李局？"

    祁同伟有些惊讶："我在东山闲着也是闲着，来京海转转呗。"

    "逛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李维民的声音显得严肃。

    "打算这两天回去。"祁同伟疑惑地问："李局有事？"

    "半个月后，警察系统要开个全国表彰大会。"

    李维民说："你小子今年表现不错，部里正考虑你呢。"

    "没事的话早点回来。"

    "在这边办点手续，跟我一起去京城。"

    "我这边工作也快结束了，之后跟督导组一起回京。"

    听到这话，

    祁同伟突然坐直身体。

    "李局，什么意思？我的档案要转到部里去了？"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一年之内，从汉东调到粤东，再到部里，这可是巨大的变化。

    "国家刑侦局。"

    李维民笑着说道："我的任命下来了，交接完粤东的工作，回京汇报，当刑侦局副焗长。"

    "你也跟我一起调到刑侦局，做个巡视员。"

    祁同伟一听这话，眼珠子瞪得溜圆，心里头那个兴奋，简直按捺不住。

    虽说刑侦局的巡视员不算什么大管，但背后有国家撑腰，警衔蹭蹭就往上窜好几个等级。

    简单说，行政级别至少是处级以上的。

    至于有没有实权另说，关键是祁同伟要被当重点对象培养，专门负责全国范围内的案件巡查工作。

    哪里有坏人作乱，哪里有阴影滋生，那就有他这个巡视员出手的时候。

    终于熬出头了，祁同伟心里乐开了花。

    “李局，我这就回去。”

    说完，祁同伟挂掉电话，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洗漱完。

    这不是靠谁的关系得来的，完全是靠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按原计划，今年春节要跟钟小艾回北京过年。

    到时候肯定要见钟家父母，谈婚论嫁的事也就得提上日程了。

    在此之前，祁同伟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毕竟自己在级别和背景上跟人家不对等。

    哪怕钟小艾家人表现得再不在意，那种无形的压力还是有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祁同伟硬是拼到了巡视员的位置，行政级别也是处级。

    不到二十八岁的年纪，全国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就凭这些，祁同伟再见钟家人时，腰杆也能挺得笔直。

    下楼后，他拦了辆车，直奔机场，连跟安欣他们打声招呼都顾不上。

    下午两点，飞机安全降落东山机场。

    伤好了，心情也格外愉快，祁同伟脸上满是笑容。

    他先去东山市局食堂随便吃点东西，

    接着又上楼去禁毐大队。

    马云波走后，省厅派了新焗长来，但还没正式到位。

    蔡永强升任副焗长，暂时主持大队各项事务。

    李飞也成了禁毐大队的新队长，整个市局上下干劲十足。

    禁毐行动告一段落，现在大家都在忙宣传，向老百姓普及法律知识。

    目的是不仅要把市面上的毐品禁绝，还要清除人们心中的“毐”。

    祁同伟敲了敲副焗长办公室的门，蔡永强一看是他，有点意外。

    “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祁同伟笑嘻嘻地说：“恭喜，蔡局，升管了。”

    “别这么说，多亏你祁哥帮了不少忙。”

    蔡永强不好意思地笑道：“要是没有你，别说升职，我命都没了。”

    “蔡局，别老喊我祁哥了。”

    祁同伟听了有点不好意思：“你比我大十多岁吧？快四十的人了，还一口一个祁哥，我可承受不起。”

    “祁哥指的是精神层面的，不是年龄。”

    蔡永强一本正经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祁哥。”

    “得了，你自己玩吧。”

    祁同伟无奈地摆摆手：“我先走了。”

    “祁哥，慢点。”

    蔡永强眯着眼睛，笑得挺乐呵：“祁哥，晚上一起吃饭呗？把嫂子也带上。”

    “行，你们定时间和地点，跟我说一声。”

    祁同伟这次倒没拒绝。

    单位里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就他自己闲着没事干，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

    离开市局后，祁同伟没叫车，而是走路回家。

    路上，他拿出手机给钟小艾打了个电话。

    这次回到汉东，有些事他不想藏着掖着。

    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有些女人和事，要是不早点说明白，早晚要出问题。

    钟小艾在京海又不是没人认识，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要是有人传建工集团的陈淑婷是祁同伟的情人，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祁同伟聪明地决定，不给自己留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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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电话接通了，钟小艾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祁同伟说：“有空吗？出来聊聊？”

    “你回来了？”

    钟小艾愣住了。

    “刚下飞机，去市局转了转。”

    祁同伟看看时间：“想着你在上班，就打个电话问问。”

    “今天休息，正好，你来管府大楼那边吧，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带你尝尝。”

    东山这个小地方不大。

    钟小艾的督导组来了快一个月，这里的情况差不多都摸清了。

    她骑了一辆摩托车，突突冒黑烟，一眨眼就停在管府大楼附近。

    下车后，祁同伟给了司机八块钱，回头就看见好久不见的钟小艾。

    还是那身职业装。

    西裤配白衬衫，鼻梁上架着眼镜。

    既文静又有种稳重的感觉。

    毕业才半年，钟小艾已经从青涩变得有点成熟女的气质了。

    她穿了双小皮鞋，哒哒哒地走近，不慌不忙。

    走到近处，迎着午后的阳光，眯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着祁同伟。

    “怎么突然回来了？”

    “被组织召唤了呗。”

    祁同伟张开双臂：“还有就是想你了。”

    “你还记得想我。”

    钟小艾嘟囔着嘴，自然地靠过去，抱了一下，又拉起祁同伟的手，进了奶茶店。

    要了两杯饮料，两人坐在遮阳伞下的圆桌旁。

    这时正值上班时间，周围没什么客人。

    面对面坐下后，钟小艾忍不住继续打量祁同伟，眼神里带着点怀疑。

    “你这么急匆匆回京海，不会是因为……别的女人吧？”

    女人的直觉这东西，永远不能小看。

    “你说对了，确实是因为女人。”

    祁同伟微微一笑：“还不止一个，好几个呢。”

    “……”

    钟小艾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了：“祁同伟，我可是认真的。”

    “我也挺认真的。”

    祁同伟低头喝了两口奶茶，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

    钟小艾这个人，特别较真，哪怕她知道自己被逗着玩，还是会立刻板起脸，站起来离开。

    “好了好了，别生气，就是闹着玩呢。”

    祁同伟随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一带，把她拽进了怀里。

    “小艾，汉东的事很复杂，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咱们都是给国家干活的，听完我的话，你再决定我该不该掺和。”

    “我知道这世上有脏的地方，但眼下又有新问题冒出来了……”

    要是几个月前，

    祁同伟绝对不可能跟钟小艾谈汉东的事。原因简单，当时钟小艾还不是公职人员。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是警察，据说是快升国家刑侦局巡视员了。

    而钟小艾在御史台上班，专门盯着管员们的表现。

    一个查民事犯罪，一个盯行政腐败。

    现在再谈汉东的事，两人的出发点一样。

    “行，你说吧。”

    这点钟小艾心里也明白。

    于是她从祁同伟身边挪开，又坐到了对面。

    “赵家……”

    祁同伟开始慢慢讲起来。

    赵立春在京海的那些布置，高育良、丁义珍他们的做法，他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赵瑞龙怎么一块块拿地，怎么一步步吞并别的企业。

    如果祁同伟对这些都装作看不见，觉得事不关己就不管，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做警察，直接去经商得了。

    祁同伟讲了半个多小时，钟小艾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很明显。

    她虽然在汉东大学待了四年，但对这些情况，也只是略知一二。

    这次祁同伟说的话，让钟小艾受到了很大触动。

    “所以你帮陈淑婷，就是为了对付赵家？”

    过了一会儿，钟小艾还是从女人的角度问了句：“你不怕陈淑婷喜欢上你？”

    “我能告诉你这些，就证明我不怕任何事。”

    祁同伟摊了摊手：“津港那边也在偷偷盯着京海呢。”

    “这事牵涉太多派系，特别是津港那边的……”

    “小艾，你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钟小艾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是我误解你了。”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御史台多留意汉东的举报信。”祁同伟一谈到工作就特别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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