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后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夏北纪猛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勉强。
他抬手示意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各位请安静！我可以保证，这幅《远山含翠》绝对是真品。我们的鉴定专家团队已经确认过它的真实性。”
宋居澜从他的座位上起身，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
“宋清熠，你连画笔都没拿过，也配质疑林大师的作品？”
“做了三年牢什么都不见长，说谎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张口就来。”
平板上正在视频观看这边境况的宋月月更是夸张地捂住嘴笑出声。
“姐姐，你该不会以为随便说句话就能成真吧？”
“还是不要给自己丢脸了，姐姐你认识林墨白大师吗？”
听着两人嘲讽的话，夏穆眉头紧锁，低声问道。
“你确定这是赝品？”
他没想到宋清熠会突然发难，更没想到她会直接质疑拍卖品的真伪。
宋清熠没有回应夏穆的话，只冷眼看着现场的人。
闹吧，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要说她不懂林墨白的作品，那她在m国进修的四年就白过了。
夏北纪的目光转向宋清熠。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宋小姐，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乱说。慈善拍卖会不是儿戏。”
宋居澜冷笑一声，嫌弃地看着宋清熠。
宋月月同样露出讥讽的表情，冷嗤一声，再度开口。
“姐姐，你知道林墨白是谁吗？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刻意放慢语速，让每个字都可以叫现场的人听到。
“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人，也配评价国画大师的作品？”
视频里的宋月月凑近镜头，声音通过平板清晰地传出来。
“大哥，让姐姐拿出证据！她既然说这是赝品，总不能空口品鉴吧？要是拿不出证据，就是故意破坏拍卖会，应该被赶出去！”
周围的富豪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认出宋清熠。
“那不是宋家那个杀人犯女儿吗？”
“听说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
“夏大少怎么带这种人来参加拍卖会？”
“不懂装懂，真是丢人现眼...”
“听说连高中没毕业就进入狱了……”
“……”
嘲讽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宋清熠的摩挲着指尖，静静地等着这些人把事情闹大。
她的背脊挺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人的话胆怯。
夏穆惊讶地看向宋清熠，心底默默赞叹她这临危不乱的定力。
夏穆压低声音：“你真的确定这是赝品？”
他的眼中满是疑惑和不安，“如果弄错了，我们……会很难堪……”
虽然现在就已经有点难堪了……
宋清熠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夏北纪见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消散，他淡定自若地看向宋清熠。
“宋小姐，如果你现在道歉，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环顾四周，意有所指地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懂艺术鉴赏，说错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夏北纪可以肯定宋清熠不认识林墨白。
至于她口中的捐赠美术馆，夏北纪只当她是道听胡说。
他最了解宋清熠。
在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对美术这方面艺术一窍不通。
夏北纪不认为宋清熠失踪四年再回来就能对这方面有所顿悟。
他的清熠，他最清楚。
况且她坐了三年牢，已经和社会脱节，即便这四年失踪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但夏北纪也知道，宋清熠这样脱离了富人圈的女子，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接触到林墨白这样的大师。
夏北纪回神，目光扫过夏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只是我不明白，夏穆哥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带进来闹事。这对夏家的声誉可不太好。”
夏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宋清熠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自己身旁微微发抖。
这就受不住了？
宋清熠侧头看向夏穆，后者阴郁着脸色，没看她。
收回视线，宋清熠做出了决定。
她松开夏穆的手臂，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全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那些嘲讽的低语渐渐安静下来。
“既然各位想要证据，”宋清熠的声音清晰而冷静，“那我就给大家看证据。”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拨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前的几秒钟，会场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当视频接通的那一刻，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戴着圆框眼镜，穿着中式对襟衫，背景是一间摆满画作的工作室。
“清熠？”老人的声音温和而惊喜，“你终于想通了？是不是决定回m国继续跟我读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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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大不小，刚好被全场所有人听见。
宋居澜手中的平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视频里的宋月月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北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认出了屏幕上的老人——正是国画大师林墨白本人。
“老师，”宋清熠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我现在在c市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这里有幅画说是您的《远山含翠》，我想请您帮忙鉴定一下。”
她把手机摄像头转向台上的画作。
林墨白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明显是赝品。”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真品在我五年前捐赠给m国国家美术馆时，在左下角用特殊颜料做了标记，只有在紫外线下才能看到。你叫鉴定师测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林墨白有些不耐烦的嘀咕：“啧啧啧，这年头还有人仿我的画，水准倒是上来了，胆子也不小，就是太没眼力见了，我捐出去的作品也要仿……”
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富豪们纷纷站起来，有人愤怒地质问夏北纪：“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花大价钱买的不会是假货吧？”
“夏家就是这样欺骗我们的？”
“……”
夏北纪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快步走向宋清熠，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
“宋小姐，这真是个误会。我们可以私下谈谈……”
一边说着，夏北纪一边给工作人员递眼色，叫他们快一下把画撤下去。
夏穆突然挡在了他面前，眼神不善：“夏北纪，现在想套近乎是不是太晚了？”
他转向宋居澜，声音提高，“宋大少，你不是要证据吗？现在作者亲自下场，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居澜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弯腰捡起平板，视频中的宋月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黑屏。
他的嘴唇蠕动着，看向宋清熠：“谁知道你手机对面的林墨白大师是不是你找人假扮的？”
宋居澜不信宋清熠会认识林墨白。
两人关系还能好到这种程度！
听到宋居澜的话，夏穆噗呲一声笑出声。
“宋居澜，你是直肠通大脑了吗？居然敢质疑林墨白大师？”
林墨白那边也听到了宋居澜的话。
他在视频那头继续说道：“清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她在艺术鉴赏上的眼光比我还要敏锐。”
老人的语气中满是骄傲，“如果有人质疑她，可以来m国约见我的助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垮了宋居澜和夏北纪。
夏北纪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强作镇定。
“各位先生女士，这一定是中间环节出了差错。我会立即展开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这些人是谁？
商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少人还是政商两界的大佬，他们能买账？
一位满头银发的商界大佬拍案而起：“夏北纪！你必须解释清楚，之前的拍卖品中有多少是假的？这场所谓的慈善拍卖会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对！我们要退款！”
“夏家必须给个说法！”
“这是商业欺诈！”
“……”
会场陷入混乱，有人开始打电话叫律师，有人直接冲向夏北纪讨要说法。
安保人员急忙上前维持秩序，却挡不住愤怒的人群。
宋清熠退到一旁，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看到夏北纪向宋居澜投去一个隐晦的眼神，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细节让她眯起了眼睛。
“清熠？你还在吗？”林墨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把她的注意力拉回。
“老师，我在。”她重新看向屏幕，表情柔和下来，“谢谢您的帮助。”
“这不算什么。”林墨白慈爱地看着她，“我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你在艺术修复方面有罕见的天赋，如果回来继续深造，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宋清熠心中一暖。
当年在m国青藤名校进修时，是林墨白发现了她对艺术的天分，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
即使在知道她蹲过监狱后，老人也一直写信激励她。
“我会认真考虑的，老师。”她郑重点头回答。
“总是这句话，行吧，我等着你。”林墨白无可奈何的叹息微笑。
挂断电话后，宋清熠发现夏穆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你居然认识林墨白。”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认识的？”
宋清熠挑眉一笑。
“秘密。”
“得了，今天我做的算不错吧？”
夏穆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看向被围堵的夏北纪，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就是可能夏家受到了牵连。
估计等他回去，夏老爷子又要拿他开训。
谁叫宋清熠是他带进去的。
宋清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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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北纪正狼狈地应付着愤怒的买家，昂贵的西装被扯得皱巴巴的，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了。
几个工作人员拼命护着他往后台撤退。
就在这时，宋居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宋清熠，”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宋家？太天真了。”
宋清熠转身面对他，丝毫不惧：“宋总裁要不要看看脑子？我不光认识林老师，我还认识一些脑科专家，专治智商低下的。”
“你！”
宋居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别以为有林墨白撑腰就安全了。你永远是个杀人犯，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是吗？”宋清熠冷笑，“宋居澜，你就这么坚信我就是杀人凶手……我等着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火花四溅。
宋清熠拿起外套转身准备离开。
“想走？”宋居澜猛地抓住宋清熠的手腕，“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
宋清熠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宋先生还是先担心这些富豪们会不会起诉你们合伙诈骗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之前视频里的宋月月，“毕竟，你们可是极力证明那幅画是真迹呢。”
宋居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这才意识到，今晚不仅夏北纪完了，连带宋家的声誉也会受到重创。
会场外，雨依然下个不停。
宋清熠站在屋檐下，欣赏着玻璃窗内鸡飞狗跳的场景。
夏穆跟了出来，将一把伞遮在宋清熠的身上。
夏穆站在宋清熠身边，同样注视着玻璃窗内的背影，若有所思：“宋家这次损失不小。那幅假画他们花了三千万。”
“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宋清熠淡淡道，“重要的是声誉。”
“也是，今天谢谢你。”夏穆讪讪一笑。
“要我送你回去吗？”
夏穆不着痕迹地朝宋清熠身边挪了挪。
就在这时，一辆车突然停在台阶前。
唐知威摇下车窗，脸色阴沉：“上车。”
宋清熠一愣。
她看着唐知威不太好看的脸色，和夏穆摆摆手道别。
“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她这句话说的真切。
宋清熠怕夏穆被宋居澜或是夏北纪报复。
毕竟今晚的事闹得不太愉快。
可这话落在唐知威耳朵里非常刺耳。
——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夏氏拍卖会的丑闻。夏北纪被暂停一切职务，夏氏股价暴跌。
而宋家也因为宋居澜和宋月月的表现受到牵连，多个合作项目被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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