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叶明看着父亲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喉咙发紧。
他知道父亲十五岁从军,半生戎马,却从未亲眼见过这些伤疤。
"爹"他轻唤一声,伸手想帮父亲整理衣襟。
叶凌云却按住他的手,转向众官员:"都给老夫听好了!叶明查案是奉皇命,谁敢阻挠,就是抗旨!"
他冷笑一声,"昨夜那些偷鸡摸狗的东西,最好自己滚出来认罪,否则"
"国公爷!"一个尖细声音突然打断。众人回头,只见卢承庆带着几个工部官员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国公爷好大的威风啊,兵部什么时候成了叶家私产?"
叶凌云眯起眼睛,缓步走向卢承庆:"卢侍郎来得正好。老夫正想问问,工部打造的军械,为何十之八九都是劣货?边关将士的铠甲一捅就穿,弓弩拉三次就断,你们工部的银子都喂狗了?"
卢承庆脸色一变:"国公爷慎言!工部军械皆有验收记录"
"记录?"叶凌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断箭摔在地上,"看看这个!这是黑水关送来的,箭杆里填的是烂木头!就这种东西,你们工部也敢验收?"
叶明趁机上前:"父亲息怒。卢侍郎既然提到验收记录,不如我们一并查查?正好陛下命我彻查兵部所有账目。"
卢承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强撑道:"工部账目自有工部核查,不劳兵部费心!"
"是吗?"叶明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可这本工部与兵部的交接文书上,卢侍郎的签名可不少啊。尤其是这批"
他故意翻到某一页,"三万支劣质箭矢的记录。"
卢承庆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圣旨到!"
所有人立刻跪地接旨。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展开黄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兵部账目一案,着叶明全权负责,各部须全力配合,不得阻挠。另,加封叶凌云为钦差大臣,协查此案。钦此!"
叶明与父亲对视一眼,心中大定。这道圣旨来得正是时候,不仅确认了他的职权,更给了父亲名正言顺插手此案的身份!
卢承庆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节都泛白了。宣旨太监刚走,他就爬起来匆匆离去,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
叶凌云冷哼一声,转向儿子时却露出赞许的目光:"做得不错。为父在边关就听说你在查兵部账目,特意赶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父亲何时回京的?怎么不提前告知?"
"昨夜到的。"叶凌云压低声音,"你遇刺的消息传到北疆,为父岂能坐视?"
他拍拍儿子肩膀,"走,找个安静地方详谈。"
父子二人来到叶明在兵部的值房。关上门,叶凌云的神情立刻凝重起来:"明儿,此事非同小可。为父在北疆发现,不仅军械有问题,粮草也常被克扣。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卢家一家。"
叶明将查账进展和卢承嗣的威胁简要告知父亲。
叶凌云听完,眼中寒光闪烁:"好个卢承嗣,敢威胁我叶家儿郎!"
他沉思片刻,"不过他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更多证据。光靠账目还不够,最好能找到他们与胡人勾结的直接证据。"
"父亲可有良策?"
叶凌云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叶明开门一看,是李天宝,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少爷!国公爷!"李天宝气喘吁吁,"小的小的刚才在卢府后门蹲守,看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进去了!"
叶明一惊:"你去卢府做什么?太危险了!"
李天宝擦了擦汗:"小的想着,既然他们派人来偷咱们的账册,咱们也得知道他们的动向不是?"
他压低声音,"小的扮作送茶的小厮混进去了,听见听见卢承嗣跟人说要除掉赵破虏将军!"
"什么?!"叶凌云猛地站起,"具体怎么说?"
李天宝咽了口唾沫:"卢承嗣说说赵将军知道太多,必须在他回京作证前解决掉。还说什么'北边来的朋友已经准备好了'。"
叶明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北边来的朋友莫非是指胡人?
"天宝,你可看清与卢承嗣说话的人长相?"叶明急问。
"那人背对着门,小的没看清脸。只看到他右手袖口有个像个狼头的纹身。"
叶凌云一拳砸在桌上:"果然是胡人!卢家竟敢通敌!"
叶明让李天宝先去休息,转身对父亲道:"爹,我们需要立即派人通知赵将军,让他加强戒备。另外,得想办法拿到卢家通敌的证据。"
叶凌云沉吟道:"赵破虏那边不用担心,为父已派亲兵去接应他了。"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至于证据为父倒有个主意。"
他凑到叶明耳边低语几句。叶明听完,眉头渐渐舒展:"此计甚妙!不过需要天宝再冒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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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卢府后门果然又出现了那个袖口有狼头纹身的黑衣人。
他刚离开卢府不久,就被几个"醉汉"撞了个满怀。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却没发现自己的随身玉佩已被顺走。
那枚玉佩很快被送到叶明手中。借着灯光,他看清玉佩上刻着一只狰狞的狼头,背面是几个胡文符号。
"果然是胡人贵族的信物!"叶凌云仔细检查后确认,"这是金帐王庭万夫长以上将领才有的身份玉佩。"
叶明立即将这关键证据连同查账结果整理成奏折,准备明日早朝上奏。父子二人一直忙到三更天才歇息。
回到国公府,叶凌云却没急着睡觉,而是把儿子叫到了练武场。
"明儿,为父看你近日疏于练武了。"叶凌云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长枪,"来,陪为父过几招。"
叶明知道父亲这是要考校他,也不推辞,取了柄剑站定。
月光下,父子二人身影交错,枪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二十招过后,叶明已汗流浃背,而叶凌云却气息不乱。
"不错,剑法没落下。"叶凌云收枪而立,"不过战场上长兵器更有优势,为父教你几招枪法防身。"
直到东方泛白,父子二人才结束练习。
叶凌云从房中取出一件旧战袍递给儿子:"这是为父年轻时穿的软甲,刀箭难入。今日你穿着它上朝。"
叶明接过战袍,发现上面满是修补痕迹,显然经历过无数恶战。
他郑重地穿上,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不仅是战袍本身,更是父亲寄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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