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援军入城后的第三日,姑臧城的炊烟终于多了起来。民壮们在残垣断壁间清理砖石,玄甲军的斥候牵着马穿过西市,马蹄踏过焦黑的门板时,惊起一群躲在瓦砾堆里的鸽子。
陈崇岳拄着秦朗递来的长刀,站在北城墙上。风掀起他鬓角的白发,露出颈间一道陈年的刀疤——那是三十年前与北魏人在居延泽恶战时留下的。
“清儿在信里说,五皇子在京城查抄了本王在京的商号。”
老王爷声音里带着寒意,“连祖宅都被封了,理由是‘通敌资敌’。”
陈亮站在他身侧,正低头擦拭父亲的旧甲,闻言动作一顿:“大哥没说如何应对?”
“应对?”
陈崇岳冷笑,“太子在朝堂上跟五皇子吵翻了,说要彻查此事,结果被陛下罚去守皇陵思过——这是明摆着要保五皇子。”
他转头看向秦朗,“秦公子,你说太子这步棋,是真输了,还是另有盘算?”
秦朗望着城外戈壁上盘旋的鹰,沉吟道:“太子若真要保咱们,大可不必与五皇子正面冲突。他被罚守皇陵,反而避开了京城的漩涡,说不定……是想让五皇子放松警惕。”
“放松警惕?”
陈成不知何时爬上城墙,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那老狐狸现在得意得很,听说在京营里安插了不少亲信,连大哥都被他挤得没了实权。”
“成儿!”
陈亮皱眉,“军中议事,岂容你嚼舌根?”
陈成不服气地哼了声,却也没再顶嘴,只把麦饼往嘴里塞。
“报——”
一名斥候从云梯上爬上来,单膝跪地:“王爷,黑风口的北魏人有动静!拓拔烈带主力往南去了,像是要绕开弱水河谷,走祁连山古道!”
陈崇岳猛地直起身子:“他要去截京营的援军!”
陈亮立刻道:“我带玄甲军去追!”
“不可。”
秦朗按住他的肩,“拓拔烈是故意引咱们出城。他主力一走,黑风口必定空虚,咱们正好去端他的老巢。”
陈成眼睛一亮:“我去!我熟悉黑风口的地形!”
“你留下。”
陈崇岳瞪了他一眼,“带民壮加固城防,若拓拔烈杀回马枪,你得能守住姑臧。”
他看向秦朗,“秦公子,你跟亮儿去,带东宫卫和剩下的玄甲军,务必烧了他的粮草和投石机。”
秦朗点头,忽然瞥见城墙下闪过一道黑影。黑袍、银月纹,正是那几次出手相救的女子。她似乎察觉到秦朗的目光,身影一闪便没入巷口的阴影里。
“怎么了?”陈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几个搬运石块的民壮。
“没什么。”
秦朗收回目光,“该出发了。”
两日后,黑风口。
拓拔烈的主营果然空虚,只有些老弱残兵在看守粮草。陈亮带人摸到粮仓外时,正看见几个北魏兵在篝火边烤羊肉,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腰间挂着块玉佩——那是陈成去年在凉州丢失的生日礼物。
“狗东西!”陈亮眼里冒火,拔刀就要冲上去,被秦朗按住。
“等等。”
秦朗指着粮仓顶上的旗帜,“那是西梁的狼旗,拓拔烈果然还在跟西梁人勾结。”
正说着,粮仓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秦朗拉着陈亮躲进沙棘丛,只见十几个西梁骑兵从暗处钻出来,为首的人身穿锦袍,竟是西梁的三王子!
“拓拔烈这老东西,说好分咱们五成盐池,现在却想独吞。”
西梁王子用生硬的汉话骂道,“等他截了京营援军,咱们就趁机拿下姑臧,到时候……”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忽然从沙棘丛里射出,正中他的咽喉。西梁王子瞪大眼,从马上摔下来,溅起一片沙尘。
是秦朗。
陈亮立刻带人冲杀出去,玄甲军的喊杀声惊得北魏残兵四散奔逃。秦朗冲进粮仓时,忽然看见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黑袍、银月纹,正是那神秘女子。
她正用匕首挑开一个油布包,里面竟是些硫磺和硝石。
“你怎么在这?”秦朗追问。
女子没回头,只道:“西梁人想炸掉粮仓,嫁祸给你们。”
她将油布包扔进篝火,“拓拔烈根本没去追援军,他带主力回姑臧了!”
秦朗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陈成在黑风口设伏,被拓拔烈围在鹰嘴崖。”
女子转身,轻纱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故意让你我烧粮仓,好调虎离山。”
陈亮这时冲进来,浑身是血:“秦公子,外面……”
“别说了,回姑臧!”
秦朗拔刀出鞘,“去鹰嘴崖救三公子!”
黑袍女子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凉意透过衣袖传来:“鹰嘴崖是死路,拓拔烈设了三重埋伏。从侧翼的暗河走,能绕到崖后。”
她从怀里掏出张地图,塞到秦朗手里,“这是月神教的密道图,快去吧。”
秦朗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问:“你到底是谁?”
女子轻笑一声,声音像碎冰撞击玉盘:“等姑臧解围,公子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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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纵身跃上粮仓的横梁,黑袍下摆的银月纹在火光里闪了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秦朗握紧地图,对陈亮道:“跟我走!”
鹰嘴崖的厮杀声震彻山谷。陈成被北魏人围在崖顶,身边的亲兵已不足百人,手里的长枪都断了,只能用刀劈砍。他左臂中了一箭,血顺着指尖滴在岩石上,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三公子!撑住!”
崖下忽然传来秦朗的呐喊。陈成抬头,看见秦朗和陈亮带着人从暗河里钻出来,刀光在阳光下闪成一片。
“二哥!秦公子!”陈成眼睛一亮,忽然抓起身边的火把,纵身跳向崖边的柴草堆——那是他早就备好的火攻之物。
“成儿!”陈亮嘶吼着冲杀上去。
火光冲天而起,北魏人的阵型顿时大乱。秦朗趁机带人冲上崖顶,一把将陈成拉回来。
少年浑身是伤,却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
秦朗看着他左颊的刀疤,忽然想起那位黑袍女子。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祁连山,雪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极了她轻纱下的眼睛。
姑臧城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那是陈崇岳在召集军民——老王爷大概早就料到拓拔烈会回马枪。
“走!”
秦朗扶起陈成,“回家。”
风穿过鹰嘴崖的缝隙,带着硝烟的味道。陈亮背着弟弟,秦朗断后,玄甲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没有人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但只要他们还在,大陈的西疆就永远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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