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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1集:记忆的载体
    窗台上的春天

    林小满第17次看手机时,屏幕上的步数停留在237。她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楼下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小广场——三天前,那里还有跳广场舞的大妈和追泡泡的小孩,现在只剩被风吹得打转的塑料袋。

    “又在数蚂蚁?”室友周棠抱着笔记本从房间出来,下巴上还沾着薯片渣。她的步数比林小满多些,512,来自往返厨房和卧室的折返跑。

    林小满没回头。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歪着脖子,最外层的叶子皱巴巴的,像她三天没洗的头发。“你说那棵玉兰会不会开花?”她指着小区门口的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几个鼓起的花苞被雨水打得发亮。

    周棠凑过来,眼镜片上沾着指纹:“上周路过还没动静呢。”她突然戳了戳林小满的后背,“哎,你这三天踏出家门超过三米吗?”

    林小满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水痕。其实是有的,昨天社区送物资时,她抢着去门口拿,穿着睡衣站在楼道里,听见隔壁奶奶跟志愿者说“要两盒牛奶,小孙子想喝甜的”。那三十秒里,她闻到了楼道里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味道,像小时候医院走廊的气息。

    “算吗?”她问。周棠已经转身去找零食,嘴里嘟囔着“反正健康码没变色”。

    一、玉兰与诗集

    晚上起了风,窗缝里钻进呜呜的声响。林小满翻出旧相册,在泛黄的照片里找到去年春天的自己——站在玉兰花树下,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手里举着半融化的冰淇淋。照片背面有日期,3月17日,那天她跑了三个书店,最后在街角的旧书摊淘到了绝版的《晚春诗集》。

    她把相册摊在膝盖上,指尖划过照片里的玉兰花瓣。去年此时,她刚换了工作,每天下班都会绕路经过那片玉兰林。有次下雨,她在树下捡了片被打湿的花瓣,夹进了刚买的诗集里。

    “在看什么?”周棠端着两碗泡面走过来,塑料碗底在茶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把其中一碗推到林小满面前,“社区群说明天要降温,可能要下冰雹。”

    林小满抬头时,泡面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突然想起那本诗集,上次搬家时好像塞进了衣柜最底层的纸箱。“我去拿本书。”她起身时膝盖撞到茶几,发出闷响。

    衣柜深处积着薄薄的灰。林小满蹲在地上翻找,手指突然触到硬壳封面——是《晚春诗集》。她吹掉封面上的灰,翻开第一页,那片玉兰花瓣早已干枯成黄褐色,却依然保持着舒展的形状。

    “找到什么宝贝了?”周棠咬着泡面叉子凑过来,看见花瓣时挑了挑眉,“你这收藏癖真是没救了。”

    林小满没说话,翻到诗集的最后一页。那里有她去年写的字迹:“玉兰花开时,风里都是甜的。”字迹旁边,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小片水渍,像滴落在纸上的眼泪。

    窗外的风更紧了,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林小满把诗集抱在怀里,突然很想知道,那棵小区门口的玉兰树,能不能熬过今晚的风雨。

    二、桃树与视频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妈妈发来的视频。林小满接起时,镜头正对着老家院子里的桃树,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雪。

    “你看这花,开得旺吧?”妈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镜头突然晃了晃,“你爸非要站在梯子上给树修剪枝桠,说这样结果更多,我看他是闲得慌。”

    林小满笑了笑,看见爸爸的半个身影从镜头里闪过,手里举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院子里帮爸爸扶梯子,被落下的花瓣迷了眼。

    “你们那栋楼没新增病例吧?”妈妈突然切换了话题,镜头对准自己布满皱纹的脸,“昨天你王阿姨说,她们小区有人翻墙出去买菜,被志愿者抓到了,你可别学那糊涂事。”

    “知道啦。”林小满点头,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眼圈有点红。她想说其实每天都有动,比如蹲在阳台数多肉的叶片,比如跟着周棠跳笨拙的健身操,比如夜里睡不着时绕着客厅走圈,数地砖的格子。

    “对了,”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拿起个小篮子,“你去年晒的笋干我给你装了一袋,等解封了让你表哥顺路带给你。还有你爱吃的梅干菜,你爸在地里种的,新鲜着呢。”

    林小满嗯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镜头里熟悉的院子,墙角的月季抽出了新芽,井台上还放着她小时候用的搪瓷杯,杯沿缺了个小口。

    挂了视频,周棠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口罩:“楼下说可以下楼扔垃圾了,顺便——”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喷壶,“给你的多肉接点雨水?”

    林小满摸了摸诗集里的玉兰花瓣,突然站起身:“走。”

    三、雨夜的台阶

    楼道里很安静,声控灯在她们下楼时亮起来,暖黄的光线下,墙上的通知栏贴满了打印纸,最新的一张写着“足不出户,静待花开”。

    林小满的拖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她数着台阶,一阶,两阶,三阶……到五楼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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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奶奶吧?”周棠压低声音,指了指四楼的方向。张奶奶住在402,上周在社区群里说自己咳嗽,后来志愿者送来了药,说是普通感冒。

    她们放慢脚步,在四楼转角处看见402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林小满想起昨天拿物资时,张奶奶说小孙子想吃甜牛奶,突然觉得手里的垃圾袋沉了不少。

    “扔完垃圾快点上来。”周棠拉了拉她的袖子,口罩上方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垃圾桶旁堆着几个黑色塑料袋,林小满把手里的袋子放进去时,看见其中一个袋子里露出半截胡萝卜。她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两个鸡蛋,明天或许可以做鸡蛋羹。

    风卷着细雨吹过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林小满抬头望向小区门口,玉兰树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去看看?”她问周棠,声音有点发颤。

    周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们沿着围墙慢慢走,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穿防护服的志愿者,手里拿着个洒水壶,正在给花坛里的冬青浇水。

    “师傅,这么晚还浇水啊?”周棠忍不住问。

    志愿者转过身,面罩上布满水珠:“白天太忙,怕它们渴着。”他的声音隔着面罩有点闷,“你们是这栋楼的?快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林小满没动,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玉兰树。在路灯的光晕里,她看见有个花苞的顶端裂开了小口,露出点嫩白,像婴儿的指尖。

    “你看!”她拉着周棠的袖子,声音有点抖。风卷着花瓣的清香飘过来,淡得几乎闻不见,却足以让她想起去年春天的味道。

    志愿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了:“这树有灵性,知道快解封了,赶着开花呢。”

    回去的路上,林小满数着台阶,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三楼时,她突然想起相册里的自己,想起妈妈说的桃树,想起那个裂开的玉兰花苞。

    “明天,”她对周棠说,“我们早点起来,看看能不能抢到新鲜的青菜。”

    周棠踢了踢台阶:“顺便看看那花是不是真的要开了。”

    四、多肉的新叶

    回到家,林小满把多肉搬到窗台上最显眼的位置。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窗帘,也吹动了多肉皱巴巴的叶子,像是在轻轻点头。

    她摸了摸叶片,突然想起刚买这盆多肉时的情景。那是去年秋天,她和周棠去逛花鸟市场,老板说这品种叫“胧月”,好养活。当时这盆多肉胖乎乎的,叶片饱满得像要滴出水来。

    “它好像瘦了。”林小满喃喃自语,给喷壶里加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浇在土壤里。水珠落在叶片上,顺着褶皱滚下去,像眼泪。

    周棠正在厨房翻腾,突然喊了一声:“找到半包紫菜!明天早上做紫菜蛋花汤怎么样?”

    林小满走过去时,看见周棠蹲在地上,打开了最底层的橱柜。里面放着她们储备的干粮:三袋方便面,两盒午餐肉,还有半包过期的饼干。

    “我们是不是快断粮了?”林小满问。

    周棠把紫菜塞进抽屉:“怕什么,社区不是说明天会送物资吗?实在不行,我还会做水煮白菜。”她拍了拍林小满的肩膀,“你别总愁眉苦脸的,看看我的步数,今天突破600了。”

    林小满笑了笑,拿起手机刷社区群。有人发了张照片,是小区门口的玉兰树,配文说“花苞好像更大了”。下面有几十条回复,有人说明天要去拍花开,有人说想吃玉兰饼,还有人发了个流泪的表情。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多肉的叶片上,泛着淡淡的银光。林小满突然发现,最中间的叶片旁边,冒出了个米粒大的新芽。

    “它在长新叶。”她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这微小的生命。

    周棠凑过来看了看,打了个哈欠:“春天嘛,万物生长。”

    那天晚上,林小满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玉兰树下,花瓣落在《晚春诗集》上,像去年那样。她翻开诗集,看见那片干枯的花瓣突然舒展,变回了鲜嫩的白色。

    五、抢菜与花开

    第二天早上,林小满被手机闹钟吵醒时,窗外已经亮了。她摸过手机,看见社区群里发了通知,七点开始抢菜。

    “快起来!”她推了推旁边的周棠,“要抢菜了!”

    周棠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急什么,还有十分钟。”她拿起手机,突然尖叫一声,“我的健康码怎么变黄了?”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凑过去看。周棠的健康码确实变成了黄色,下面写着“居家健康监测”。

    “怎么回事?”林小满的声音有点抖,“你昨天去哪了?”

    周棠使劲刷新页面:“我哪也没去啊,就下楼扔了个垃圾。”她突然想起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跟那个志愿者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林小满突然想起张奶奶的咳嗽,想起黄色健康码意味着什么。

    “别慌。”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我帮你抢菜,你赶紧联系社区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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