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果把车停在"相逢一笑"饭馆后门时，檐角的灯笼正被晚风掀得摇晃。

    他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衬衫领口，和蛐蛐在咖啡馆打架的情形，浮现眼前。

    "紧张了？"林晓从副驾驶座探过身，替他把歪了的领带系好。

    "蛐蛐不是小心眼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关键时候帮咱们。

    主要还是你们都太关心我了，我这一路走来，都是帮助我的人。"

    她想起上周资金链都最紧张时，蛐蛐二话不说就打来了八十万，只发了条消息："钱不用急还。"

    褚果扯了扯领带，喉咙发紧："哎，都是冲动惹得祸。"

    他因吃蛐蛐的醋，砸了人家的咖啡馆，现在想想也挺尴尬的。

    是自己不自信，还是不信任林晓呢？

    林晓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汗湿了她的指尖："就当见个老朋友，聊聊近况。"

    她推开车门，晚风卷着饭菜香扑过来，"我先上楼，你在楼下等下蛐蛐。"

    褚果望着她走进饭馆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蛐蛐发来的定位："在你说的饭馆对面，开着辆黑色suv。"

    他发动车子时，方向盘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握着团多年未散的火。

    街对面的路灯下，果然停着辆黑色suv。

    车窗降下，露出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蛐蛐胖了些，穿着件黑色夹克。

    跟着他一起下车的是一位漂亮的女生。

    "这家伙终于不是一个人了。"褚果心里暗想，替他也替自己高兴。

    他隔着马路摆了摆手，蛐蛐也挥手致意。

    "肖芸，这是我常给你提的褚哥。"蛐蛐介绍着褚果给女孩认识。

    "褚哥!"肖芸微微笑说着。

    "我女朋友，肖芸。"

    蛐蛐说的时候，有些不太自然。

    三人边走边寒暄的时候，楼上的林晓看的清清楚楚。

    参加朋友的宴请，带一位女生，她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人还未到，林晓已经站在了门口。

    例行的介绍、林晓对眼前这位女生印象不错，白皙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穿着大方得体，说话不紧不慢，看得出来对褚果感情很好。

    四人坐下，林晓还专门拉着肖芸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褚果的烟在指尖燃着，没抽。

    看着林晓和肖芸就像熟悉了很久的朋友一样，侃侃而谈，就想着难怪林晓到了哪里，都有一群朋友，看来有些人生来就自带好人缘。

    "你俩都把我和蛐蛐当做空气了。"褚果开着玩笑。

    蛐蛐也附和着。

    几人调侃了会，趁菜还未上齐，蛐蛐起身拉着褚果走到门外。

    两人来到连廊尽头的抽烟区，各自将烟点上。

    褚果望着窗外的车流，尾灯点缀成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很是好看。

    他突然扭过头来："蛐蛐，当年......是我不对。"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年轻气盛，下手没轻没重，你头上的疤......"

    蛐蛐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早好了。"

    他抬手撩开额前的头发，露出道浅浅的疤痕，"现在看，还挺男人的。"

    两人相互搂抱了下，也算彻底释怀了。

    "进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蛐蛐笑说着。

    雅间里的温度正好，林晓正和肖芸对着菜单笑，看见他们进来，连忙招呼："快坐，快坐，我们都饿了。"

    她给两人倒上酒，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

    褚果刚坐下，蛐蛐就端起酒杯："先敬你和林晓一杯，祝你们那安居工程顺顺利利。"

    白酒入喉，带着辛辣的暖意，熨帖着多年的隔阂。

    林晓望着他们，忽然觉得时光很奇妙。

    曾经刀光剑影，如今坐在同一张桌子前，聊着过往，展望着未来，眼角的皱纹里又都藏着岁月的故事。

    "还得谢谢你那八十万。"褚果给他满上酒。

    "不然材料款都付不起，工人早散了。"他举起酒杯。

    "这杯我敬你，不光谢你帮忙，还谢你......当年没真跟我记仇。"

    蛐蛐和他碰了碰杯，玻璃相撞的脆响像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话匣子。

    "其实当年我也有错，应该也约上你才是"他灌了口酒，两人又都看着林晓笑。

    林晓和宋宁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他们添酒夹菜。

    窗外的月光很美，透过窗棂照进来，增添了不一样的感觉。

    酒上头，褚果的眼眶有些发热，和林晓一路走来，点点滴滴有太多的不容易。

    就像埋在地下的酒，时隔多年，反而酿出了更醇厚的味道。

    窗外的灯笼还在摇晃，饭馆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他们这桌还亮着灯。

    蛐蛐说起他在宛城的往事，大家又是一阵感慨。

    "其实人这辈子，不就图个踏实吗？"蛐蛐望着窗外的月光。

    "创业是，交朋友也是。"他碰了碰褚果的胳膊。

    "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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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果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这么多年，他总觉得当年的事是根刺，扎在心里不舒服，却没想到一句"还是兄弟"，就能让那根刺轻轻落下来。

    结账时，两人抢着付钱。

    还是林晓开了口，开着玩笑："今天我请，你们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下次你们请我。"

    "那得让你破产。"蛐蛐笑着说，眼里的光闪闪烁烁。

    走出饭馆时，夜风带着些凉意。

    蛐蛐的suv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忽然回头说："对了，我认识个做养老设备的朋友，价格公道，等你那老年活动中心装修，我介绍给你。"

    "行。"褚果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得来监工，看看我的活儿干得怎么样。"

    "肯定去。"蛐蛐上了车，摇下车窗。

    "替我跟林晓说谢谢，菜很好吃。"他发动车子时，又喊了句，"褚哥，下次我找你！"

    车子汇入车流，尾灯渐渐远去。

    林晓走到褚果身边，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暖了许多。

    "看，我说吧，真正的朋友都会理解对方。"

    褚果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像个解开了心结的孩子。

    "回去吧。"他揽着林晓的肩膀往停车的地方走。

    月光在他们身后洒下长长的影子，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感叹号。

    饭馆的灯笼还在摇晃，像在温柔地送别。

    车载音响里，不知何时响起了首老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林晓靠在褚果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那些冲动，那些隔阂，那些说不出口的歉意，都在这杯酒里，在这晚风里，轻轻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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