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战神冯异突然病亡在落门城堡之前,但是战争仍然在继续,冯异的子孙们接过了接力棒。
秋风卷着陇山的枯叶,掠过洛阳宫的飞檐时,刘秀正攥着那封从军中传回的竹简。
墨迹被泪水洇开了边角,来歙的字迹却依旧刚劲如剑:“征西大将军冯异,薨于冀县军帐,遗愿请以骸骨还葬父城。”
御座前的青铜灯盏突然爆出火星,刘秀猛咳几声,指节捏得发白。
案上堆叠的军报轰然倾塌,露出底下冯异去年送来的陇右舆图,图上用朱砂标出的粮道如同尚未干涸的血痕。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辍朝三日,追赠冯异为征西大将军、阳夏侯,食邑三千户。”
侍立的小黄门刚要转身,却被皇帝唤住。
刘秀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忽然想起冯异初投麾下时的模样
—— 那个总爱躲在众将身后,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献上奇策的年轻人,如今竟已成了枯骨。
“再拟诏,”
他顿了顿,声音里掺进几分哽咽,“封冯异长子冯章为析乡侯,次子冯欣为杨邑侯,即日赴陇右军中,听从来歙调遣。”
冯府的灵堂挂着素白幡幔,冯异的铠甲被擦拭得锃亮,摆在灵案正中。
甲叶上的凹痕是崤底之战留下的,护心镜边缘还嵌着半片箭簇,那是平定关中时被羌人射中留下的印记。
冯章跪在蒲团上,指尖抚过父亲铠甲的裂缝。
他今年刚满二十,下巴上还带着未加修饰的绒毛,可脊背已经挺得像父亲生前用过的长矛。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二弟冯欣捧着两个锦盒跪在他身边,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
“大哥,宫里来人了。”
冯欣的声音发颤,锦盒里的侯爵印绶碰撞着发出轻响。
冯章没有回头,目光仍停留在铠甲的肩吞上。
那处雕刻着振翅的雄鹰,鹰嘴处的鎏金早已被岁月磨成温润的银白色。
他想起父亲每次出征前,都会让母亲在鹰眼里嵌上一小块绿松石:
“这样爹在乱军里,你们也能远远看见。”
“爹说过,军人的爵位是用刀枪挣来的。”
冯章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这印绶我们接了,但得带着爹的铠甲去接。”
三日后的洛阳城北校场,黑甲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
冯章穿着父亲的旧铠甲,肩甲处明显宽大许多,腰间悬着冯异的佩剑。
冯欣站在他身侧,崭新的侯爵冠冕衬得少年脸庞愈发苍白。
来歙勒马立于将台之下,银须在风中飘动。
“冯章听令!” 来歙拔出佩剑,寒光劈开晨雾。
冯章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五百锐士,随我攻打落门城堡。”
来歙的声音传遍校场,“你父曾在此处大破隗嚣,今日便由你踏破这最后一道关隘,为他了却遗愿!”
冯章抬头时,正看见朝阳从邙山后升起,金光洒在父亲的铠甲上,那只雄鹰仿佛要挣脱金属的束缚腾空而起。
“末将遵命!”
大军开拔那日,冯母亲自将一包东西塞进冯章怀里。
展开一看,是用红绸包着的七枚铜钱,还有半块啃得光滑的麦饼。
冯章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每次出征前,母亲都会把家里仅剩的铜钱分给他一半,说这样能保平安。
“你爹总说,陇右的麦子比咱们家乡的饱满。”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等你们凯旋,娘给你们做麦饼。”
冯欣突然勒住马缰,指着洛阳城头的方向。
冯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宫墙之上立着一道身影,正朝着大军的方向挥手。风猎猎吹动那人的龙袍,像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帜。
“是陛下。” 冯欣的声音里带着惊讶。
冯章翻身下马,朝着洛阳宫的方向叩首。
额头磕在黄土路上,扬起的尘埃沾在他的睫毛上。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为将者,当不负国,不负民,不负袍泽。”
“起营!” 他翻身上马,“目标落门聚!”
队伍行进到甘谷山时,忽降大雨。
冯章看着士兵们冒雨前行,忽然下令扎营。
他解开父亲的铠甲,发现内衬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冯异亲笔写的《陇右策》,末尾批注着:“若章儿随军,当令其掌粮草,此子心思缜密,类我。”
雨水打湿了纸页,墨迹在字里行间晕染开来。
冯章忽然明白,父亲早已为他铺好了前路。
他将《陇右策》郑重地塞进怀里,转身对冯欣道:“去查一下各营的粮草数目,按父亲的法子重新编排。”
冯欣愣住了:“可来将军让我们……”
“爹说过,打仗先打粮。”
“好!这个夺取敌人粮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雨幕如注,甘谷山的青石古道在滂沱大雨中泛着冷冽的光。
冯章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溅起的泥水混着雨水打湿了他的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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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前方蜿蜒如蛇的队伍,士兵们的铠甲早已被雨水浸透,
沉重的甲叶碰撞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沉闷。
“将军,前面就是甘谷山隘了,来将军的令箭说要连夜出关。”
副将冯欣在雨幕中凑近,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冯章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士兵们佝偻的背影上。
有些新兵显然撑不住了,脚步踉跄着几乎要栽倒在泥地里,老兵们则互相搀扶着,嘴里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雨水打散。
他忽然抬手,清脆的马鞭声划破雨幕:“传我将令,就地扎营!”
冯欣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淌:“将军,这…… 来将军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将士们的命比军令重要。”
冯章翻身下马,解下肩头的铠甲
—— 那是父亲冯异生前的战甲,这次出征前母亲亲手为他披上的。
冰凉的雨水顺着甲片缝隙渗进来,他忽然摸到内衬里有硬物,借着帐外飘摇的火把光,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缝补的线头,
一张泛黄的麻纸掉了出来。
雨水瞬间打湿了纸页,冯章慌忙用战袍裹住,快步走进刚搭好的中军帐。
帐内牛油灯跳跃着昏黄的光,他展开纸页时,墨迹正顺着水痕晕染开来,
“陇右策” 三个遒劲的大字却依然清晰。
这是父亲平定陇右时的亲笔手札,详细记载着粮草调度、地形勘察的心得。
冯章的手指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
忽然停在末尾的批注上 ——“若章儿随军,当令其掌粮草,此子心思缜密,类我。”
帐外的雨声似乎陡然变大,冯章的眼眶热了起来。他自幼随父亲研读兵法,却总被同僚嘲笑是 “文弱书生”,连来将军也只让他做些文书工作。原来父亲早就在为他铺路,那些深夜教他辨认粮草成色、绘制舆图的时光,并非无意为之。
“将军,雨势更大了。” 冯欣掀帘而入,见冯章对着一张纸出神,欲言又止。
冯章将麻纸郑重地塞进贴身处,站起身时眼神已截然不同:“冯欣,去查各营粮草数目,按父亲手札里的法子重新编排。”
冯欣猛地抬头:“可来将军让我们明日卯时必须出关,此刻查粮怕是……”
“爹说过,打仗先打粮。” 冯章打断他,指尖叩着案上的舆图,“你看这甘谷山西侧的桃林塞,地势险要,历来是囤积粮草的重地。我军连日急行,粮草只够三日之用,来将军急于出关与主力汇合,却不知早已落入敌军算计。”
冯欣凑近舆图,只见冯章用朱砂笔圈出桃林塞的位置:“将军是说,敌军在桃林塞藏了粮草?”
“不仅是藏粮。” 冯章指尖划过一条虚线,“此处有涧水环绕,若敌军决堤放水,我军困在谷中便是死路一条。父亲在《陇右策》里写过,建武六年平定隗嚣时,就是用的这招困敌之术。”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有士兵来报,后营的粮草车陷进泥里,几袋粟米被雨水泡得发胀。冯章皱起眉,快步走出帐外,只见几个士兵正费力地拖拽粮车,浸透的粟米顺着麻袋缝隙往外漏,在泥地里积成一滩滩黄渍。
“都愣着干什么?” 冯章厉声喝道,“把完好的粮袋搬到高处,破损的立刻晾晒!派十个人去附近村落买陶罐,把湿米分装起来,再找些草木灰吸干水分!”
他有条不紊地调度着,冯欣看得目瞪口呆。往日里这个总捧着兵书的公子哥,此刻眼神锐利如刀,指挥士兵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个老兵嘟囔着 “这点米还救什么命”,被冯章瞪了一眼:“一粒米就是一条命,当年昆阳之战,光武帝就是靠省下的三升米撑到了援军。”
士兵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埋头忙活起来。冯章蹲下身查看粮袋,忽然发现麻袋的针脚格外稀疏,他拽过一根线头轻轻一扯,整个袋口竟散开了。“不对!” 他脸色骤变,“这些粮草被动过手脚!”
冯欣连忙捡起散落的粟米,放在鼻尖一闻:“有霉味!是陈年旧粮掺了新米!”
冯章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来将军的粮草队定是被换了包。传我将令,今夜三更,随我去桃林塞!”
三更时分,雨势渐歇。冯章挑选了三十名精壮士兵,每人腰间别着两把短刀,背着羊皮囊的水袋,悄无声息地摸向桃林塞。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陡峭的山路,两侧的桃林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
“将军,前面就是敌军的哨卡了。” 前锋压低声音禀报。冯章借着树影望去,只见两座巨石之间搭着木寨,四个守卫正围着篝火打盹,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短箭。夜风忽然转向,带着桃叶的清香吹向哨卡,冯章眼中精光一闪,三支短箭同时射出,精准地打在守卫们的膝盖上。惨叫声还没出口,士兵们已如狸猫般扑上去,用麻布堵住了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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