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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4章 明月照锦年
    夏日的暮色如泼洒的胭脂,将雕花槅扇的影子斜斜抹在花梨木屏风上。镂空缠枝莲纹间,银箔剪成的蝶影随着穿堂风晃晃悠悠,仿佛被暮色醺醉,随时要坠入沉沉夜色。

    白诗言攥着月白裙摆撞进来时,裙裾扬起的弧度惊散了一地残阳。连日赶路的疲惫藏在眼底,鼻尖还带着旅途的薄红,几缕被汗水黏在鬓角的碎发,随着急促的喘息轻轻颤动。发间银铃随着步伐发出细碎声响,倒像是从水墨长卷里走出来的人儿,带着塞外沾染的风尘,一头扎进这渐浓的夜色之中。

    母亲花凝玉垂眸专注地将新折的木槿插进青瓷瓶,九重粉瓣上的晨露在金丝缠枝瓶身投下细碎光斑。随着她动作,腕间翡翠镯子轻晃,发出清泠声响,与厅内静谧氛围相融。父亲白景鸿则搁下朱批完的奏章,羊毫笔尾红穗还在微微颤动,案头摊开的《紫彦城防图》被风掀起一角。

    “娘!”白诗言如乳燕归巢,扑进花凝玉绣着并蒂莲的衣襟。花凝玉指尖轻柔拂过女儿泛红耳尖,翡翠镯子轻碰女儿肩头,满是心疼:“瞧这鼻尖都晒红了,快让娘看看。” 话音刚落,侍女托着嵌螺钿的漆盘疾步而入,白玉盏里的银耳羹浮着金桂,热气裹挟着清甜香气弥漫开来。白景鸿抬手示意侍女退下,关切问道:“路上可还顺遂?” 他望着女儿鬓边新添的茉莉簪,那是凤城特有的重瓣茉莉,洁白如雪,在晨光中泛着柔和光泽,似在无声诉说着女儿旅途的见闻。

    白诗言刚要开口分享一路趣事,花凝玉突然按住女儿手腕,目光紧锁在她腕间红绳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

    “墨泯送的!”白诗言几乎脱口而出,耳尖瞬间染上绯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总是身着玄色劲装的姑娘,眉眼锋利如出鞘之剑,却会在分别时红着脸塞给她这个系着平安结的红绳,耳畔仿佛又响起墨泯略带羞涩的声音:“这红绳系着平安结,能保平安。”

    然而,这温馨的叙旧场景却被厅外突如其来的瓷器碎裂声打破。青黛捧着打翻的茶盘僵在廊下,碧螺春的茶汤顺着青砖缝隙蜿蜒,在白诗言新换的月白裙裾晕开深色水痕。白景鸿指尖叩了叩檀木桌案,惊得梁间燕巢轻颤,他神色严肃地吩咐:“既已归家,明日便随你母亲去参加户部尚书夫人的赏花宴。”

    “我不去!”白诗言霍然起身,发间银铃再次作响,她晃着父亲胳膊,眼尾微微上挑,满是撒娇之意:“女儿想在家多陪陪爹娘。” 自小作为白府掌上明珠,她早已习惯了父母的宠爱,可这次父亲却并未轻易妥协。花凝玉将女儿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甲无意识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循循善诱道:“礼部侍郎家的千金也会去,听说新得了西域进贡的琉璃盏。” 以往,听到这般有趣的物件,白诗言定会雀跃不已,可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白诗言准备反驳时,院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管家匆匆入内,手中鎏金请柬烫着云纹:“启禀老爷夫人,镇国公府明日设流水宴,特请小姐同去观戏。” 白景鸿接过请柬时,眉间微不可察地皱起。镇国公府这三个字,瞬间勾起白诗言儿时的回忆。她想起小时候在城郊猎场,追逐白兔子时不慎迷路,是镇国公府的少年带着侍卫寻来,那时他玄色劲装上沾着草屑,却笑得张扬:“白家小姐好兴致!”

    “言儿。”花凝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母亲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温柔劝说道:“难得镇国公府相邀,去凑个热闹也好。” 白诗言垂眸看着腕间红绳,平安结的穗子扫过掌心,痒痒的,心中又泛起对墨泯的思念。她 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丝丝甜意,最终点头应下:“那女儿便去瞧瞧。不过爹娘要答应我,等宴会结束,陪我去城外看萤火虫。” 白景鸿放下请柬,抬手揉了揉女儿发顶,宠溺道:“好,都依你。” 他望着女儿腕间红绳,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而花凝玉则笑着吩咐侍女:“去取新裁的石榴红裙来,再将那对珍珠耳坠找出来,明日给小姐戴上。”

    暮色四合时,白诗言再次倚在绣阁窗前。晚风卷起纱帘,木槿花香混着远处飘来的笙歌,将她思绪带向远方。她望着掌心被红绳勒出的痕迹,心中默默想着墨泯,不知她此刻,是否也在思念自己。就在这时,她听见母亲的脚步声在回廊尽头停下。花凝玉捧着青瓷药碗推门而入,月光落在她鬓边珍珠步摇上,柔和说道:“这是安神汤,放了安神的合欢花。”

    白诗言接过药碗,蒸腾热气裹着当归与茯苓的清香扑面而来。她望着琥珀色汤汁里沉沉浮浮的桂圆肉,碗底沉着的几片朱砂,那是母亲特意添加的。自小她便多梦,花凝玉总说朱砂安神,每次熬药都要亲手添上。余光瞥见母亲袖中露出的信笺一角,那分明是她写给墨泯的未寄出的书信,墨迹还带着被揉皱过的痕迹。这一发现,让白诗言心中泛起涟漪,不知母亲对此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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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凝玉突然握住女儿的手,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似是不经意地说:“明日镇国公府的宴会上,有位江南来的绣娘,说是能在鲛绡上绣出会动的蝴蝶。” 母亲说话时,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在女儿额前投下细碎的光影。白诗言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花凝玉已经将药碗重新捧起,用银勺轻轻吹凉:“快趁热喝了,喝完早些歇着。”

    白诗言望着母亲温柔的眉眼,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离家几日,她最想念的便是这般被捧在掌心的呵护。当药碗触到唇边时,她故意做出被烫到的模样,逗得花凝玉嗔怪着要去取蜜饯。看着母亲转身时发间晃动的茉莉簪,白诗言悄悄将信纸的事压在心底,或许母亲只是无意间看到,又或许是担心她与墨泯来往过密。

    夜色渐深,白诗言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图案。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混着远处隐约的犬吠。她想起白天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翻身坐起,就着月光将信纸重新叠好,小心藏进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这一夜,她在对墨泯的思念与对明日宴会的期待中,渐渐入眠。

    晨光再次洒落,如同蜂蜜般缓缓流淌进白府绣房,将窗棂上的缠枝莲纹染成暖金色。白诗言端坐在雕花铜镜前,任由侍女青黛为她梳理如云青丝。铜镜四周嵌着的珍珠随着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恍若繁星落在皎月之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美丽。

    雕花木门“吱呀”轻响,花凝玉手持金丝银线绣着并蒂莲的石榴红裙款步而入,晨光为她月白色的衣袂镀上一层柔光。“试试这件,昨儿个特意让绣坊加急赶的。”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柳絮,指尖轻抚过裙上栩栩如生的金线莲花,“这并蒂莲的针法,可是从名家那里学来的。”说着,又从檀木匣里取出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配着这耳坠,我的言儿,穿上这衣裳,定是宴会上最亮眼的。”

    白诗言起身接过红裙,衣料触手生凉,绣线细密得如同夏夜的星子。她对着铜镜轻轻转动,石榴红裙如同盛开的火焰,金线勾勒的并蒂莲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将她衬托得明艳动人。花凝玉站在她身后,目光中满是骄傲,又往她手炉里添了些炭:“虽说已入夏,可早晚会凉,仔细别着了凉。”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肩头,腕间的翡翠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一首温柔的小夜曲,诉说着母亲的关爱。

    这时,白景鸿迈着沉稳的步伐踱步进来,玄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手中捧着个雕花木盒,盒面上刻着缠枝牡丹,精致的铜锁在晨光中泛着古雅的光泽。打开木盒,一支精美的玉簪静静躺在柔软的锦缎上,簪头的玉兰花栩栩如生,花蕊处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在晨光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将春日的朝露都凝在了上面。

    “昨日见你鬓间的茉莉,便想着给你寻支相配的簪子。”白景鸿的声音虽然沉稳,却藏不住眼底的温柔。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簪别在女儿发间,“我家言儿,就该戴最好的。”

    白诗言对着铜镜,看着发间的玉簪与身上的红裙相得益彰,心中满是欢喜。她笑着转过身,扑进母亲怀中撒娇:“还是爹娘最好。”花凝玉手持银篦,最后为女儿整理发间珠翠,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发丝,眼底尽是温柔:“我的言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她的目光中满是慈爱,仿佛要将女儿的模样刻进心里。

    白景鸿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清了清嗓子:“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马车缓缓驶出白府大门时,白诗言掀开帘子。晨光为父母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母亲轻轻挥手,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父亲站在一旁,目光里满是关切与不舍,她望着渐渐变小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这份毫无保留的疼爱。

    镇国公府的后园在晨雾中缓缓舒展真容,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九曲回廊蜿蜒于荷塘之上,汉白玉栏杆雕刻着缠枝莲纹,曲水流觞间漂浮着早开的睡莲,莲叶田田,荷花初绽,美不胜收。白诗言踩着金丝绣鞋踏过青石拱桥,石榴红裙掠过雕花木栏,惊起一池锦鲤,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打破了园中宁静。远处丝竹声婉转,箜篌与笛音交织成一片锦绣,却不及她发间玉簪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吸引着众人目光。

    “白小姐!”礼部侍郎家的千金雀跃着穿过花径,月白色襦裙上的银线蝴蝶随着步伐翩跹。她一把拉住白诗言的手腕,腕间琳琅作响的玉镯撞出清响:“昨日就听说白小姐回来了,今日可算见着了。快随我去看看,我新得了个西域琉璃盏,那模样,真是精巧极了!” 白诗言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展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任由对方拽着前行。然而,檀木长廊下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路过太湖石时,眼前忽然闪过墨泯教她辨认草药时的模样,那人总爱把冰凉的手指贴在她后颈吓唬她,说这是“天山雪蚕蛊”,回忆起这些与墨泯相处的点滴,嘴角不自觉上扬,心中满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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