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泯的软鞭在此时突然变了形态。铁环首尾相接的刹那,她腕间猛地发力,暗扣在环扣中的玄铁索“铮”地绷直,原本柔韧的鞭身瞬间化作丈余长的硬刃,刃口泛着淬过寒潭冰精的冷光,那是她早年在西递山冰窟中以地心玄铁混合万年冰髓锻造的“裂冰刃”,专破天下至刚至阳的兵器。
锻造此刃的三年,她每日以掌心精血喂养玄铁,寒潭冰精的刺骨阴寒曾让她七窍溢血,却也在经脉中淬出了独有的冰魄内力。此刻刃身流转的幽蓝光华里,还能看见当年她指节按在铁坯上的浅痕,每道痕迹都凝结着西递风雪的凛冽。
祠堂内的烛火被这股骤然爆发的气劲掀得剧烈摇晃,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供桌前的青砖缝隙里,几缕未散的香灰被卷成细小的漩涡,随着裂冰刃划破空气的锐响盘旋而上。刃身带起的寒气让周遭温度骤降,连烛火的光晕都仿佛被冻上了一层薄霜,在黑暗中透出诡异的青白。
西侧墙角的蛛网突然碎裂,蛛丝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向地面。供桌下的铜炉里,半燃的檀香突然熄灭,青烟刚飘起半寸就被冻成笔直的冰线,像根透明的玉簪插在炉灰里。
左侧黑袍人玄冰使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缩成针尖。他黑袍下的手指猛地收紧,握着玄冰裂天刃的虎口处泛起青筋,沉声道:“裂冰刃?你竟有此等神兵!”这柄跟随他十年的神兵此刻竟微微震颤,像是在畏惧某种同源却更凛冽的力量。他清晰地看见裂冰刃刃口凝结的冰纹,那不是寻常寒气所致,而是万载玄冰与地心火铁淬炼后独有的“冰魄纹”,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能冻结血脉的阴劲。
“十年前在城阳城,我曾见此刃图纸。”玄冰使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当时听人说,此刃需以活人精血祭炼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形,西递山冰窟早已毁于雪崩。”他的目光扫过墨泯青衫上的冰碴,突然想起卷宗里记载的“冰狱修罗”,那人在五十年前雪崩后销声匿迹。
墨泯没有答话,只是握着裂冰刃的手指微微调整了角度。玄铁柄上的冰龙纹在烛光下流转,与玄冰使刀身的冰纹隔空对峙,空气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碰撞,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铛!”两柄神兵相撞的瞬间,祠堂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供桌上的牌位齐刷刷震颤,最前排那尊白氏先祖的檀木牌位“啪”地裂开细纹。
玄冰使只觉一股阴寒内劲顺着刀身逆流而上,那寒意比他玄冰裂天刃的冰劲更甚,仿佛来自九幽冰狱最深处,顺着经脉疯狂窜向心口。
他右臂的筋骨发出细碎的呻吟,虎口裂开的血珠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嵌在刀柄的冰龙纹里,像是给那雕刻的龙睛点上了血色。
“什么!”玄冰使闷哼一声,被迫后退三步。他的靴底在青砖上犁出三道浅痕,每道痕迹里都凝结着白霜。低头看向玄冰裂天刃时,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刀身原本流转的幽蓝光芒竟黯淡了半分,刃口处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是被裂冰刃的寒气压制的征兆。这把斩过雪山巨熊、劈过东海蛟龙的神兵,竟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极北冰原,曾遇见过一块万年玄冰,冰中冻着半截断裂的铁刃,当时那铁刃散发出的寒气,与此刻裂冰刃的阴劲如出一辙。只是那时他以为是上古遗物,此刻才惊觉,那或许就是裂冰刃锻造时崩裂的碎片。
就在这两人交锋的间隙,祠堂西侧的阴影里,四个血影卫正贴着墙根缓缓挪动。他们的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渍,手中的铁爪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为首那人比了个手势,四人立刻分成两组,像蛰伏的毒蛇般绕向香案后的白家三口。
最左侧的血影卫左脸有道十字伤疤,铁爪上还挂着半片破碎的衣角,那是方才在院外斩杀白家护院时留下的。他舔了舔唇角的血渍,目光掠过白诗言颤抖的肩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三日前接到的密令里写得明白,白家三口需留活口,但若是有人碍事,格杀勿论。
白景鸿将妻女死死护在怀里,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他能听见铁爪刮过青砖的细碎声响,那声音像指甲划过心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花凝玉捂住女儿的眼睛,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看见最左侧的血影卫已经探出铁爪,爪尖距白诗言的发髻只有半尺。
“咻!咻!”两道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墨泯反手甩出的两枚铜钱带着尖锐的啸音,一枚精准地砸在血影卫握爪的手腕上,铁爪“当啷”落地的瞬间,那人整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僵住,经脉像是被寒冰冻结,连手指都无法弯曲。
另一枚铜钱则穿透了另一名血影卫的黑袍,钉在他肩胛骨下方的麻筋上,那人闷哼着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剩下的两名血影卫吓得缩回阴影,刚想后退,就见墨泯足尖在地上一挑,两枚掉落的铁爪突然腾空而起,带着旋转的力道射向他们的膝盖。“噗嗤”两声,铁爪深深嵌进骨缝,两人惨叫着滚在地上,黑袍下摆很快被渗出的血染红。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冒起细小的白汽—,不是因为温热,而是被祠堂里的寒气冻得瞬间凝结又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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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泯借着与玄冰使碰撞的反震之力,身形如断线纸鸢般向后飘飞。青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残影,衣袂翻飞间带起的寒气让空中的烛火接连熄灭了三盏。
她落地时足尖轻点一具血影卫的尸体,动作轻得像片雪花,唯有裂冰刃回收时铁环碰撞的脆响,证明她并非幻影。此时她的眼神更冷了,像淬了冰的利刃,扫过在场的敌人。
她左袖下的伤口隐隐作痛,此刻裂冰刃的寒气顺着血脉游走,竟与残毒隐隐相抗,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右侧的赤焰使见状挺剑直刺,喝道:“休要猖狂!”赤焰焚心剑的红光如毒蛇吐信,剑尖淬着的焚脉毒在仅存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橙光,这毒是用十万毒蛇的胆汁混合火山硫磺炼制,遇血即燃。三年前在洞庭湖畔,曾让三位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在烈焰中化为焦炭,连骨灰都带着刺鼻的焦臭。
赤焰使的剑招狠戾刁钻,剑尖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避开墨泯下盘的同时,剑脊突然震颤,弹出三枚火星般的毒针。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赤焰三绝”,毒针藏在剑脊凹槽,寻常武者避得过剑锋,却躲不开这突如其来的暗器。
墨泯的瞳孔微微收缩,气场愈发凛冽。他能闻到毒针上的硫磺味,那气味混杂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无形的毒网。
左脚在地上猛地一跺,三枚银针从靴底弹出,呈品字形撞上毒针。“叮叮叮”三声脆响,毒针被撞得倒飞而回,擦着赤焰使的耳畔钉在梁柱上,针尾的火星将梁柱熏出三个焦黑的小洞。
赤焰使鬓角的发丝被火星燎到,发出焦糊的气味。他惊怒交加,手腕翻转间剑招陡变,赤焰焚心剑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分别刺向墨泯的咽喉、心口与丹田。
剑风裹挟着灼热的气浪,让祠堂里的温度忽冷忽热,墙角的冰碴开始融化,水渍顺着砖缝蜿蜒流淌,像条扭曲的小蛇。
“几年前在陨丹城,你用这招杀了‘铁臂罗汉’。”墨泯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惜,他的铁布衫练到第七重,而你这毒,对我没用。”说话间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剑光中,青衫与红光擦过,带起的寒气让剑身上的火焰连连闪烁。
赤焰使闻言心头剧震。铁臂罗汉之死是听风楼的机密,除了楼主与几位核心长老,无人知晓细节。眼前这青衫人究竟是谁?他剑锋一偏,故意露出破绽,左手悄然摸向腰间的信号筒,必须尽快召来援兵。
就在这时,祠堂东侧的横梁上突然垂下两道黑影。两名血影卫像壁虎般贴着木梁爬行,手中的锁链末端系着带倒钩的铁爪,正无声无息地坠向香案。白景鸿猛地抬头,刚想呼喊,就被花凝玉死死捂住嘴,她怕惊动正在激斗的三人,反而让血影卫有可乘之机。
花凝玉的指尖冰凉,指甲深深掐进丈夫的胳膊。她看见其中一名血影卫靴底沾着的泥土,那是后院梅园的黑土,想必是从后墙翻进来的。昨夜刚下过雨,泥土湿黏,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落在供桌的牌位上,溅起细小的灰雾。
墨泯眼角的余光瞥见锁链的寒光。右手的裂冰刃突然散开,铁环如灵蛇般窜出,精准地缠住锁链末端。她手腕翻转的刹那,铁环带着锁链猛地向上提拉,两名血影卫惊呼着从横梁坠落,重重摔在香案前的铜炉上。
“哐当”一声巨响,铜炉被撞得凹陷,两人的头骨与铜壁碰撞的闷响让人牙酸,鲜血顺着铜炉的纹路缓缓流淌,很快就在炉底积成一滩。
其中一人尚未断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指艰难地指向香案后的白诗言,像是想完成最后的任务。
墨泯眼神一冷,抬脚踩碎了他的喉骨。靴底沾染的血珠在青砖上留下梅花状的印记,很快被寒气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分心?”赤焰使狞笑一声,赤焰焚心剑突然变招,剑尖划着诡异的弧线刺向墨泯心口。这一剑的角度刁钻至极,恰好避开裂冰刃的防御范围,剑身上的红光暴涨,显然是催发了焚脉毒的效力。
墨泯在空中拧身的瞬间,左手屈指弹出三枚铜钱。铜钱破空的尖啸中,两枚直取赤焰使握剑的手腕,第三枚却斜斜飞向供桌,“当啷”撞翻了一只青铜爵杯。那爵杯是白家祖传之物,杯壁刻着繁复的云纹,此刻落地的脆响刚起,墨泯已借着铜钱逼退赤焰使的间隙,左脚在供桌边缘猛地一跺。
檀木桌面应声裂开蛛网纹,细碎的木屑混着香灰腾空而起。她借着这股反震之力陡然拔高半尺,赤焰剑堪堪擦着她的腰侧飞过,带起的火星将青布衫灼出一道焦痕。那焦痕极浅,只燎到外层布料,焦糊味混着她伤口渗出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始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仿佛能洞穿敌人的一切招式。
更精妙的是,那只被撞落的爵杯在地上翻滚的轨迹,恰好挡住了冰火箭使蓄势待发的弓弦。此人一直躲在玄冰使身后,此刻正欲扣动冰火破穹弓,箭簇已瞄准墨泯心口,却被突然滚到脚边的爵杯绊得指尖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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