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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0章 霜凝步履送君安
    “哐当!”殿门被再次撞开,木屑飞溅中,三十多个血影卫押着十几个人涌进来。被押的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的拐杖早被踩断,露出的竹篾刺进掌心;有抱着襁褓的妇人,孩子在布兜里吓得直哭,却被她死死捂住嘴,指腹掐进婴儿细嫩的脊背;还有几个半大的少年,校服上沾着泥污和血迹,被反剪的手腕磨出了血,血珠滴在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显然是刚被从睡梦中拖拽至此,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白大人,别来无恙啊。”瘦高个血影卫从人群里走出来,腰间挂着串铁铃,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像催命符。他手里把玩着柄短刀,刀背在一个老者脸上拍了拍,那老者鬓角的白发沾着血污,正是三伯公,此刻他被布条塞住嘴,眼里的泪顺着皱纹往下淌,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您在这儿看戏,倒让族人替您遭罪,这族长当的,可真体面。”瘦高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戏谑,目光扫过白景鸿时,像在打量笼中的猎物。他身后的血影卫突然踹了三伯公一脚,老人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花白的头发里渗出血来,与地上的冰碴混在一起。

    花凝玉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砸在祭服的裙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白诗言躲在墨泯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泛白,她认得那个抱孩子的妇人,是二婶娘;还有那个被打得嘴角流血的少年,此刻都成了被胁迫的人质,恐惧像藤蔓般缠住她的心脏。

    墨泯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周身的气场像结了层冰。她悄悄往白诗言身边靠了靠,用肩膀护住她的半个身子,同时指尖在袖中摸出最后三枚透骨钉,这是用寒铁混合毒蝎尾针熔铸的暗器,针尾淬着“冻骨散”,入肉即凝霜,专破内家真气。刚才那场恶战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每动一下,后背的伤口都像被冰锥和火刺反复撕扯,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滴在青布衫上,瞬间凝成细珠。

    “白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瘦高个收起短刀,铁铃在他掌心转得飞快,“大人说了,您跟我们走趟听风楼,把该吐的吐出来,该让的路让出来,这些人立马就能回家喝热汤。可您要是不配合……”他故意顿了顿,靴底碾过地上的冰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祠堂的血腥味,怕是要再浓三分。”

    “你敢!”张武挣扎着从供桌后爬起来,甲胄的碎片扎进他的胳膊,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他手里还握着半截断刀,是刚才混战中捡的,“这些都是朝廷命官的族人!伤了他们,就是跟整个紫彦作对!”

    “作对?”瘦高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提高声音,铁铃的脆响刺得人耳膜疼,“等白大人成了通敌叛国的阶下囚,谁还认这些旁系亲属?再说了,”他猛地指向满地尸骸,“你们看看这满地的尸体,是我们杀的吗?自然是白大人勾结刺客,屠戮族人,畏罪潜逃前的罪证!”

    这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白景鸿心上。他官袍的前襟还沾着血,是刚才护着妻女时蹭到的,此刻却成了瘦高个口中的“罪证”。他是当朝相国,最重名声,若是被扣上这顶帽子,别说保不住族人,白家百年清誉都要化作飞灰。三伯公呜呜地摇头,眼里的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像在替他辩解,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那绝望的神情让花凝玉的心都揪紧了。

    “爹……”白诗言怯怯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小手把墨泯的衣角攥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身前这人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压抑着的怒火,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比刚才玄冰裂天刃的刀风还要凛冽。

    墨泯突然动了。她没看瘦高个,也没管那些举刀的血影卫,只是侧过身,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白诗言的头。那动作极轻,指尖擦过她的发顶,带着种与周遭血腥格格不入的温柔,她的指尖明明冻得像冰,落在她头上却像一片羽毛。可这温柔落在瘦高个眼里,却像被毒蛇盯上般,后颈猛地窜起一阵寒意,这青衫人明明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吓人,像藏着头没睡醒的猛兽,只等一个时机便会扑上来撕咬。

    “放了他们,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墨泯的声音不高,却像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能冻裂骨头的寒意。她没看瘦高个,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押人的血影卫,扫过谁,谁就下意识地松了松手。有个血影卫攥着孩子襁褓的手一松,婴儿突然“哇”地哭出声,那哭声在死寂的祠堂里格外刺耳,吓得他手忙脚乱,却不敢再用力,他刚才亲眼看见,这人捏断玄冰使手腕时,眼神比玄冰裂天刃还冷,仿佛那不是人的骨头,只是根朽木。

    “你算什么东西?”瘦高个色厉内荏地吼道,铁铃往地上一砸,“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在这儿指手画脚?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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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血影卫应声上前,锁链拖在地上“哗啦”响,链环上还沾着之前的血迹和冰碴。他们显然是被刚才的场面吓破了胆,脚步虚浮,却仗着人多壮胆,举着锁链就往墨泯身上套,这是听风楼对付高手的惯用伎俩,先用锁链缠住手脚,再用特制的锁扣锁住经脉,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

    可他们刚迈出两步,就见墨泯的指尖闪了闪。“咻咻!”两枚透骨钉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哨音,精准地钉在他们的膝盖上。那两人“噗通”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的闷响里,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他们疼得浑身抽搐,却被墨泯周身的寒气钉在原地,连惨叫都堵在喉咙里。膝盖处的鲜血刚渗出来,就被那股阴冷的气场冻成暗红的冰碴,粘在裤腿上,看着格外瘆人,透骨钉上的“冻骨散”已顺着血脉蔓延,冻得他们腿骨发麻,连动一下脚趾都做不到。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所有人。押人的血影卫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刀柄的手开始发抖。站在三伯公身后的两个血影卫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让老人摔倒。抱着孩子的二婶娘趁机往白景鸿身边挪了挪,三伯公也梗着脖子,往族人堆里缩了缩,眼里的绝望少了些,多了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最后说一遍。”墨泯的目光终于落在瘦高个身上,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冷,像结了万年冰的湖面,“放了他们。”

    瘦高个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视线在满地尸骸与墨泯苍白却冷厉的脸之间来回逡巡。大人许诺的赏金此刻在他眼里烫得惊人,可刚才玄冰使被捏断腕骨的脆响、赤焰使胸口冰火交织的惨状,像烙铁般印在他脑子里。这人连听风楼最顶尖的“冰火三煞”都能伤到,杀他们这些普通护卫,怕是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放……放了他们!”瘦高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对押人的血影卫挥了挥手,铁铃在掌心转得飞快,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血影卫们如蒙大赦,慌忙解开族人身上的绳索,扯掉嘴里的布条。三伯公刚能说话,就喘着粗气喊:“景鸿!别信他们的鬼话!这些崽子没一个好东西!”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皱纹淌到下巴,滴在衣襟上。二婶娘抱着孩子扑到花凝玉怀里,孩子还在哭,她却死死咬着唇,眼泪把花凝玉的衣襟都打湿了,只重复着:“他们把后院翻了个底朝天……”

    少年们则恶狠狠地瞪着那些血影卫,拳头攥得咯吱响。墨泯指尖的透骨钉还未收回,眸底的寒意却已凝成实质。瘦高个转身的刹那,他忽然旋身,右脚如鞭抽出,带起的劲风卷得地上的冰碴飞溅。这一脚看似缓慢,实则藏着西递山冰窟里练出的寸劲,靴底擦过青砖的瞬间,竟在石面上犁出一道浅痕。

    “咔嚓!”脆响穿透铁铃的乱响,瘦高个右腿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像根被踩断的芦苇。他惨叫着扑倒在地,铁铃从腰间甩飞,叮叮当当滚了满地,其中一枚撞在玄冰使残留的刀鞘上,发出哀戚的余响。

    “啊——我的腿!”瘦高个抱着膝盖在地上翻滚,裤管很快被血浸透,断骨刺破皮肉的地方,血珠刚涌出来就被墨泯周身的寒气冻成暗红的冰珠,粘在裤布上,看着格外瘆人。他三角眼瞪得滚圆,里面全是惊恐,这才明白对方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刚才的退让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戏耍。

    墨泯缓步上前,裂冰刃的铁环在掌心轻转,每一声碰撞都像敲在血影卫的心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瘦高个,左脚轻轻踩在对方断腿的脚踝处,只微微用力,就听得又是一声脆响,脚踝骨也碎了。

    “你不是想带白大人走吗?”墨泯的声音比殿外的寒风更冷,“现在,爬着去报信吧。”

    瘦高个疼得浑身痉挛,冷汗混着鼻涕往下淌,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哀鸣。那些本想跟着逃窜的血影卫吓得腿肚子转筋,有两个跑得慢的,被墨泯投来的眼神钉在原地,握着刀柄的手不住发抖,连退半步都不敢。

    “滚。”墨泯的目光扫过那群吓破胆的血影卫,裂冰刃突然弹出半寸,寒光映得供桌前的香灰都颤了颤。

    血影卫们如梦初醒,哪还敢管地上的瘦高个,互相推搡着往殿外冲。有人慌不择路,被地上的尸体绊倒,连滚带爬地往外冲,靴底踩着冰碴和血污,发出杂乱的声响,生怕跑慢了一步,就成了墨泯的刀下鬼。跑在最后的两个血影卫偷眼回望,只见墨泯正抬脚往瘦高个胸口踩去,那背影在摇曳的烛火里像尊索命的冰像,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殿门外。

    瘦高个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胸口剧痛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肋骨在对方脚下一根根塌陷,视线里最后映出的,是墨泯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像西递山冰窟里万年不化的玄冰。

    祠堂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族人的啜泣声和烛火的噼啪声。墨泯的身体晃了晃,这次没能撑住,膝盖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青布衫的后背渗出大片暗红的血,与玄冰裂天刃留下的白霜交织在一起,像幅狰狞的画。左臂早已冻得失去知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疼,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意未散,反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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