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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3章 竹影摇风,心事暗生
    回到别院时,秋姨果然炖了银耳汤。厨房的青瓷碗码得整整齐齐,雪白雪白的银耳在琥珀色的糖水里舒展着,红枣像颗颗饱满的玛瑙沉在碗底,莲子去了苦心,只留着清甜的芯。

    “小姐可算回来了!”秋姨系着靛蓝围裙,手里还拿着汤勺在砂锅里搅着,“我瞅着日头偏西,估摸着你们该渴了,特意多炖了半个时辰,你瞧瞧这银耳,糯得能化在嘴里。”她把青瓷碗往白诗言面前推了推,又转头给墨泯盛了一碗,“少爷也尝尝,今儿个加了新采的冰糖,甜得润嗓子,不像上回那批,齁得慌。”

    白诗言捧着碗小口喝着,银耳的软糯混着冰糖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方才在珠花摊攒下的烦躁,倒真像被这糖水浸得软了。她偷眼瞧对面的墨泯,她正把玩着白诗言刚摘的海棠珠花,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珠钗,目光却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像黏住了似的,迟迟没移开。

    “尝尝这个。”墨泯忽然夹起块蜜饯递到她嘴边,是她爱吃的金橘脯,晶莹的糖霜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白诗言张口含住,酸甜的滋味漫开来,眉头却没忍住轻轻蹙了下,方才在珠花摊见到的红衣女子,那双像淬了火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还在想那个红衣女子?”墨泯替她理了理散落的鬓发,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带着熟悉的暖意。她指腹有层薄茧,触在皮肤上有点痒,白诗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白诗言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里面还剩小半碗银耳汤,“就好像……我脸上沾了什么古怪东西似的。”

    “许是你今日戴的珠花太惹眼。”墨泯舀了勺银耳汤送到她唇边,声音放得柔,尾音还带着点笑,“毕竟我们家小娘子,比画里的仙女还娇俏三分。”

    白诗言被说得脸颊发烫,伸手去抢她手里的珠花:“就知道哄我!”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珠钗,却被她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温热,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压下她心里的慌。

    “去睡会儿吧。”墨泯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糖渍,指腹蹭过她的唇角时,白诗言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下午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保管能让你忘了烦心事。”

    “真的?”白诗言嘟了嘟嘴,眼角却亮起来,“比上次去的镜湖还好看?”

    “保管你喜欢。”墨泯刮了下她的鼻尖,“快去睡,不然太阳该落山了。”

    白诗言乖乖回房,躺在床上却没立刻睡着。帐顶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晃啊晃,红衣女子鬓边那支玛瑙簪突然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去年在相国府的赏花宴上,曾见一位夫人戴过同款,只是那时她只顾着和墨泯在假山后偷摘梅子,被酸得龇牙咧嘴,哪顾得上细看人家的模样。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庵堂。佛堂里的香灰簌簌往下掉,观音像的眼睛亮得吓人,她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血符从墙上飘下来,缠上手腕……

    “唔!”白诗言猛地睁开眼,额角已沁出细汗,窗外的蝉鸣正声嘶力竭地撞着窗棂,一声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她披衣起身,刚走到窗边,就见墨泯站在庭院里。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松松挽着,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正仰头望着桂花树,指尖缠着半缕青丝,那是方才替她理鬓发时,不小心扯下来的。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连眼角那道浅疤都染了层金,竟比平日里更俊朗几分。

    “醒了?”墨泯回头时,眼底不知藏着什么的阴翳瞬间散去,只剩温柔,“我还说等你睡醒了再叫你。”她朝白诗言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春日晒过的棉絮,“走吧,带你去看好景致。”

    马车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了一片竹林前。墨泯先跳下车,伸手扶她时,白诗言才发现她换了双云纹锦靴,鞋尖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走过山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望着密不透风的竹林,鼻尖萦绕着竹叶的清香,方才在庵堂惊梦的慌,倒悄悄淡了些。

    “小时候偶然发现的。”墨泯牵着她往深处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落叶覆盖,踩上去沙沙作响。她回头朝白诗言笑,眼角的浅疤在日光下若隐若现,“那会儿常跟师父赌气,跑这儿躲清静,一待就是大半天。”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竹林深处藏着座六角亭,亭柱上爬满了青藤,叶子绿得发亮,风一吹就簌簌摇,像谁在轻轻拍手。亭心摆着张石桌,上面刻着棋盘,边角还留着未干的墨痕,像是刚有人下过棋。远处的山坳里飘着几缕炊烟,隐约能听见牧童的笛声,忽高忽低,像从云里漏下来的。

    “喜欢吗?”墨泯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点痒,“这里的晚霞,比别处好看十倍。”

    白诗言靠在她怀里,看着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的碎金,忽然觉得心里的褶皱都被熨平了。她转过身,踮起脚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像沾了蜜:“比镜湖的菱花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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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泯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他们手捏了捏白诗言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自然。菱花哪有我们家小娘子好看。”

    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绿豆糕,油纸上还印着张记的红戳。“尝尝这个,街角张记的,你上次说爱吃。”

    白诗言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的豆香混着竹叶的清气漫开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个香囊:“给你的。”那香囊是她昨夜绣的,碧色的锦缎上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只是针脚歪歪扭扭,一只鸳鸯的脖子歪得快成了蛇,另一只的翅膀大得像要飞起来。

    墨泯接过时,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拆开一看,竟是颗圆润的鹅卵石,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嘴巴咧得快到耳根。“这是?”他挑眉看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前日在溪边捡的。”白诗言的耳尖红了,像染了胭脂,“我看它长得像你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墨泯把鹅卵石凑近唇边,轻轻吻了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袖袋,和她之前送的红豆坠并排躺着。“很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郑重,“我会好好收着,等老了拿出来给你看,说这是我们家小娘子画的第一个笑脸。”

    白诗言被说得脸更红了,伸手去捂她的嘴:“不许说!”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唇,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却被她顺势握住。她的掌心很暖,把她的手整个包在里面,连指缝都捂得严严实实。

    两人在亭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远处的山峦像被泼了胭脂,流云在天际变幻着形状,时而像展翅的凤凰,时而像游水的锦鲤,还有一团云,白诗言说像秋姨做的,墨泯却说像她生气时鼓起的腮帮子。

    白诗言靠在墨泯肩头,看着晚霞一点点漫过竹林,忽然轻声说:“墨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墨泯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坠,“好。”她顿了顿,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眸光比晚霞还亮,“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白诗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话。“情到深处,是劫难也是救赎”,当时她不懂,只觉得胸口闷得慌。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她突然明白,哪怕前路有刀山火海,只要身边是她,便什么都不怕。

    下山时,月光已经爬上竹梢。墨泯牵着她的手,走得很慢,竹影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谁用银线绣了幅流动的画。白诗言忽然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下,惊呼着往他怀里倒,墨泯稳稳接住她,低头时,发间的茉莉簪蹭过她的鼻尖,带来清冽的香。

    “当心些。”她捏了捏白诗言的腰,语气里带着嗔怪,手却把她护得更紧了,“摔疼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才不会摔疼。”白诗言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有你接着呢。”

    回到别院时,秋姨早已备好了晚饭。厨房飘出的香味隔老远就能闻到,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汁,油光锃亮,清蒸鱼的鳞片闪着银光,肚子里塞着葱姜,香味往人鼻子里钻。凉拌菱角切得整整齐齐,淋着香油泛着光,旁边还摆着碟酱萝卜,红通通的看着就开胃。

    “可算回来了!”秋姨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围裙上沾了点油星子,“我估摸着时辰,排骨炖了两炷香,鱼是刚从河里捞的活鱼,保证鲜!”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又忙着给两人盛饭,“小姐饿坏了吧?快坐下吃,少爷也多吃点,看你最近清减了不少,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胃口?要是不合口你说,我明天换着花样做,红烧肘子怎么样?或是叫人去市集买只鸡,给你炖个参汤?”

    “秋姨做的菜最好吃了。”白诗言刚拿起筷子,就被墨泯拦住了。

    “先喝口汤。”她盛了碗排骨汤递过来,眼神温柔得像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定是累了。”

    白诗言乖乖地喝了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漫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秋姨的汤炖得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秋姨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只要小姐喜欢,秋姨我呀,天天给您炖。”她往墨泯碗里夹了块鱼腹,“少爷也多吃点,这鱼腹没刺,最嫩了。我听张屠户说,最近山里不太平,常有野兽出没,你们出门可要当心,不行就叫上两个家丁跟着,安全些……”

    墨泯笑着应了,却把鱼腹上的刺又仔细挑了一遍,确认没有细刺,才放进白诗言碗里。白诗言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烟火气,才是世间最珍贵的景致。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满桌的家常菜,和身边人絮絮叨叨的关心。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赏月。墨泯拿起琴,指尖轻拨,琴声像流水淌过青石,缠缠绵绵的。白诗言靠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白天买的海棠珠花,红衣女子的影子却又钻进脑海,那双淬了火的眼睛,总在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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