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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1章 彻底没希望了
    场景转换,时间回溯。

    十万大山的深处,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一道隐秘伤口,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山谷。

    这里的地形奇特且险要,四面皆是高耸入云、近乎垂直的峭壁,猿猴难攀,飞鸟难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无比的山谷。

    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条蜿蜒曲折、狭窄得仅容数人并行的裂缝,被倭军称为“鬼门关”。

    谷内别有洞天,地势相对开阔平缓,一条水量丰沛的地下暗河涌出地表,形成蜿蜒的溪流,滋养着谷底茂密的原始森林和零星点缀的草地。

    山壁之上,风化作用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天然岩洞,如同蜂巢般密布。

    此刻,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这里,成了倭南方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和他麾下残兵败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藏身之所。

    谷地中央,一处地势稍高、背靠巨大岩壁、视野相对开阔的岩洞,被临时改造成了南方军总司令部。

    洞口用砍伐的原木和帆布勉强做了些遮蔽和加固,洞内光线昏暗,潮湿阴冷。

    空气中混杂着淡淡消毒水味(早已稀释得几乎无效)、伤口腐烂的恶臭、汗馊味和劣质烟草燃烧的呛人气味。

    寺内寿一,这位曾经在东南亚战场上叱咤风云倭军大将,此时正颓然地坐在一张粗糙的木凳上。

    他身上的大将常服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笔挺与威严,沾满了泥渍和不明污迹,肩章和领章也显得黯淡无光。

    寺内寿一原本威严的面容此时刻满了深深的疲惫与病态的蜡黄,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佝偻着背,左手紧紧按住腹部,那里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此时他的右手,神经质地握着一把沾着泥土和锈迹的将官指挥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早已没有了当初宣布北上的雄心壮志

    参谋长塚田攻中将站在一旁,这位素以智谋和冷静着称的将领,此时也难掩满脸的憔悴和忧虑。

    他手里拿着一份用铅笔写在皱巴巴纸张上的统计报告,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揉捏得卷曲破烂。

    “阁下…”

    塚田攻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砂纸摩擦。

    “这是…这是各联队最新报上来的情况…”

    寺内寿一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哼。

    “念。”

    塚田攻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

    “自…自腊戍撤退,仓皇遁入这十万大山…历时四十七天…抵达此谷时”

    “连同总司令部警卫部队、第18师团残部、第56师团残部、独立混成旅团及后勤、技术等非战斗人员,实有人员…六千八百二十七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这个数字都耗尽了力气。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寺内寿一粗重且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洞外隐约传来的、伤兵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而今日…”

    塚田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实有人员,四千一百零九人。”

    短短数月不到,减员两千七百余人!这个冰冷的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洞内每一个高级军官的心头。

    副参谋长绫部橘树少将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负责后勤的小畑信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因!”

    寺内寿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塚田攻,那眼神里混杂着暴怒、绝望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癫狂。

    “告诉我!原因!”

    塚田攻迎着那骇人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继续念道。

    “主要死因…是疾病。疟疾、伤寒、痢疾、登革热…药品…早已耗尽。”

    “军医报告,死于各种热带病及并发症者,超过一千五百人…”

    “其次,是重伤不治。撤退途中遭遇山洪、泥石流、毒虫猛兽袭击、以及…以及零星遭遇战留下的重伤员…”

    “缺乏必要的手术条件和药品…陆续死亡者,约四百人…”

    “再次…营养不良及并发症。谷内可获取的食物极其有限,初期尚有少量携带的压缩干粮和罐头,现已消耗殆尽。”

    “野菜、野果、树皮…甚至…甚至…”

    塚田攻的声音哽住了,他实在无法说出那个词,只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士兵体质极度虚弱,水肿、夜盲症普遍,因极度虚弱引发衰竭或意外跌落、失足者…约七百人…”

    “另外…”

    塚田攻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因…因绝望、伤病痛苦难忍…以及…纪律原因…自决者…约百余人…”

    “八嘎!!”

    寺内寿一再也忍不住,猛地暴起,手里的指挥刀“哐啷”一声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刀鞘撞击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身体剧烈摇晃着,加上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旁边的副官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粗暴地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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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物!都是废物!”

    寺内寿一指着塚田攻,又指向洞内其他噤若寒蝉的军官,声嘶力竭地咆哮,唾沫星子飞溅。

    “堂堂大倭帝国皇军!横扫东亚的无敌雄师!如今…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

    “被一群滞纳兵追得像丧家之犬!在这鬼地方…饿死!病死!像蛆虫一样烂掉!”

    他的咆哮在洞内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疯狂。

    “阁下!请保重身体!”

    塚田攻急忙劝道,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奈。

    “保重?哈哈哈哈!”

    寺内寿一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笑声牵动腹部的疼痛,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佝偻着腰,好半天才缓过气,蜡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却更加灰败绝望。

    “身体?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可保重的?”

    寺内寿一喘息着,声音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南方军…完了…都完了…帝国彻底没希望了哈哈哈彻底没希望了!”

    他颓然地坐回木凳,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

    寺内寿一绝望的咆哮和惨笑,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死气沉沉的山谷。

    这声音并未带来任何振奋,反而像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这座“天然堡垒”内残酷的真相赤果果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里不是避难所,而是一座正缓缓沉入腐烂泥沼的巨型坟墓。

    谷口“鬼门关”处,防御工事看起来依旧森严,碎石垒砌的掩体后,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唯一的入口。

    然而,守卫的士兵早已不复帝国精锐的雄姿,他们身上的军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洗不掉的泥垢和油污,像肮脏的抹布挂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

    大部分士兵赤着脚,脚底板是厚厚的、开裂的黑色硬痂,那是长时间在荆棘碎石中跋涉留下的印记。

    他们的眼神空洞且麻木,深陷的眼窝里,只有对食物的无尽渴望和对死亡的麻木恐惧在交替闪烁。

    一个年轻的二等兵,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后面,身体因疟疾发作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早已空瘪、被舔舐得发亮的鱼罐头盒,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慰藉。

    旁边的老兵,脸颊深凹,颧骨高耸,浑浊的眼睛望着谷口外那片被峭壁切割成窄缝的天空。

    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呼唤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乡,又像是在诅咒这片吞噬生命的魔域。

    山谷深处,那条曾经清澈、象征着希望的溪流,如今已成了绝望的缩影。

    溪水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漂浮着绿色的浮沫和腐烂的枝叶。

    上游,一群鬼子士兵正麻木地用破钢盔、饭盒甚至双手,在冰冷的溪水里徒劳地捞取着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鱼小虾。

    下游不远处,更多的鬼子蹲在溪边,排泄着因长期食用难以消化的野菜树根而导致的、恶臭稀薄的粪便。

    苍蝇如同乌云般在排泄物和上游捞鱼的人群之间嗡嗡盘旋,传递着致命的病菌。

    “八嘎!滚开!这是我先找到的!”

    一声嘶哑的怒骂声打破了溪边的死寂。

    两头鬼子士兵为了争夺一块长在湿润石缝里的、灰绿色的苔藓状植物扭打在一起。

    他俩像两头饿疯了的野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撕扯、捶打,指甲在对方肮脏的脸上抓出道道血痕。

    周围的士兵只是冷漠地看着,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麻木和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对那点“食物”的贪婪。

    “八嘎!住手!”

    一个佩戴着少尉衔的军官有气无力地呵斥着,试图上前拉开两人。

    但他自己也是脚步虚浮,刚走两步就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他的干预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扭打并未停止,直到其中一头鬼子因极度虚弱而被另一头鬼子压在身下,无力地喘息着。

    在靠近山壁的“营区”,景象更为凄惨。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利用岩洞或简陋搭起的、摇摇欲坠的窝棚。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味,伤兵们被集中安置在几个较大的、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这里没有消毒水,没有绷带,更没有医生有效的治疗。

    伤口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下迅速感染、化脓、溃烂,黄色的脓液浸透了充当绷带的破布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恶臭。

    苍蝇和蛆虫在溃烂的创口上蠕动、产卵,痛苦的呻吟声、高烧中的呓语声、绝望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地狱的挽歌。

    一个腹部重伤的军曹,伤口已经大面积坏死变黑,蛆虫在里面翻涌。

    他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脓血从嘴角溢出。

    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年轻的卫生兵,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跪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肮脏的布条,试图擦拭他嘴角的血污,却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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