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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3章 逆境求生
    卫星电话的电流杂音里,尖叫像被揉皱的布帛,混着某种湿滑的摩擦声。

    我握着话机的手在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声音我太熟悉了,上周在正北阵地,我们用液氮封死地下洞穴时,冰层下也传来过类似的蠕动声,像无数条蛇挤在狭窄管道里,鳞片刮擦岩壁。

    "林博士?"赵博士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弯腰去捡滚到我脚边的马克杯,指节抵在瓷砖上泛着青白。

    我这才发现他衬衫后背全湿了,像被人泼了冷水。

    卢峰的平板"啪"地磕在桌上,他盯着屏幕里智利矿场的卫星图,喉结上下滚动:"光斑边缘的螺旋纹和阵地黏液样本的扫描结果重叠度87。"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身后的白板上,"哗啦"掉下半截磁贴。

    世界树的触手已经缠到供应链了——上周智利矿场报"不明生物入侵"时,我还以为是当地生态异常,现在看来,那根本是有针对性的摧毁。

    铼钼是高能引擎燃烧室的核心材料,全球70产能在智利,剩下的缺口

    "必须找替代方案。"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袖口擦过桌角的卫星电话,"赵工,把近三年所有耐高温材料的研发档案调出来;小卢,联系国内前二十的特种材料供应商,今晚前给我一份可追溯的备选清单。"

    赵博士的马克杯在他掌心转了两圈,茶水顺着指缝滴在他磨破的皮鞋上:"林博,其实三天前我收到过一家川东小厂的材料样本。"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薄片,"他们说这是碳基复合纤维,耐高温参数接近铼钼,但没经过军标认证。"

    "现在顾不上认证了。"我扯松领带,喉结像卡着团火,"明早六点,我们飞成都。"

    连续三天跑了七家供应商。

    第四天傍晚,我们在川东丘陵的雾里拐进一条泥路,路边的广告牌褪了色,写着"宏远化工——特种纤维定制"。

    厂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鬓角沾着纤维碎屑,带我们进车间时,脚边跟着只花斑土狗,尾巴扫过积灰的设备。

    "这材料是我们给航天院所做的试验品。"她掀开铝箔罩,露出成卷的黑色纤维布,"原本要做空间站隔热层,但院里说稳定性有波动。"赵博士的放大镜几乎贴到纤维上,镜片蒙了层白雾:"分子链结构和铼钼的晶格排列有60相似性。"他抬头时眼睛发亮,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卢峰的平板快速翻动着数据:"热导率比铼钼低3,但密度轻15——如果能解决极端环境下的形变问题,完全可以替代。"

    我摸着纤维布的边缘,触感像粗粝的砂纸,却比想象中沉。

    厂长搓着手:"我们库存有80吨,但这材料在1800c以上会出现微裂纹。"她指向墙上的检测报告,红笔圈着"高温疲劳强度待验证"。

    "我们要了。"我打断她,"所有库存,连夜调运。"

    回基地的路上,越野车碾过连夜的雨,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劈啪作响。

    赵博士抱着密封箱,指腹反复摩挲箱盖上的封条,像在安抚什么活物。

    卢峰盯着窗外掠过的山影,突然说:"林博,世界树能定位菌丝衍生物,那这种人造纤维会不会也被识别?"

    我望着雨幕里的车灯光晕,喉咙发紧。

    三天前在智利矿场,那些绿色光斑里的菌丝,细胞壁结构和这纤维的碳链有07的同源性。

    这个数字在数据库里根本不起眼,可如果世界树的感知精度远超我们想象?

    基地的灯光刺破雨雾时,赵博士突然抓住我胳膊:"林博,我申请今晚就做测试。"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像两枚烧红的炭块。

    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挂在椅背上,赵博士套上衣服时,袖口沾了块咖啡渍——那是上周加班时溅的,现在还没洗。

    他把纤维样本放进高温炉,温度表开始跳动:500c,1000c,1500c观察窗里的材料纹丝不动。

    "1800c。"卢峰盯着仪表盘,声音发闷。

    高温炉发出低沉的嗡鸣,观察窗突然闪过一道裂纹。

    我凑过去,瞳孔收缩——黑色纤维表面爬满蛛网状的细纹,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玻璃。

    "2000c!"赵博士的手指死死抠住操作台边缘,指节泛白。

    "砰"的一声闷响,观察窗炸开细小的碎片。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在试剂柜上,玻璃管叮当作响。

    高温炉里的材料已经扭曲成一团,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像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热疲劳强度比预估低23。"卢峰的声音像冻硬的钢丝,"极端环境下会脆化断裂。"

    赵博士摘下护目镜,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他伸手去碰高温炉的冷却按钮,又缩回来,指尖在半空抖了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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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突然启动,风里飘着焦糊味,像烧化的塑料。

    "需要调整碳链配比。"我抓起桌上的检测报告,纸页在手里发出脆响,"添加硼元素增强韧性,或者用离子束轰击重组分子结构。"

    赵博士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林博,你记得吗?

    十年前我们在普林斯顿做核聚变材料实验,熬了三个月没合眼,最后材料还是裂成了渣。"他从白大褂口袋摸出颗薄荷糖,剥糖纸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但后来我们加了钇稳定氧化锆,对吧?"

    我望着他把薄荷糖塞进嘴里,喉结滚动着咽下甜腻的清凉。

    卢峰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发青的眼下:"我联系了材料所的王教授,他说离子束设备明天早上能调过来。"

    实验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窗外的雨还在敲打着玻璃。

    赵博士已经开始调配新的样本,天平上的药匙在他手里稳得像精密仪器。

    我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又放下——基地禁烟,但此刻我盯着高温炉冷却后残留的暗红痕迹,突然觉得,或许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材料。

    "今晚谁都别睡。"我抓起件白大褂披在赵博士肩上,他的后颈还沾着实验室的灰尘,"调整配比、轰击测试、参数验证天亮前必须出第一版优化方案。"

    卢峰的键盘声突然加快,像急雨打在铁皮屋顶。

    赵博士的镊子夹起新样本时,指腹蹭过我的手背,带着常年接触化学试剂的粗糙。

    窗外的雨雾里,基地的探照灯扫过远处的山体,光束里浮动着细密的雨珠,像撒了把碎钻。

    高温炉重新启动的嗡鸣声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着仪器的滴答声。

    明天,或者更久之后,当我们终于找到能对抗世界树的材料时,会不会有人记得,此刻实验室里的每一粒灰尘,每一声仪器的嗡鸣,都是我们在黑暗里点燃的火种?

    赵博士突然抬头:"林博,把硼粉递我。"他的眼睛在护目镜后亮着,像两颗小太阳。

    我弯腰去够试剂架,后颈的皮肤又开始发紧——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烫的东西,在血管里翻涌。

    或许世界树的阴影还在蔓延,但至少此刻,我们的火种还没熄灭。

    实验室的挂钟敲响三点,窗外的雨势渐大。

    赵博士的笔在记录本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卢峰的平板屏幕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我盯着高温炉上跳动的温度数字,突然想起智利矿场那通电话里的尖叫——或许此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世界树的菌丝仍在生长,但至少今晚,这里有更炽热的东西,正在对抗黑暗。

    实验室的挂钟指针在凌晨四点卡了壳,秒针停在“12”的位置,像被谁按了暂停键。

    赵博士的笔尖突然在记录本上划出个重墨点,墨渍晕开,把“2000c”的数字泡成模糊的蓝团。

    我正往保温杯里续第二泡浓茶,茶叶在褐色液体里打着旋儿,他突然把本子拍在操作台上,护目镜滑到鼻尖:“林博,把硼元素比例调到千分之三,用脉冲离子束轰击三次。”

    我手一抖,茶水溅在他前襟的咖啡渍上,两种褐色混在一起,倒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什么?”我凑过去,本子上的公式被红笔圈了又圈,最底下一行是新写的“碳硼键能提升17”。

    赵博士的指节抵着数据图,指腹沾着石墨粉,在纸页上蹭出灰道子:“昨晚测到第12组样本时,裂纹扩展速率突然降了40。我倒推参数,发现是上回清理离子枪时残留的硼粉混进了靶材——”他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没擦掉的试剂渍,“误打误撞,硼原子刚好填补了碳链的位错缺陷。”

    卢峰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扑到平板前调出三维模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缩放:“分子模拟显示,硼原子形成的三角键能锁住热应力!”他抬头时,眼下的青影淡了些,像被希望冲散的雾,“热疲劳强度能提到铼钼的92,密度还轻8!”

    我抓过他的平板,模型里的碳链像被金线串起的黑珍珠,硼原子是其中几颗亮得扎眼的金粒。

    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不是恐惧,是某种发涨的热流从胸腔涌上来。

    三天前高温炉炸碎观察窗时,我以为这材料要和十年前的核聚变实验一样,死在最后一步;可现在赵博士眼里的光,比当时普林斯顿实验室的氙灯还亮。

    “现在能量产吗?”我问,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

    赵博士扯下护目镜塞进口袋,白大褂袖子沾着硼粉,走起路来簌簌响:“需要调整离子束参数,再校准高温炉的温控系统。”他指节叩了叩操作台,“但车间有现成的设备,只要——”

    “现在就去车间。”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袖口带翻了卢峰的马克杯,咖啡在桌沿积成小滩,“小卢,联系张主任,让车间提前两小时开机;赵工,你带三组数据过去,路上说调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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