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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8章 兵俑狂舞困墓灵
    锁链勒进脖颈的闷响混着张百川破碎的呜咽,在墓室里荡出令人牙酸的回音。

    林默的指节抵在青铜镜边缘,能清晰摸到镜面随着张百川的抽搐微微震颤——那上面映着的白纱女子,眼尾竟随着锁链的金芒泛起血色。

    "这这是鬼谷子的八门金锁阵!"苏婉的洛阳铲砸在砖缝里,震得她手背泛红。

    她踉跄着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几乎要贴上地面暗金色纹路,"《阴符经》里说此阵借地脉锁魂,被困者的命魂会被抽成灯油,给阵灵续千年寿数!"她抬头时额角沾了灰,眼底却烧着考古学家特有的锐光,"但这纹路比古籍记载多了三条隐脉像是有人改过阵眼!"

    林默的天机之眼突然像被针尖猛扎。

    他强忍着眩晕眯起眼,这才看清卦象中心的幽蓝里,正翻涌着团黑雾——那黑雾先聚成骷髅,又扭曲成披甲将军,最后凝出张青面獠牙的巨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尖牙比兵俑手中的青铜剑还长。

    "是墓灵!"识海里残魂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它在吸收阵图里的怨气!

    快用活人的生气打乱波动,不然等它凝实了——"

    话音未落,黑雾巨像突然伸出半透明的爪子,直勾勾抓向张百川额头的血月烙印。

    张百川的惨叫声陡然拔高,锁链竟被那爪子撕出火星,金芒碎成星子落进他张开的嘴里。

    "老林接!"

    一道黑影破空飞来。

    林默本能抬手去抓,触到的是带着体温的金属外壳——赵铁柱不知何时挤到他身侧,脑门上还沾着刚才躲兵俑时蹭的土,粗手指正用力按着随身听的播放键:"我昨儿翻你那本《相术要旨》,看见说邪祟怕活泛的生气!

    这歌是我在潘家园淘的霹雳舞磁带,节奏比敲卦铃还躁!"

    磁带转动的"咔嗒"声里,激昂的电子乐炸响。

    林默盯着随身听上跳动的电流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古玩市场,这糙汉蹲在音响摊前把每盘磁带都听了半首——原来那不是为了砍价,是在给今天备招。

    黑雾巨像的爪子顿在半空。

    它青灰色的脸突然扭曲,像是被声音烫到般缩回半尺。

    林默的天机之眼捕捉到,它身上的黑雾正随着鼓点出现细密的裂痕,就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

    "对!

    就这么搅!"残魂的声音里带了笑,"这破阵的关键不在卦象,在'乱'!

    当年你娘布锁魂局时留了活口,就等个能把阵眼搅成浆糊的愣头青——"

    "愣你个头!"赵铁柱吼了一嗓子,又觉得不对,挠着后颈压低声音,"婉姐你快看看,这阵纹是不是跟着音乐在抖?"

    苏婉跪坐在地,指尖悬在离纹路三寸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细碎的电流在窜,像是无数根细针扎着掌心——那是阵图在挣扎。"纹路在收缩!"她的声音发颤,"原本覆盖整个墓室的阵眼,现在缩到张百川脚边了!"

    林默盯着黑雾巨像。

    它刚才还能凝出半人高的躯体,现在只剩团模糊的影子,偶尔露出的獠牙也缺了半截。

    他又看向张百川——那家伙的锁链不知何时松了,正软绵绵地垂在脖子上,血月烙印的红光暗了不少,白纱女子的身影也淡得像要融化。

    "再把音量调大!"林默扯着嗓子喊。

    赵铁柱手忙脚乱去拧按钮,磁带突然"滋啦"一声卡壳,音乐猛地拔高成刺耳鸣响。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

    原本散落在地的青铜兵俑碎片突然簌簌震动,最靠近随身听的那片甲叶"铮"地弹起,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林默下意识抬头,正看见更多碎片浮起——护心镜、青铜剑、甚至半颗残缺的兵俑头颅,都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晃,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跳圆舞曲。

    苏婉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那些悬浮的碎片,突然想起在陕西考古时见过的唐墓壁画——乐舞俑手捧的琵琶,与此刻碎片震动的频率竟有七分相似。

    "老林你看!"赵铁柱指着墙角,"那片最小的陶片在打拍子?"

    林默顺着他手指望去。

    果然,指甲盖大的陶片正随着鼓点上下跳动,每次起落都精准卡在重音位置。

    更诡异的是,所有碎片的悬浮轨迹开始重叠,渐渐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是兵俑的形状,正抬着右臂,像是要跟着音乐挥出第一式。

    黑雾巨像的嘶吼被音乐彻底压过。

    它最后看了眼正在重组的兵俑轮廓,发出一声尖啸,化作青烟钻进张百川额头的烙印。

    张百川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白翻起昏死过去,锁链"当啷"掉在他脚边,金芒彻底熄灭。

    "成了?"赵铁柱抹了把汗,伸手要关随身听。

    "别!"林默突然按住他的手。

    他的天机之眼仍在发烫,却能清晰看见,那些重组的兵俑轮廓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金光——是刚才锁链碎落的金芒,正顺着陶片缝隙往兵俑心口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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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在吸收锁链的灵气。"林默喉结滚动。

    他想起残魂说过,锁魂局的活口需要"搅局者",而此刻的音乐、重组的兵俑、还有那团钻进烙印的黑雾,像三股绳子正往同一个方向拧。

    "老林?"苏婉站起身,目光扫过悬浮的碎片,"这些兵俑好像在等什么。"

    林默没说话。

    他盯着兵俑轮廓逐渐清晰的双腿——那是标准的弓步,是霹雳舞里"滑步"的起手式。

    而在它们脚下,原本收缩的阵图纹路突然再次扩散,暗金色的光漫过每块青铜砖,在兵俑脚边画出个更小的八卦。

    音乐刚好跳到副歌。

    第一片完整的兵俑甲叶"叮"地落在八卦乾位。

    第二片青铜剑"当"地插入坎位。

    林默听见身后传来苏婉的抽气声,也感觉到赵铁柱的手指在随身听上微微发抖。

    但他的视线被兵俑头颅吸引——那残缺的脸正对着他,眼窝里的黑洞里,竟有极淡的金芒在流转,像活物在打量猎物。

    "这音乐"林默轻声说,"可能不是破阵的,是引阵的。"

    话音未落,所有悬浮的碎片突然同时加速。

    青铜碰撞的脆响里,第一尊完整的兵俑"轰"地砸在八卦中心。

    它转动着脖子,关节处的青铜轴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右臂缓缓抬起,掌心对着林默的方向——那里还攥着半片没来得及重组的剑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而在它身后,更多兵俑的轮廓正在凝聚。

    青铜兵俑的关节在重组时发出细密的"咔嗒"声,像是千年锈死的齿轮终于被上了油。

    第一尊兵俑抬起的右臂突然顿住,残缺的剑刃尖端微微发颤——它空洞的眼窝里,金芒流转的速度突然加快,竟在林默的天机之眼下显露出类似困惑的波动。

    "老林!

    它动了!"赵铁柱的大嗓门带着破音,手指在随身听按键上抠出白印。

    他刚要往后退,却被林默一把拽住后领——第二尊兵俑的左脚已经重重跺在八卦巽位,地砖裂开蛛网纹,暗金色的阵光"滋啦"一声熄灭了半片。

    苏婉的手套被自己攥得发皱。

    她盯着兵俑迈出的第二步:"这步是《考工记》里记载的战阵步!

    但膝盖弯曲的角度比周制兵书多了三度——"话音被第三声闷响打断,坎位的青铜砖直接碎成齑粉,"是是融合了现代机械的传动结构!"她猛地转头看向林默,"你那盘磁带的节奏频率,刚好和兵俑内部的青铜簧片共振!"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机之眼映出的卦象里,原本纠缠的黑雾、金芒、陶片残魂此刻竟拧成了一股亮银的线——那是"生机",鲜活到刺目的生机。

    他望着兵俑抬起的左臂,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潘家园,赵铁柱蹲在音响摊前红着脸问老板:"这盘《霹雳狂潮》的鼓点,能震得碎核桃不?"原来这糙汉挑的不是磁带,是能撬开千年死物封条的"音锤"。

    "咚!"第七尊兵俑重重砸在离林默三步远的位置。

    它转动脖子的动作突然流畅起来,残缺的嘴角竟扯出个生硬的弧度——像是在模仿人类的笑。

    所有兵俑的步伐开始重叠,青铜剑刃相击的脆响组成了新的节奏,比随身听里的电子乐更沉、更闷,却带着说不出的鲜活。

    "不可能你们唤醒了它们的自由意志!"

    墓灵的尖啸从张百川额头的烙印里炸出来。

    那道血月红芒突然暴涨,白纱女子的虚影被撕成碎片,露出底下青面獠牙的本体——它原本该是虚无的魂体,此刻却被兵俑们踏碎的阵光割出无数裂痕,碎末像雪片似的往下掉。

    "这就是你说的'守护'?让千年奴仆重获新生!"

    残魂的虚影突然从阵眼处冒出来。

    它比之前凝实了三分,身上竟缠着几缕兵俑碎块里飘出的银芒——那是被锁了千年的灵智。

    它冲墓灵露出残缺的牙齿,"当年你用锁魂阵困它们做守墓鬼,我家小默偏要给它们放段活泛曲子!

    你瞧,连青铜疙瘩都知道跟着心跳蹦跶!"

    林默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看见最前排的兵俑突然单膝跪地,残缺的剑刃重重插进地面——不是攻击,是叩拜。

    它眼窝里的金芒转向林默,竟让他想起老家村口那只总往他手里塞野果的老黄狗。

    "叮——"

    随身听的磁带"咔"地转完最后一圈。

    电子乐的尾音还在墓室里晃,青铜龙脊锁突然"嗡"地发出清鸣。

    锁链表面的金纹像活了似的窜动,在头顶投射出漫天星图——那是他在《天机阁秘录》里见过的星轨,每颗星子都对应着相师界的隐秘所在。

    但林默的呼吸在看见星图尽头的刹那凝滞了。

    那是道身影,穿着他记忆里最清晰的藏青中山装。

    男人背对着星图站着,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虚虚按着心口——那是他父亲林震山每次说"小默别怕"时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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