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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8章 魂归虚无·重塑之路
    韩锋的意识坠入深渊时,耳膜被剧烈的嗡鸣刺得生疼。

    等他再睁眼,入目是一片混沌的灰白。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碎片在虚空中漂浮。

    他抬手触碰最近的一片,指尖刚碰到那团朦胧的光影,便被拽入一段记忆——

    金銮殿上,少年帝王头戴冕旒,腰间玉圭撞出清响。

    他握着朱笔的手还带着些微颤抖,却在"株连九族"的奏疏上重重画下勾决。

    丹墀下跪着的老臣白发被血浸透,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陛下,那是您乳母的族"

    "乳母?"少年帝王忽然笑了,冕旒下的眼睛亮得骇人,"她喂我喝奶时,可曾想过她的儿子在边关私吞军粮?"朱笔掷地,溅起几点血珠,"朕的江山,容不得半粒沙子。"

    记忆碎片突然碎裂,韩锋踉跄后退,又撞进另一幅画面。

    龙椅上的男人已过而立,龙袍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握着酒盏的手稳如磐石,听着暗卫汇报:"天师阁十二位大天师联合上书,说陛下逆天改命,折损阳寿。"

    "逆天?"男人将酒盏重重按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在"天地人"三策上,"当年他们跪在城门外求朕登基时,怎么不说逆天?"他忽然低笑,指腹摩挲着腰间逆帝剑的雕纹,"等朕一统九域,这天地也该为朕改改规矩。"

    第三段记忆来得更猛。

    血色漫过整个虚空,逆帝跪在残碑前,龙袍被撕成碎片,眉骨处的疤痕翻卷着渗血。

    他面前跪着的,是曾经最信任的左相,此刻手里的匕首还插在他心口:"陛下,您要的'规矩',天下人受不住。"

    "受不住?"逆帝的声音比血更冷,却带着几分破碎的嘶哑,"当年朕用十万战俘填护城河时,你们说'圣心果决';朕拆了三十座宗祠立皇权时,你们说'千秋伟业'。

    如今不过要改改天命"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左相脸上,"原来你们怕的不是天,是怕朕的刀,终有一日会砍到你们头上。"

    记忆碎片如暴雨般砸来,韩锋捂着胀痛的太阳穴后退。

    那些画面里的骄狂、孤独、被背叛的痛,像滚烫的铁水灌进他的血管。

    他终于明白老周头拓本里的"人心即秤"——逆帝不是魔,是被天下人的贪婪与怯懦,一点点推上了与天为敌的绝路。

    "所以你要重塑我?"

    虚无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不像之前记忆里的冷硬,倒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

    韩锋抬头,看见逆帝的残魂正站在碎片中央。

    他不再是龙袍加身的帝王,而是个穿着青衫的青年,眉骨处的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

    "你本可以不用活成这样。"韩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他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你的命盘里,本有母亲在巷口等你归家的烟火气,有与少年好友纵马草原的畅快,有有不必用刀尖丈量人心的可能。"

    青年残魂的指尖微微发抖:"你看得见?"

    "天机之眼,见天地气运。"韩锋盯着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你一生的轨迹,是被无数'应该'推着走的。

    该当帝王,该掌大权,该与天对抗。

    可人心不是棋子,不该被这样称量。"

    他忽然想起苏婉的银簪。

    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古玩市场的角落,发间那支银簪沾着灰尘,却在他说"三块钱卖给我当信物"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后来他才知道,那支簪子是她奶奶的陪嫁,她本舍不得卖,却鬼使神差递了手。

    "人心该有温度。"韩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虚空泛起涟漪,"所以我要重塑的,不是逆帝的魂,是被天下人扭曲的你的本心。"

    青年残魂突然笑了,眼角有泪坠下。

    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开始旋转,化作一道光茧将他包裹。

    韩锋看着光茧里的身影逐渐模糊,意识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离——他听见苏婉的声音穿透虚空,带着哭腔却又坚定:"阿锋,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消失!"

    皇陵祭坛前,苏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怀里的镇魂石原本温凉,此刻却烫得灼人——那是韩锋留在她这儿的最后一件法器。

    唐晓晓的拓本被她攥得发皱,老周头的字迹在石屑里若隐若现:"人心即秤,可称天地。"

    "师姐!"唐晓晓突然扯她衣袖,指尖还沾着从祭坛裂缝里刮来的星尘,"我查过相师古籍,重塑高阶魂灵需要施术者与目标意识共频。

    他现在应该被困在逆帝的记忆空间里!"她翻出笔记本,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破解意识空间的术法,"需要活人的意识引引他回来!"

    苏婉的银簪不知何时掉在脚边,她弯腰捡起时,指腹擦过簪身那道细微的划痕——是韩锋第一次用它挑开古玉包浆时弄的。

    她突然站起来,将镇魂石塞进唐晓晓手里:"你守着祭坛,用星尘布困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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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做什么?"唐晓晓的声音拔高。

    苏婉解下脖子上的寒魂玉,那是她家族世代相传的灵物,能护住神魂。

    她看向祭坛中央那团还未完全消散的金光,声音轻得像对自己说:"他能为我冲进逆帝的意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找他?"

    "等等!"唐晓晓刚要拦,却见一道红衣闪过。

    红衣女不知何时站在祭坛边缘,剑鞘重重磕在地上。

    她的剑还插在石缝里,指节因握得太紧泛着青白,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死死锁着祭坛中央的光团。

    "我守着。"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像碎冰撞在剑刃上。

    苏婉顿住脚步。

    她这才注意到,红衣女的手腕上有新鲜的血痕——是刚才硬接逆帝余波时被剑气划的。

    那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往下淌,滴在石砖上,绽开小小的红。

    唐晓晓突然抓住苏婉的手:"我来布困灵阵,你带着寒魂玉进去。

    记住,顺着他的灵力痕迹走,要是遇到遇到逆帝的残念,就喊他的名字!"

    苏婉点头,将银簪贴身收好。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祭坛中央的光团走去。

    石屑还在簌簌落下,却在她脚边分出一条路。

    当她的指尖触到光团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红衣女低低的声音:"若他醒不过来"

    后半句被风声卷走。

    苏婉回头,只看见红衣女的背影,像一柄插在祭坛边的剑,纹丝不动。

    祭坛边缘的红衣女忽然睫毛轻颤。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抖——那是灵觉共鸣启动时的征兆。

    "命运重构场"她喉间溢出半声呢喃,玄色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腿上几道未愈的剑伤。

    方才硬接逆帝余波时,剑气穿透护体罡气的刺痛还在,但此刻她所有感知都凝在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波动上。

    唐晓晓正蹲在祭坛角落撒星尘,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红衣女没有回答。

    她闭紧双眼,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灵觉如蛛网般铺展,在混沌的灵力乱流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韩锋的天机之眼特有的温润金芒,正被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力量包裹着。

    "选择还未结束。"

    模糊的低语撞进识海,红衣女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猛地睁眼,眼底翻涌着暗潮。

    这声音不属于韩锋,也不像逆帝残魂的冷硬,倒像是命运本身的呢喃?

    "晓晓!"她突然转身,剑鞘重重磕在石砖上,"困灵阵需要再加三道锁魂符,用你的血。"

    唐晓晓的手指还沾着星尘,闻言立刻咬破指尖:"为什么?"

    "他没死。"红衣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但被困在命运重构场里,那是逆帝当年为自己设的最后一道枷锁。

    现在有人要强行拉他回来"她盯着祭坛中央那团逐渐收缩的光团,"会撕裂他的神魂。"

    唐晓晓的血珠滴在星尘上,腾起一缕青烟。

    她颤抖着铺开最后一张符纸:"是苏婉师姐!

    她带着寒魂玉进去了!"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光团突然剧烈震颤。

    苏婉的身影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红衣女看清了她攥在掌心的银簪——那支沾着古玉包浆划痕的银簪,此刻正泛着淡青色的微光,像极了韩锋天机之眼启动时的光晕。

    "师姐!"唐晓晓的尖叫被光团吞噬。

    红衣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光团边缘渗出的血丝——那是苏婉的神魂在强行突破空间壁垒时受的伤。

    她忽然拔剑,剑身嗡鸣着插入石缝,血珠顺着剑刃滴在祭坛刻纹上:"困灵阵给我撑住!"

    虚空中,韩锋的脚步顿住。

    他面前的逆帝身影不再是青衫青年,龙袍金线在混沌中流转,眉骨处的疤痕泛着暗红。

    但那双眼睛里没了记忆里的癫狂,反而像被暴雨洗过的深潭,倒映着韩锋发颤的指尖。

    "你说要重塑我。"逆帝的声音沙哑,"可这千年来,想杀我的天师、想利用我的修士、想分我因果的世家你是第一个说要让我'明白'的人。"

    韩锋掌心的金光更盛了些。

    他能感觉到逆帝的神魂在与自己的灵力共鸣,那些被扭曲的命运线正从意识深处翻涌上来。

    他想起苏婉蹲在古玩市场时耳尖的红,想起唐晓晓破解古文字时发亮的眼睛,想起红衣女每次挥剑前抿紧的唇——这些鲜活的、有温度的存在,正在他的识海里与逆帝的记忆重叠。

    "你错在把人心当棋子。"韩锋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当年你用十万战俘填护城河,他们的母亲在城门外哭到眼瞎;你拆三十座宗祠立皇权,老人们跪在废墟里捡祖先牌位的碎片你以为自己在称量天地,其实你称的是自己的执念。"

    逆帝的龙袍无风自动。

    他抬手触碰韩锋掌心的金光,指腹传来的温度让他瞳孔微缩——这是千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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