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掀开兽皮帘,大步迈进营帐。
只见昏黄的篝火在营帐一角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旺盛的火苗舔着架在上面的烤肉,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不时滴落在火焰上,腾起一阵带着肉香的烟雾。
这烟雾与营帐内弥漫的酒气混在一起,整个空间显得愈发朦胧。
一群飞雨军将领正脸红脖子粗地围在桌台边,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对我的进入毫无察觉。
我刚在一旁寻了个小木墩坐下,营帐的兽皮帘突然被掀开,一股冷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
我转头看去,只见福胖子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猫着腰,憋着笑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福胖子却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在旁边又找了个小木墩,一屁股坐下,和我一同听众人争论。
“不行,根据侦察兵传来的情报,驯兽部此刻把兵力分成了三个阵营,看似可逐个击破。但以阴蛇那老谋深算的性格,只要咱们动了任何一个阵营,他们都能迅速回防。所以依照族长定下的计划,咱们得活捉血牙部众人,遵循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先把血牙部整个拿下。”我一听便知,这是夜的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石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陶碗被震得一跳,里面的酒“哗”地洒了出来。
他那粗犷的声音骤然响起:“为啥不行?血牙部的龟孙子们整日躲在驯兽部里头,咱们压根没机会下手。现在好不容易瞧见驯兽部兵力分散成三个阵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咱们趁机灭掉血牙部的一个分营,既能狠狠削弱他们的势力,又能把他们的部署搅个乱七八糟,多好的事儿!”
“俺也觉得夜团长说得在理。之前派出去的忠、猛那俩小子,带着四十个骑兵团兄弟,已经成功混入铁鬃的亲信里头了。咱得想法子,让铁鬃那边的几个小统领把血牙部引出驯兽部。”虫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耳边突兀地传来福胖子粗重的喘息声,他压低声音道:“族长,看来他们这几个货色,好像在争论着攻打驯兽部啊。”
我眯着眼看着烟雾弥漫中的众人,缓缓点头:“是。再听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福胖子挠了挠头,眼珠子一转,又凑到我耳边说:“依俺看呐,旅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难得的机会,不抓住实在可惜。但夜团长考虑得也周全,就怕弄巧成拙。”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香,她做为石的狗头军师,此时,站了起来,捋了捋额头的发丝,缓缓说道:“夜团长、石旅长,咱们不妨这样,抓血牙部的计划依旧进行,但是驯兽部分出来的营地咱们也得打,让雨澜城的兄弟围剿!不知这样可行吗?”
石听闻香的建议,眼睛陡然一亮,伸手摸着满脸络腮胡,咧嘴笑道:“嘿,这贼婆娘——主意妙啊!既能按原计划抓血牙部,又能趁机收拾驯兽部俩分营,让他们首尾难顾。”
夜微微皱眉,眼中闪过忧虑,缓缓说道:“这办法看似可行,可让淼那小子率军出战,就怕海云部趁机攻打雨澜城,太冒险了。而且,阴蛇敢分出三个营地,总觉得有诈。以他的精明,怎会轻易露此破绽?”
此言一出,营地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篝火“噼里啪啦——”地舔食着烤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偶尔溅起的火星在昏暗的营帐内一闪而逝。
这时,福胖子又在我耳边嘀咕:“族长,夜团长说得在理。阴蛇那家伙狡猾,指不定憋着坏水。但香这提议,确实巧妙,既能打击驯兽部,又不耽误抓血牙部。要不让俺带着雨凌团去偷袭驯兽部的分营?”
我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行。听他们具体分析,这应该是阴蛇那老东西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就盼着把雨澜城的兵力引出来。咱们若贸然派雨凌团去偷袭分营,一旦陷入他预设的陷阱,雨凌团危险不说,抓血牙部的计划也会全盘皆输。”
“那您觉得咋办呢?”福胖子摸了摸肥嘟嘟的脸,满脸疑惑。
我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摸着下巴,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既然阴蛇这老阴货设下了陷阱,是不是再想个办法,让海云部往里钻?可是一想到上次海云部被坑了三千多人,他们想必也心有余悸,得好好想想办法再让他们拼一次才行。
于是,我缓缓说道:“还是得想办法通过血牙部那四个小人物,利用他们夜晚巡逻的优势。只要血牙部单独出来,那就是咱们的机会。走吧,听他们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说罢,起身抬腿,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身后的福胖子哪肯错过这机会?他那小眼睛在肥肉里一转,活脱脱透着股机灵劲儿——我太清楚他那点心思了。这家伙笃定这群人出任务偷喝酒,回头准挨罚,当下就听他扯开嗓子喊:“嘿!弟兄们,一日不见,这么快就喝上了?”
声音在狭小的营帐里撞出闷响,穿透缭绕的酒气和烤肉腾起的浓白烟雾,直钻进众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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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酒碗正要往嘴里灌的野人将领们闻声转头,最前头的正是虫。
他眯眼透过那片翻滚的烤肉烟雾,待看清烟雾后大步走来的人是我时,手猛地一抖,“哐当——”粗陶酒碗砸在地上,碎成几瓣,酒液混着陶片溅了一地。
身后众人齐刷刷左手扶胸,酒意消了大半,香结结巴巴:“族……族长,您怎么来了?”
主位上的石急忙用狼皮披风擦了擦屁股下的小木凳,一张脸红扑扑的——酒气熏的,咧嘴笑着招呼:“族长,哈哈哈,您坐!”
我没好气地瞥了这憨货一眼,径直坐到主位上坐下,扬声说道:“昨天让你们在黑森林已经喝够了,今日是出任务期间,但凡沾了酒的,杖后每人关五天小黑屋!”
众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那恐怖的小黑屋,犯错战士在里头凄厉喊叫的画面,仿佛就在耳边炸开,顿时个个瑟瑟发抖。
夜急忙撇清,手忙脚乱地扬了扬手里的烤肉,声音都带了点抖:“族长,俺可没喝啊!你看——吃的是这个!”
我一看他那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你的罪过更大!昨日是不是你怂恿他们把我灌醉,转头就把七百多头战象全分了?
夜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手里的烤肉“啪嗒”掉在地上。“族……族长,那战象是大伙合计分的……”
身后传来福胖子猥琐的笑:“嘿嘿,夜团长,大冷天的,烤肉掉地上多可惜?食物多金贵啊。”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转看向夜,无奈喝道:“我也不记得昨天喝了酒说了什么,分了就分了。但你的罪过,战后去小黑屋反省十天。”
又扫向众人:“今天出任务喝酒的,都记着,战后统一关五天。就这样。”
“现在都围过来,”我沉声道,“商量下怎么利用阴蛇的计划,伏击海云部。”
众人一听这话,方才的紧张霎时消了大半,纷纷围拢过来,脸上的酒意被凝重取代。
听闻要关十天小黑屋,这惩罚可不小,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也不敢再多辩,只悻悻凑过来:“族长,您是说……阴蛇那陷阱,咱能反过来用?”
我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昨日传令兵回报,海云部中了咱们的计策,在平原被血牙部、驯兽部联手绞杀,是‘单方面屠杀’——能被‘单方面屠杀’,说明他们至少折了大半兵力。”
夜立刻接话,语气肯定:“族长说得对。战前侦察过,海云部满编顶多八千出头,经此一役,能剩下五千就不错了——只是战场上没留多少海云部的尸体,听传令兵回报,都被阴蛇那伙人拖回驯兽部了,估摸着……是当‘储备粮’了。”
此话一出,我微微一愣,一个破天荒的战术在脑海中豁然炸响——这不是阴蛇给我送大礼吗?
我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笑声撞得营帐嗡嗡作响。
“哗啦”一声,门口的兽皮帘竟被震得向外掀开,寒风卷着雪沫子“咻”地灌进来。
巧儿带着狼大钻了进来,她抬手把翻飞的帘子拽牢,头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狼大夹摇晃着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直扑我来。
“少主?”她喘着气抹了把脸,睫毛上还挂着冰碴,“您咋突然笑成这样?是叫俺吗?”
我笑着摇头,弯腰把狼大捞进怀里,它温热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抬眼看向众人,方才的笑意未散,语气却陡然沉了几分:“阴蛇把海云部的尸体拖回去当‘储备粮’,这既是羞辱,更是给咱们递了把刀——咱们就用这把刀,逼海云部往他的陷阱里跳。”
夜眉头微动:“族长的意思是……用这些尸体做文章?”
“不止是尸体。”我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点,“海云部剩那五千残兵,现在是又怕又恨——怕阴蛇的狠,恨咱们借刀杀人。但他们最恨的,肯定是把他们族人当食物的阴蛇。”
福胖子咂嘴道:“可他们吃过亏,未必敢再硬碰硬啊。”
“所以得给他们一个‘不得不拼’的理由。”我看向夜,缓缓说道,“海云部有海祭祀、朝阳祭祀,还有海乌姆这样的首领,整个族群靠信仰与领袖凝聚——这种部族,最容不得两样东西被亵渎:一是祭祀的神圣性,二是领袖的尊严。”
众人听闻,眼睛微微一亮,石忍不住插了句:“族长是说……往这两处下手?”
“对。”我沉声道,“让原本熟悉海云部语言的族人去传消息,就说阴蛇不光把他们族人的尸体拖回去当‘储备粮’,还当众砍了海祭祀的头颅,说这颗头是‘献给黑暗的祭品’,开春就要提着它去踏平海云部的祭坛,让朝阳祭祀从此再无颜面主持仪式。”
夜猛地一拍桌子:“这招绝了!海祭祀是他们的信仰支柱,朝阳祭祀管着祭坛仪式,阴蛇连这都敢动,等于掘他们的根——祭祀们为了保住地位,肯定会逼着全族跟阴蛇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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