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了拍小赵的肩膀:"带我们去看看试验田吧。"
去村里的路上,马支书的拖拉机开得飞快,扬起漫天黄土。
铁柱紧抓着车斗栏杆,看见路两旁新栽的柠条苗已经抽出嫩枝,在干燥的春风中轻轻摇曳。
拖拉机拐过一个陡坡,眼前的景象让铁柱瞪大了眼睛,层层梯田像巨大的台阶般盘旋而上,每层田埂上都种着柠条。几个戴头巾的妇女正在田间浇水,看见拖拉机过来,纷纷挥手致意。
"那是我们村的'铁娘子'队。"马支书得意地介绍,"自从种了柠条,她们家的麦子亩产涨了八十斤!"
方稷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怎么还用大水漫灌?"他指着田里几处明显板结的土壤,"这样太浪费水了。我记得当时推广了节水滴灌。"
三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小赵鼓起勇气说:"方老师,乡亲们试过滴灌,可老乡们说说看着不过瘾"
村委会的土墙上,已经贴好了招聘启事。
方稷注意到纸角有些卷边,显然被反复粘贴过多次。院子里摆着几张课桌拼成的报名处,桌上摆着个搪瓷茶缸,里面的茶水已经续得发白。
"从早上五点就有人来排队了。"马支书压低声音,"连八十里外马家窑的都来了人。"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拉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走了进来。老汉的解放鞋上沾满泥巴,姑娘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有点忐忑的站在队伍里。
"专家"老汉搓着手,声音有些发抖,"俺家丫头初中毕业,能报名不?"
方稷的目光落在姑娘磨破的袖口和粗糙的手指上。
"叫什么名字?"方稷问。
"马、马春燕。"姑娘的声音细如蚊呐,眼睛却亮得像星星,"我我会算化肥配比"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十几个年轻人挤在门口,有的一手拿着干粮,一手攥着户口本;有的裤腿上还沾着泥点,显然是刚从地里赶来的。
他们的眼睛里都跳动着同样的光,那种渴望改变的光芒。
方稷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突然觉得胸口发热。他转身对铁柱说:"把我们的技术资料都拿出来。"又对马支书说:"今晚就在村委会开课,从土壤改良讲起。讲两天知识培训,面试内容就是咱们培训的内容,大家不用紧张,好好听课。"
铁柱连忙解开行李袋,取出厚厚一摞资料。纸张边缘已经卷边,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方稷这些年积累的经验。马春燕踮起脚尖偷瞄,不小心碰倒了搪瓷茶缸。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擦。
院外的人群骚动起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挤到前面:"专家!我种的滴灌试验田!"他举起个锈迹斑斑的滴灌头,"就是老堵,能不能教俺修?"
方稷的眼睛一亮,接过滴灌头仔细检查:"这是过滤网太疏了。"他从兜里掏出钢笔,在桌上铺开张纸,"我画个改良图,你们照着做。"
马支书不知从哪搬来块小黑板,用袖子擦了擦灰。铁柱忙着给排队的人发报名表,发现不少年轻人都在偷偷打量方稷,眼神里满是崇敬。
傍晚时分,村委会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夜深了,村民们仍不愿散去。马春燕举着煤油灯,帮方稷照亮黑板。灯光下,她粗糙的手指紧握着笔杆,眼睛里跳动着渴望的火苗。
铁柱收拾资料时,发现桌底掉着半个啃过的馍,不知是谁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来听课。院外的老槐树下,几个年轻人借着月光,正凑在一起研究方稷画的滴灌图。
马支书端着热腾腾的羊肉面进来:"方专家,歇会儿吧!"
方稷这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他接过碗,突然问:"马支书,村里有多少像马春燕这样的年轻人?"
"多着呢!"马支书掰着手指头数,"光初中毕业的就有二十来个,就是没出路"
方稷望着窗外的月光,仿佛看到了这片黄土地的未来,那些年轻的面孔,将会像顽强的柠条一样,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扎根、生长,最终改变这片土地的命运,用他们的光热种出小麦。
方稷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抬眼望向窗外。暮色中,几个年轻人还蹲在村委会院子里,借着煤油灯的光亮研究他刚画的滴灌系统示意图。
"告诉马支书,"方稷转身对铁柱说,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至少待到第一批学员能独立指导乡亲们,可能是一两个月的时间。"
铁柱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又被叫住。
"等等,"方稷从行李袋里掏出个布包,"把这些种子也交给马支书。这是咱们淅川培育的耐旱小麦种,让他找块试验田,这段时间看看种子在这边的情况。"
铁柱点点头接过布包。刚要出门,却见马春燕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粗瓷碗。
"方、方老师"她结结巴巴地说,"俺娘熬的梨水,润嗓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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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稷接过碗,热气氤氲中看见碗底沉着几片陈皮。他喝了一口,甜中带着微微的酸涩,却意外地清爽。
"谢谢你娘,也谢谢你。"方稷温和地问,"今天的课听明白了吗?"
马春燕眼睛一亮,急忙从怀里掏出笔记本:"都记下了!就是就是土壤酸碱度那里还有点不明白"
铁柱见状,悄悄退了出去。院子里,马支书正和几个村干部蹲在拖拉机旁抽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马支书,"铁柱走过去,"方老师说我们要待到"
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满身尘土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支书!不好了!西坡的滴灌管子全堵了!"
马支书"噌"地站起来,烟头掉在地上:"啥?才安上三天!"
铁柱心头一紧,转身就往回跑。推开村委会的门,看见方稷已经站了起来,正在系外套扣子。
"方老师,西坡的滴灌"
"听到了。"方稷抓起手电筒,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病人,"叫上马春燕,一起去看看。"
夜色中,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西坡走去。马支书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光束在黄土路上摇晃。铁柱听见方稷的呼吸有些粗重,伸手搀扶住了方稷。
西坡的梯田里,几个农民正围着一截滴灌管发愁。方稷蹲下身,接过手电筒仔细检查。铁柱看见他的指尖在管壁上轻轻摸索,动作熟练得像个老农。
"水质太硬,"方稷很快得出结论,"碳酸钙沉淀把滴头堵了。"他抬头问马支书,"村里有白醋吗?"
"有!有!"马支书连忙吩咐人去取。
马春燕蹲在方稷旁边,小声问:"方老师,用醋就能通开?"
"嗯。"方稷耐心解释,"醋酸能溶解碳酸钙。以后每月要用醋水冲洗一次系统。"
铁柱看着方稷在月光下的侧脸,忽然想起在阜阳时,他也是这样手把手教自己。那时的自己,不也像现在的马春燕一样,眼睛里盛满了求知的渴望吗?
醋取来了,方稷亲自示范如何拆卸滴头、浸泡清洗。马春燕学得认真,粗糙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那些小零件。
"明天,"方稷对围观的村民说,"我们办个滴灌维护培训班。"
回村的路上,马支书搓着手问:"方专家,那你们"
"得麻烦您了,可能要多住一段时间。"方稷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影,"等把滴灌系统调试好,再带学员们做一轮土壤改良实验。"
铁柱听见马支书长长地舒了口气。月光下,这个西北汉子的眼睛里闪着光:"太好了!我这就让人把我家东屋收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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