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攥着顾小满的手往牛车上爬时,顾沉砚的掌心还带着她塞过来的日记本余温。
牛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顾小满扒着草席掀起条缝,灵泉苹果的甜香混着晨雾往人肺里钻:"姐姐,苹果会不会被颠坏?"
"坏不了。"苏檀盯着村口方向,林月白带来的威胁像块烧红的炭硌在她心口。
原主菜窖里的红豆,码头上李四扛的麻袋,还有窗台下那排刚移出来的红薯苗——哪一样都不能落在林月白手里。
牛车刚转过山弯,赵大勇的大嗓门就炸了过来:"苏知青!
顾同志!"
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从玉米地里窜出来,裤脚沾着泥点子,手里攥着杆老烟枪:"我在晒谷场听王婶说,林月白带了三个穿的确良的县城人,正往知青屋那边砸门呢!"他抹了把汗,烟枪往地上一杵,"我家那二小子说看见他们兜里揣着火柴!"
顾沉砚把扁担往肩头一压:"一起走。"
赵大勇跨上牛车时,车板吱呀响了声。
他盯着草席下的竹筐抽了抽鼻子:"这味儿...比我上个月在县城供销社闻的苹果香十倍?"
苏檀没接话。
她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空间里的红薯苗正蹭蹭往上冒新叶——那是用灵泉水浇了七遍的宝贝,能让青竹沟的亩产翻一倍的宝贝。
"去西头张大爷家。"她突然开口,"他儿子在县粮站当搬运工,能镇住县城来的人。"
赵大勇一拍大腿:"我知道那老头!
上回你给我娘送的灵泉萝卜,他还蹲我家院儿里啃了半根!"他冲赶车的王伯喊,"往山坳子抄近道!"
牛车拐进羊肠小道时,苏檀从空间里摸出棵白菜。
菜叶上还沾着晨露,绿得能掐出水,凑近了闻有股清甜味儿。
"张大爷爱喝白菜汤。"她把白菜递给赵大勇,"你拿这个去说事儿。"
赵大勇捏着白菜梗的手直抖:"这...这叶子比我家种的宽两指!"他突然笑出白牙,"张大爷那老抠门儿,见着这宝贝能把他压箱底的猎枪都翻出来!"
西头村的土坯房在晨雾里显了影。
张大爷正蹲在院门口劈柴,斧刃刚落进树墩,就被赵大勇举着的白菜砸了眼。
"老张头!"赵大勇把白菜往他怀里一塞,"苏知青给的宝贝菜,吃一口能祛十年老寒腿!"
张大爷捏着菜叶的手顿住。
他凑到鼻尖闻了闻,突然站起来冲屋里喊:"娃他娘!
把去年腌的腊肉拿出来!"又转头冲院外喊,"柱子!
把你那辆三轮板车推出来!"
半个时辰后,牛车后面多了三辆板车。
张大爷的儿子柱子甩着鞭子,板车上坐着五个扛着扁担的壮劳力,还有张婶硬塞给苏檀的半布袋炒米:"姑娘,这是给你填肚子的,咱们西头村的人,不能看着知青屋被烧!"
青竹沟的狗叫声越来越近了。
苏檀掀开车帘时,正看见村口围了一圈人。
林月白穿件月白的确良衬衫,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尖着嗓子喊:"大伙都看看!
这是县供销社开的证明!
苏檀私藏资本主义尾巴,偷种高产作物搞投机倒把!"
她脚边站着三个穿蓝布工装的男人,其中一个叼着烟,手里晃着盒火柴:"烧了知青屋,看她还藏不藏!"
顾沉砚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跳下车时,扁担在地上敲出闷响:"烧屋?"他扫过那三个男人,"县供销社的?
把工作证拿出来。"
叼烟的男人梗着脖子:"你算哪根葱——"
"他是顾家的大侄子。"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刚退伍的侦察兵,上回李瘸子偷队里的猪,被他单手撂倒的那个!"
林月白的脸白了白,很快又扬起下巴:"顾同志,你护着投机倒把分子,不怕牵连?"她突然指向苏檀的牛车,"看!
她车上藏的什么?
肯定是赃物!"
苏檀掀起草席。
灵泉苹果的甜香"轰"地炸开,围观众人不约而同吸了吸鼻子。
顾小满举着个苹果往人群里塞:"婶子你尝尝!
比供销社卖的甜!"
张婶咬了口苹果,眼睛立刻瞪圆了:"这味儿...比我闺女上回从县城带的水果罐头还甜!"她转头冲林月白喊,"小苏种的是好东西,你凭啥说是资本主义尾巴?"
"就是!"赵大勇挤到前面,"我娘吃了小苏给的萝卜,腰不疼了!"
林月白的脸涨成猪肝色。
她尖叫着去拽苏檀的胳膊:"你肯定用了邪术!
那镯子...那镯子就是邪物!"
苏檀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翡翠镯的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她凑到林月白耳边:"你上周偷的红薯苗,是不是被你娘煮了吃?
她说比队里的甜三倍,对吧?"
林月白的瞳孔猛地收缩。
顾沉砚突然扯了扯苏檀的衣角。
他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压低声音:"今晚有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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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心领神会。
她冲张大爷使了个眼色,张大爷立刻带着壮劳力散进人群。
柱子把板车赶到知青屋后面,赵大勇摸出怀里的老烟枪——里面装的不是烟丝,是顾沉砚塞的哨子。
月上树梢时,林月白的同伙举着火柴往知青屋走。
火星刚溅到窗纸,赵大勇的哨子就尖啸起来。
张大爷带着人从东边冲过来,柱子的板车从西边堵了路,顾沉砚抄起扁担守住前门。
林月白转身想跑,却撞进苏檀怀里——她什么时候绕到后面的?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刹那,林月白听见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她颤抖着抬头,看见青竹沟的老老少少举着扁担、锄头、擀面杖,把她和三个同伙围了个严实。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发颤。
顾沉砚的扁担尖挑起她手里的"证明",借着火折子的光扫了眼:"县供销社的章?"他嗤笑一声,"我战友刚从县供销社回来,说他们主任今天压根没盖过章。"
苏檀摸出怀里的日记本,翻到夹着红豆的那页:"还有李四运的红小豆,和原主菜窖里的一样。"她望着林月白煞白的脸,"你说,是先审你,还是先审李四?"
林月白的膝盖一软。
乌云飘开时,月光正好照在苏檀腕上的翡翠镯上。
绿莹莹的光漫开,像块浸了灵泉的玉,凉丝丝的,却让某些人后颈直发寒。
青竹沟的夜风吹过,远处传来运粮船的汽笛。
苏檀摸了摸窗台下的红薯苗——它们在夜色里舒展着新叶,正悄悄攒着劲儿,要在明天的太阳下,给某些人个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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