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血色屏障裹着第三枚玉符,像团浸了血的棉花,她刚把翡翠镯按上去,腕间就烫得发疼。
"灵力不够。"顾沉砚的手掌覆上来,两人的血在镯底交融。
茉莉香突然炸开来,苏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站在了片开满素心兰的山谷里。
"檀儿小心!"
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檀转身,看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眉眼和她有七分像,腕间戴着同款翡翠镯,正举着桃木剑指向崖边。
"周师兄!"女人喊的是个青衫男子,可那男人背对着她,正往石台上的青铜鼎里撒黑砂。
鼎中翻涌着墨色雾气,裹着颗暗红珠子,像团烧不尽的血。
"阿宁,你以为三枚玉符就能镇住混沌种?"青衫男子回头,脸上爬着青灰色纹路,"灵源谷的灵气早被我抽干了,等它醒过来——"
"住口!"月白衫子的女人挥剑斩向他,却在触及前顿住。
苏檀这才看清,男人腰间挂着块玉牌,和顾沉砚给她看过的顾家祖传兵符,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周长风!"女人声音发颤,"你当初说要护我同修,说要守这灵脉——"
"那是骗你的!"周长风甩出袖中短刃,正中女人左肩,"你娘把封印之法藏在翡翠镯里,我等了十年!
等这混沌种吞了灵源谷,整个青竹沟都是我的!"
暗红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女人踉跄着扑向青铜鼎,手腕上的翡翠镯迸出白光,将珠子牢牢罩住。
苏檀这才发现,鼎边刻着的咒文,和神像底座的裂缝里渗出来的,一模一样。
"阿宁!"周长风扑过来要抢镯子,女人反手掐住他手腕,指尖闪过金芒。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像是同时有许多人在说话,"混沌种,我以苏家十二代守灵人的命,镇你三百年!"
翡翠镯裂了道细缝。
苏檀想喊"娘",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她看见女人的发丝瞬间变白,眼角渗出血泪,却仍笑着转头看她——
"檀儿,你要活下去,替我守住这片土地。"
"娘!"苏檀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跪在神像前。
顾沉砚正掐她人中,顾小满攥着她衣角哭,李三槐的猎刀插在五步外的树干上,刀身还在震颤。
"幻境?"她摸了摸脸,全是湿的。
赵六叔蹲在旁边,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刚才那阵茉莉香,和你娘当年在村口种的素心兰一个味儿。"他指了指血色屏障,"现在屏障松了,可还差把火。"
"用玉符?"苏檀摸出怀里的两枚玉符。
"没用。"赵六叔摇头,"这血封是守灵人用魂血结的,得血脉相连的人献祭。"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你娘当年割过手腕,你试试——"
"阿檀姐!"顾小满突然尖叫。
苏檀转头,正看见黑衣人从院外的桃树上跃下,手里握着把淬了毒的短刃,刀尖正对着顾小满的后心。
"砚哥!"
顾沉砚的军刺几乎擦着苏檀的发梢飞出去,钉进黑衣人手腕。
那人闷哼一声,短刃"当啷"掉在顾小满脚边。
李三槐趁机扑过去,用猎绳捆住他的胳膊。
"先破屏障!"顾沉砚拽着苏檀转身,"我和老李缠住他。"
苏檀咬了咬牙,从发间拔下银簪,在指尖划了道口子。
血珠刚滴在翡翠镯上,屏障突然"轰"地炸开,第三枚玉符"叮"地落在她掌心。
"混沌种要醒了!"黑衣人突然狂笑,"你们就算拿到三枚符,也封不住它——"
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
神像底座的裂缝里,涌出大片黑雾,裹着股腐肉味。
苏檀看见黑雾里有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手里的三枚玉符。
"布阵!"赵六叔甩出一把木楔子,在地上摆出个北斗形状。
顾沉砚抄起军刺冲进黑雾,李三槐的猎刀紧随其后。
顾小满缩在赵六叔身后,攥着块从空间里摸出的灵果,手心里全是汗。
苏檀把三枚玉符按在翡翠镯上。
镯子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可玉符却像被吸进去了似的,"咔"地嵌进镯心。
"以符镇灵,以灵封恶。"她想起幻境里母亲的话,闭着眼念出声,"苏家十二代守灵人在此,混沌种,给我退!"
白光从镯子里爆出来,像道炸开的烟花。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退了又进,进了又退。
顾沉砚的军刺划破黑雾,带出团血珠;李三槐的猎刀砍在黑雾上,溅起火星;赵六叔的木楔子扎进黑雾里,冒出青烟。
"阿檀姐,快!"顾小满举着灵果冲她喊,"果子在发烫!"
苏檀睁开眼。
翡翠镯里的白光已经凝成根光柱,直插天际。
黑雾被光柱压得越来越薄,那团暗红珠子终于露了出来,正拼命往地底钻。
"镇!"苏檀咬着牙,把镯子按在地上。
光柱"轰"地砸进裂缝,暗红珠子发出最后一声尖叫,消失在光柱里。
地面终于平静下来。
顾沉砚浑身是血地扑过来,把她抱进怀里。
李三槐踹了黑衣人一脚,那家伙早晕过去了。
顾小满扑到苏檀膝头,眼泪把她裤腿都哭湿了。
"稳住了?"顾沉砚摸她的脸,手在抖。
苏檀笑了笑,刚想说"稳住了",腕间的翡翠镯突然轻震。
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春风吹过素心兰,又像有人在她耳边说:"檀儿,做得好。"
可那声音,比幻境里的母亲,多了丝她从未听过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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