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被两个知青架走时,后颈还渗着黑血。
苏檀盯着她拖在地上的脚,沾了青石板上的血,在泥地上拖出条歪扭的线。
王阿婆突然把族谱残卷拍在供桌上。
"星门者,通天地之界,乃守灵世家世代守护之所。"她手指戳着泛黄纸页,声音发颤,"这书我藏了三十年,当年翻老祠堂梁上的灰才找着。
可上头突然多了半页新字——"她掀开残卷夹层,露出半张墨迹未干的纸,"分明是用新鲜松烟墨写的。"
苏檀凑过去。
那行字歪歪扭扭,像小孩抓笔写的:"心火燃时,星门自现。"
"有人故意留线索。"王阿婆扯下银簪划开供桌暗格,又摸出张老地图,"三十年前,你娘来村里时,也问过这张图。"
赵六叔蹲在供桌旁,放大镜贴在地图上。
他枯瘦的手指沿着红笔标记的路线划到村东头,突然"咚"地敲了敲桌角:"了望塔。"
李三槐扛着猎枪凑近:"那破塔早塌了半边,去年我去打山鸡,还摔断过块砖。"
"砖下有暗纹。"赵六叔从怀里摸出块铜尺,在地图边缘比了比,"和檀檀那魂灯碎片上的纹路,分毫不差。"他抬头看苏檀,"你娘怕不是早料到今天——这暗道,是她留的最后一步棋。"
顾沉砚把苏檀额前的湿发别到耳后:"我带三槐去探路。"
"我也——"
"你吐了血。"他拇指压在她唇上,"等我回来。"
苏檀攥住他衣角。
他军装前襟还沾着她的血,腥甜混着松木香,让她鼻子发酸。
"两刻钟。"顾沉砚吻了吻她发顶,"要是听见枪响——"
"我带着灵泉。"苏檀扯出个笑,"你命硬,死不了。"
顾沉砚走后,苏檀缩进空间。
灵泉水漫过脚踝,疼得她倒抽冷气。
她摸向翡翠镯,腕间突然泛起白光——母亲的残影浮出来,比昨日更淡,像团要化的雾。
"星门到底是什么?"苏檀抓住那团光。
残影的手穿过她指尖:"藏着你的命格......也藏着我的悔恨。"它的声音像风吹过破窗,"檀檀,有些事......"
"等等!"苏檀往前扑,灵泉水溅湿了衣袖。
残影"啪"地碎成星子,只余一句飘散的尾音:"守住心火......"
祠堂外传来脚步声。
苏檀慌忙退出空间,正撞进顾沉砚怀里。
他军装上沾着草屑,眉峰凝着层薄汗。
"村东头的老槐树后,有七个村民。"他声音发沉,"举着锄头,眼睛直勾勾的,嘴里就念叨'星门要开了,混沌要醒了'。"
李三槐跟着进来,猎刀上沾着草汁:"我喊了声'张婶子',那女人眼皮都不抬,锄头往地上一杵,又开始念。"
王阿婆的脸白得像张纸:"混沌......三十年前,你娘说过这两个字。
她说那是......"她顿了顿,"能吞掉整座山的恶。"
赵六叔把铜尺往腰间一别:"夜路走得快。
趁月亮没上来,去了望塔。"
苏檀摸了摸领口的魂灯碎片。
碎片凉得刺骨,和她腕间的翡翠镯形成冰火两重天。
她望着顾沉砚,突然伸手扯他衣角:"要是等会......"
"我在。"他握住她的手,指腹磨着她掌心的薄茧,"你去哪,我去哪。"
了望塔的断墙在月光下像头蜷着的兽。
赵六叔用铜尺敲了敲塔基第三块砖,"咔"的一声,砖缝里渗出铁锈味。
"机关在这。"他蹲下身,指甲抠进砖缝,"檀檀,把魂灯碎片贴过来。"
苏檀刚摸出碎片,翡翠镯突然烫得灼手。
她倒抽冷气,碎片"当啷"掉在地上。
那碎片沾了她的血,竟自己滚向塔基,"叮"地嵌进砖缝。
整座塔开始摇晃。
"退!"顾沉砚把苏檀拽到身后。
断墙上的荒草簌簌往下掉,塔基裂开条缝,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赵六叔举着火折子照进去,墙壁上嵌着的青铜灯突然"轰"地燃起来,火光照出洞壁上的符文——和魂灯碎片、族谱残卷上的,一模一样。
苏檀的翡翠镯烫得她直抖。
她望着黑洞洞的入口,喉咙发紧:"我......"
"怕?"顾沉砚转身,军大衣裹住她半个身子,"我背你。"
"不是怕。"苏檀摸了摸发烫的镯子,"是觉得......"她盯着洞口,"这一步迈进去,有些事......"
"回不了头。"王阿婆突然接口。
她望着洞壁的火光,眼角的皱纹里都是霜,"当年你娘也是这么说的。"
顾沉砚弯腰把苏檀背起来。
她环住他脖子,闻到熟悉的松木香混着硝烟味。
洞口的风灌进来,卷着他后颈的碎发扫过她手背。
第一脚踏上暗道石砖时,地面突然亮起红光。
苏檀低头。
青石板上的字像用血写的,一笔一画都渗着寒气:"此门之后,再无归途。"
顾沉砚的脚步顿了顿。
他抬头看向洞深处,青铜灯的火光在他眼底跳动,像两团烧不尽的火。
暗道幽深曲折,墙壁上嵌着的古老油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将影子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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