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被他说得浑身冰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张卫国。
他像一个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大彻大悟后又爬回来的幽灵。
他看透了一切，也否定了一切。
“卫国哥，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卫国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湘完全笼罩。
“我想说，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沈湘的瞳孔猛地一缩：“结……结束？”
“对，结束。”
张卫国缓缓地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绝望……都会结束。”
他看着沈湘惨白如纸的脸，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意味。
“沈湘，再忍一忍，就快了。”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解脱的办法。”
“除了这条路，我已经想不到别的出路了。”
“一条……能让所有人都再也不用痛苦的路。”
张卫国说完，深深地看了沈湘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沈湘无法读懂。
里面有解脱，有疯狂，有怜悯，甚至还有一丝……诀别。
然后，他直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沈湘一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让所有人都解脱的路？
那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沈湘心底冒了出来，让她从头到脚，冷得彻骨。
几天后，海城的天气格外晴朗。
海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办公室里，蒋天才亲自给叶念安续上了一杯热茶。
“叶同志，经过我们加班加点的审讯，证据链完整，案子已经移交法院，判决结果今天早上刚下来！”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主犯李富贵，绰号老李头，身为李大红的情夫，狼狈为奸，组织、利用封建迷信破坏法律实施，犯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送往西北最偏远的劳改农场改造！”
“从犯顾涛，积极参与犯罪活动，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同样送去劳改！”
“至于李大红……”
蒋天才看了一眼叶念安，见她神色平静，才继续说道：“她作为协同犯，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核心犯罪，但知情不报，并主动为虎作伥，意图利用封建迷信手段谋害军属子女，罪加一等！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即日执行！”
这个判决结果，不可谓不重！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送去劳改农场，基本就等于宣判了这几个人这辈子的死刑。
西北的苦寒之地，别说这些年了，还留下了案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想做什么都难。
叶念安听完，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呷了一口热茶，动作优雅从容。
“蒋队长，只要是符合国家法律规定的公正判决，我自然没有异议。”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蒋天才赞许地看着她：“叶同志，咱们也算熟人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当了这么多年公安，很多家属出了事，总想着闹。”
“可你呢？从头到尾，把证据交给我们，就再也没有多问一句，给了我们百分之百的信任。这份气度，这份对国家法律的尊重，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公安都佩服！”
“蒋队长您过奖了。”
叶念安淡淡一笑:“我丈夫是军人，我自然要相信他用生命守护的国家和法律。我相信，法律会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也会给所有罪犯应得的惩罚。”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蒋天才更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另一件事也一并告知。
“对了，叶同志，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是关于……张家的。”
“哦？”
叶念安眉梢微挑:“他们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蒋天才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从李大红被抓，张家那边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那真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啊！”
“前两天，我们接到报警，说张家打起来了，差点闹出人命！等我们赶过去一看，好家伙！张卫民的媳妇儿石芳芳，把沈湘和张卫国都给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的！”
蒋天才摇了摇头，啧啧感叹：“张卫国之前在厂里出了事，断了条胳膊，加上李大红坐牢，张晴晴发疯，醒来后人就彻底废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跟个活死人没两样。”
“家里瘫痪的爹和发疯的妹也全靠他大哥大嫂照顾，我看他那大嫂，也快被逼疯了。”
“我把这事告诉你，也是因为你们之前有过婚约，让你心里有个数。不过看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蒋队长关心。”
叶念安放下茶杯，站起身，神色淡然：“都过去了。张家以后变成什么样，都跟我，跟我们叶家，再无半分关系。”
……
走出公安局，感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叶念安的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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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有恶报，善有善终。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算计过她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种亲眼看着仇家一步步走向覆灭的爽感，真是比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还要让人通体舒泰！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脚步轻快地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拐过一个街角，叶念安的脚步就不动声色地慢了下来。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不经意地扫过后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有人在跟踪她。
从她走出公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道目光，像一条阴冷的蛆，不远不近地黏在了她的背上。
对方很谨慎，懂得利用街边的行人和障碍物来掩饰自己，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寻常人，绝不可能察觉得到。
但对方错估了一件事——
叶念安，早已不是普通的叶念安了。
经过灵泉水日以继夜的滋养和强化，她的五感早已敏锐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要叶念安愿意集中注意力，方圆几米之内，哪怕是一只蚂蚁爬过地面的细微声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叶念安没有打草惊蛇。
她唇角微勾，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好啊，那就陪你玩玩。
就是不知道，谁是猫，谁又是那只即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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