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辛羽所想，拂央确实很忙，连夜外出的那种忙。

    时间倒回到辛羽刚睡着那会。

    约莫晚上8点半，拂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长长的卷发湿漉漉地团成一绺一绺，不安分地往下滴水。

    拂央擦干头发，看见辛羽的睡颜莞尔一笑，轻手轻脚给羽儿盖完小毯子，窗边就传来敲击声。

    凯恩喙部不断啄着窗口，同时传声：“玛利亚来信。”

    拂央眉心一蹙，三两步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眼看出凯恩羽毛凌乱。

    这是用了加速魔法快速飞行？

    什么事情这么急？

    最近玛利亚跟查理不在皇城，两人去了西边谈合作。

    来学校之前，她本来想按照从前约定两周通信一次。

    但是查理和玛利亚压根不放心她，两个人就像家中长辈看着外出历练的小辈似的，为免两人天天提心吊胆，约定好三天通信一次。

    凯恩下午3点才从这儿出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绯色”取信，一来一回一般是晚上9点半才能回到宿舍。

    拂央取下两封信，没有一点迟疑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第一封，眉头便皱成一团。

    凯恩歪着头：“怎么了？”

    亚克斯说需要加急，它才这么急着回来。

    就算它想看，也看不懂呀。

    “他们失踪了。”拂央声音微沉。

    “下落不明”四个字，让她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好在两人身上还有她给的不少魔法道具，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一封信是查理的笔迹，交代了生意上的细节，但末尾又有查理不那么理性的“直觉”。

    这样的直觉，从前刚把玛利亚救回来，将两人安置在魔法小屋之时，如惊弓之鸟的查理几乎天天都有。

    但现在时过境迁，查理已经十分稳重，再出现这样的直觉……

    拂央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重视查理的这份不安。

    还未来得及思考，第二封信，就给她这股直觉定了性。

    紧皱的眉心久久不能疏散，拂央把第二封信又看了一遍，沉吟道：“第二封信是亚克斯写的，查理跟他约定派人送来东西，本该昨天早上就到的，却迟迟没有消息。”

    就连中间传递消息的小弟们也失去了玛利亚和查理的行踪。

    查理和玛利亚他们早就建立起完整的信息传递链，大半个高司塔国都布有自己的人手，这些人全都是经由童年小伙伴们的亲手培养，信得过。

    拂央的眼神落在“两人经过灰市就凭空消失”这一行，漆黑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担忧。

    灰市，夜晚的暗市。

    她第一次见到玛利亚和查理，也是在那里。

    两人在那附近失踪，加上玛利亚特殊的身世……她不能不做他想。

    将辛羽送回宿舍之后，拂央换下校服来到森林，而后，静谧的森林深处蓦地弹出几只飞鸟，一个纤细的身影在月色下渐行渐远。

    拂央一路疾驰，耳边掠过呼啸的风，头发吹得四散飞舞，她伏低上半身，乌鸦站在扫帚前，一人一鸟从月亮前面飞过，穿过一片片景色不同的土地。

    花了不少道具，拂央终于赶在凌晨12点到达暗市。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天上落在小巷中，并未引来什么注意。

    因为，这儿是暗市。

    拂央戴上兜帽，遮掩住戴面具的脸，轻车熟路走入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十分钟后，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郎出现在街头。

    女郎头发高束，上身穿着一件反光的杏白色丝绸衬衣，灯笼袖在光影之下透出纤细的手腕轮廓，木耳边竖领旁点缀着8颗小珍珠，低调而有设计感。

    从腰部开始，看似普通的墨绿色半裙微微盖过膝盖，裙摆处剪裁不规则，边沿纹有金线，类似藤蔓式的绣样给单一的裙子添了一抹独特，行走间如海浪般起伏。

    女孩小腰不堪一握，即便戴着面具，优雅的身影仍是惹来不少异性目光。

    邪肆的目光落到裙摆处，企图看到白嫩双腿的人大失所望。

    拂央目不斜视朝显眼的建筑走去，一双黑色绑带长靴将她的小腿完全包裹，厚重的鞋底踩在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个鞋印。

    她的打扮不算张扬，但也没有多不起眼。

    拂央心知肚明，看她的人不少，却不会引起轰动。

    这是来暗市最好的状态。

    只因，这儿什么人都有。

    前头有大腹便便的秃头男人，搂着一个哭哭啼啼身材娇小的美女子进入旅馆。

    左前方有几个身着暗黑系洛丽塔装束的女子，似乎是为了配合脸上的烟熏妆，几个女孩说话间总落了个轻飘飘的尾音，谁看她们，她们就会用眼角轻瞟一眼，而后高傲地扬起下巴路过。

    有人吆喝着药物暗号，有人手提一个不起眼的布袋，沉甸甸的，在地上拖出一道血渍，却无人多看两眼。

    这里是暗市，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而，普通，就是不普通。

    张扬，就是不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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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惹上一些不怀好意的注视，全看在他人眼中，你是什么样的。

    这种有点回头率，又不至于引起骚乱的，在暗市中恰恰是最不起眼、最普通，最安全的。

    由于举行拍卖会，今晚的人比平时多了几倍。

    拂央选了人最多的一条路。

    如蚂蚁嗅到了糖，人群纷纷涌入中心大街，在中央分流散开，又匆匆奔向四面八方。

    流向东北侧的人数最多，拂央汇入其中。

    “今晚听说有大惊喜。”

    这条路通往今晚举行拍卖会的庄园，拂央甚至都不用打听，随便经过几个八卦的人就能得到这个消息。

    她混在其中，仔细辨别有用信息。

    黑亮眼眸不动声色扫视一圈。

    一如既往，鱼龙混杂。

    八字胡男人瘦得骨头在走路似的，说出来的消息却引得旁人大吃一惊。

    “暗市之主弄来了一个神奇的东西。”

    “什么？”

    “听说啊……是沟通神明、地狱之间的使者。”八字胡男人灌了口酒，眼神迷蒙，喉间溢出鸟叫般的声响，打了个又长又臭的酒嗝。

    拂央眉心一跳，心头怒意骤升。

    从女巫诞生之初，就有人丑化女巫，说她们是邪恶的化身，是恶魔的同类。

    随着人类基因变化，社会变迁，经过第一个魔法师的努力，女巫成了人类与神明、恶魔之间的“桥梁”。

    善恶参半，全看是否利己。

    就像四百年前，女巫一族被当成背叛者。

    又如现在，人类对女巫仍存偏见。

    拂央秀眉拧紧，按住起伏的心绪，继续往前。

    旁边路人轻蔑笑道：“说是使者，不就是一个魔法师？”

    说得跟魔法很罕见似的。

    就算是半兽人，都有古籍记载，甚至连传说中的龙都出现了。

    除了光暗两种魔法千百年来未解，这世间也没有更奇怪的魔法了。

    “你懂什么？所谓沟通神明、打开地狱之门……”人群中有个大娘一改灰扑扑的面容，一双吊梢眼仿佛在闪光，一开口，走路的姿态都直起不少。

    “哟？还是个懂行的。”八字胡男人轻轻瞅了大娘一眼，又打了个酒嗝，屡次张嘴，却连屁都不放一个。

    众人不由转向大娘，期待她解答一二。

    大娘一颗八卦的心很好得到了满足，她悠悠道：“这份大礼，不就是魔女吗？”

    周围人都明白了。

    原来，抓到了一只野生女巫啊……

    至于女巫是哪一支血脉、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流落到暗市……

    这不是他们在意的。

    只要能让女巫之力为己所用，这些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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