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消失在夜色里的瞬间,我手里的凤纹玉牌突然停止震动,愈合到一半的裂缝卡在龙尾位置,像条被生生扯断的尾巴。楚汐把金线莲花瓣小心翼翼地收进琉璃瓶,瓶塞刚盖好,外面就传来拍门声,是沈砚之的声音,带着股子冰碴子似的急:"苏瑶!出事了!"
我和林婉清对视一眼,她的软剑已经滑到掌心。打开院门,沈砚之浑身都在滴水,官服下摆冻着层薄冰,怀里抱着个黑布包,血腥味混着赤鳞鱼血的腥气扑面而来。"太医院的冰窖... 挖出这些东西。" 他掀开黑布,里面是堆碎玉片,冰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我们之前找到的冰纹玉片一模一样。
西斋的三个姑娘吓得往楚汐身后缩,阿金的指甲深深掐进阿银的胳膊:"这... 这不是冰块里冻着的那些吗?" 楚汐蹲下身,银指套捏起最大的一块碎片,指套划过玉片边缘时发出刺耳声响,像用刀子刮玻璃。
我们把书院东厢房的石桌清理出来,将所有找到的冰纹玉片全摆上去。楚汐的银指套在碎片上划来划去,拼凑出的图案渐渐清晰 —— 像条被砍成九段的蛇,每段都扭曲着,断口处的冰纹正好能对上,却唯独缺了蛇头、蛇尾和心脏位置的三块,露出的石桌表面空落落的,像三个张开的嘴。
"还差三块。" 林婉清用指尖点着空缺处,"这位置... 正好对应旧皇陵的九宫格布局。"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地图,是太医院地下室找到的那份,"你看这里,标注的三个红点,不就是蛇头、蛇尾和心脏的位置?"
我凑近一看,果然,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三个红点,分布在旧皇陵的三个角落,和石桌上的空缺正好能对应上。"这绝不是巧合。" 我把凤纹玉牌放在石桌中央,玉牌上的红光透过碎片,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群跳舞的鬼魂。
阿铜突然 "呀" 地叫了一声,指着墙角的木箱:"我... 我今天整理东西时,在里面找到个布包,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她跑过去拖出木箱,里面堆满了西斋学员的杂物,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半张泛黄的密信,字迹被水浸过,模糊不清。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密信,能辨认出 "月圆之夜" 几个字。刚念出声,沈砚之就从袖袋里摸出三枚铜钱,指尖捏着铜钱晃了晃,"叮当" 一声落在石桌上。三枚铜钱竟然竖着叠成塔状,边缘还结着层白霜 —— 这个老古板又在用他最拿手的占卜术,当年破周明渊的案子时,他就靠这招算出了藏毒的位置。
"后天亥时。"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被寒气冻住了喉咙,左手指甲已经变成冰蓝色,透着股不祥的青,"祭坛在旧皇陵。"
林婉清突然把匕首插进桌缝,石桌发出 "咔嚓" 一声闷响。刀刃上挑着块碎布,灰扑扑的,上面的花纹却很特别,是书院特制的防伪暗纹 —— 当年我设计这纹路时,特意在每针脚里藏了 "女学" 二字,只有对着光才能看清。
"这是... 书院的布?" 楚汐的银指套戳了戳碎布,"看着像是学员的襦裙料子。" 布片上沾着点淡粉色的胭脂,我捻起一点闻了闻,一股甜腻的香气钻进鼻子 —— 是西城胭脂铺的独门配方,用玫瑰和雪莲调制的,上月我还陪林婉清去买过,掌柜说这配方只卖给过五个姑娘,后来那五个姑娘就被劫了,至今杳无音讯。
"被劫的姑娘可能在旧皇陵。" 我把胭脂凑到沈砚之面前,"你闻这味道,是不是和你在太医院冰窖闻到的一样?"
沈砚之皱着眉嗅了嗅,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没错,冰窖里的麻袋上就有这味。"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捂嘴的瞬间,我瞥见帕子上沾着的血点,已经冻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守卫换岗时会唱莲花教的圣歌。" 林婉清用匕首尖在地上画路线图,石屑被刮得四处飞溅,"我之前审过一个俘虏,他招认的。第三句歌词时,东南角有十二息空隙,刚好够两个人钻进去。"
楚汐突然 "嘶" 地吸了口冷气,她正用银针挑布片上的线头,针尖没拿稳,掉进了旁边的茶碗里。茶碗里的水还是温的,是阿银刚沏的碧螺春,可针尖刚触到水面,整碗茶就 "咔嗒" 一声冻成了冰块,连茶叶都保持着漂浮的姿势 —— 冰块中心却封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和玄冰令主胸口的纹路一模一样,连最中间的花蕊都分毫不差。
"这茶... 刚才还好好的。" 阿银吓得往后缩了缩,"怎么突然就冻上了?"
楚汐用银指套敲了敲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是突然冻上的。" 她捏起冰块仔细看,"这莲花是早就冻在里面的,我的银针只是触发了机关。" 她突然把冰块往石桌上一磕,冰块碎裂开来,里面的莲花却没散,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冰莲花,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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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莲花教的 ' 冰莲引 '。" 林婉清的脸色凝重起来,"当年我爹就是被这东西害了,只要接触到特定的金属,就会引发寒气。" 她指了指楚汐的银针,"你的银针是玄铁做的,正好能触发它。"
我看着那些细小的冰莲花,突然想起密信上模糊的字迹,还有地图上的红点,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渐渐清晰:"月圆之夜... 旧皇陵... 冰莲引... 他们是想在月圆之夜,用那三个失踪的玉片,在旧皇陵的祭坛上召唤什么?"
沈砚之的占卜铜钱突然 "啪" 地倒了,塔状散开,滚到石桌边缘。他捡起铜钱,指尖的冰蓝色又深了几分:"不是召唤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是献祭。用至阴之人的心头血,配合九块冰纹玉片,开启冰神的封印。"
至阴之人... 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疤痕,那里还在隐隐发烫。玄冰令主说我是至阴之人,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我站起身,胸口的疤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是冲着我来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说什么胡话!" 林婉清一把拉住我,软剑 "当啷" 掉在地上,"我们是一起的,要去就一起去!"
楚汐也点头:"没错,当年我师父没能阻止周明渊,这次我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从药箱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赤鳞鱼血,"我把这个炼成药粉,应该能抵挡一阵子寒气。"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匕首在地上的路线图上补了几个记号,标注出守卫的位置和换岗时间。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冰蓝色的指甲上,像镀了层霜。
阿金突然举起手:"我们也去!" 阿银和阿铜也跟着点头,"我们虽然打不过他们,但可以帮忙望风、递东西。"
我看着她们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早就不是外人了,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好。"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起去。"
楚汐把冰莲花收进琉璃瓶:"现在我们得弄清楚,那三块失踪的玉片到底在哪。" 她指着石桌上的图案,"蛇头对应皇陵的主墓室,蛇尾在陪葬坑,心脏位置... 应该是在祭坛正下方。"
林婉清捡起那块带着胭脂的碎布:"被劫的姑娘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用匕首在布片上划了划,"这布片的边缘很新,像是刚被扯下来的,说不定她们就在旧皇陵附近。"
沈砚之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望了望:"我去趟大理寺。" 他回头看了看我们,"那里有去年莲花教俘虏的供词,或许能找到守卫的布防图。"
"我跟你去。" 林婉清捡起软剑,"两个人快些。"
他们刚走,楚汐就拉着我坐下,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秤,开始称量赤鳞鱼血和金线莲花瓣:"我得连夜把药粉做出来。" 她的银指套在药罐上敲出节奏,"这东西霸道得很,少一分没效果,多一分会伤身子。"
西斋的三个姑娘也没闲着,阿金去烧热水,阿银整理我们的兵器,阿铜则把石桌上的玉片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我坐在桌边,看着楚汐忙碌的身影,心里却平静不下来。沈砚之说的献祭,到底是什么样的仪式?冰神的封印又藏着什么秘密?还有父亲书房里的禁书,周明渊的《焚天诀》,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是那只黑猫又回来了。它蹲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个小布包,扔进来后就转身跑了。我捡起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片,冰纹正好能对上石桌上蛇头的位置 —— 缺的三块玉片,竟然找到了一块!
玉片上还沾着点泥土,带着股古墓里的霉味。楚汐放下药杵,拿起玉片仔细看:"这上面的冰纹... 是活的。" 她指着玉片边缘,那里的纹路正在慢慢蠕动,像条真的蛇,"它在吸收月光的力量。"
我把玉片放在石桌上的蛇头位置,严丝合缝。刚放好,整桌的玉片突然发出淡淡的蓝光,墙上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是条完整的冰蛇,张着嘴,像是要扑过来。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 我看着墙上的蛇影,"月圆之夜,这九块玉片合在一起,真的能引发什么。"
楚汐突然 "哎呀" 一声,药杵掉在地上:"我知道了!" 她指着玉片上的冰纹,"这不是蛇,是龙!是冰洞里壁画上的那条龙!"
我凑近一看,果然,玉片上的冰纹虽然像蛇,但仔细看能发现隐藏的龙角和龙须,只是被人刻意破坏了,才看起来像条蛇。"是那条被挖去眼睛的龙。" 我想起冰洞壁画上的景象,"他们是想复原这条龙?"
楚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是复原。" 她从药箱里拿出本破旧的医书,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条冰龙,"书上说,上古时期有冰龙守护着玄冰令,后来被人封印在皇陵里,要用九块玉片和至阴之人的心头血才能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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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阴之人的心头血... 我的手又摸到胸口的疤痕。看来这场劫难,我是躲不过去了。
"别担心。" 楚汐看出了我的不安,拍了拍我的手,她的指腹还带着药粉的味道,"我这药粉能暂时护住你的心脉,只要我们在龙被唤醒前拿到玄冰令,就能阻止这一切。"
窗外的月亮渐渐升高,透过窗纸照在石桌上的玉片上,蓝光越来越亮。我突然想起玄冰令主消失前的眼神,那种绝望和不舍,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把蛇头玉片收进怀里,"沈砚之和林婉清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布防图,我们也得准备好。"
楚汐把刚做好的药粉分成小包,递给我们每人一包:"这药粉贴身放着,遇到寒气就撒出去。" 她又给每人发了根银针,"这是用赤鳞鱼血淬过的,能破冰甲。"
阿金她们也学着我们的样子,把药粉和银针藏好。阿铜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镜:"这是我娘给我的,说是能照出妖物。" 她把铜镜对着石桌上的玉片,镜面上突然映出三个模糊的人影,被困在一个阴暗的地方,像是地牢。
"是她们!" 阿银指着镜中的人影,"是被劫的那五个姑娘里的三个!"
镜中的人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着镜子的方向挥手,嘴里还在喊着什么,可惜听不见。突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出现在她们身后,手里拿着块玉片,正是我们缺少的蛇尾那块!
"他们在旧皇陵的地牢!" 我看着镜中的景象,"玉片也在那里!"
铜镜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影像消失了。阿铜吓得手一抖,铜镜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怎么会这样?" 她眼圈红了,"我还没看清楚具体位置呢。"
"能看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我捡起一半铜镜,边缘还带着点温度,"至少我们知道她们还活着,玉片也在旧皇陵。"
楚汐把碎铜镜收起来:"这铜镜沾了她们的气息,才能映出影像。" 她突然凑近闻了闻,"上面有硫磺的味道,旧皇陵的地牢里肯定有硫磺矿,这是她们给我们的信号。"
硫磺矿... 我在地图上见过,旧皇陵的陪葬坑附近确实标注着硫磺矿。"她们在陪葬坑的地牢里。" 我指着地上的路线图,"正好是蛇尾玉片的位置。"
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月圆之夜,旧皇陵,九块冰纹玉片,被劫的姑娘,莲花教的祭坛... 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后天就是月圆之夜。"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准备。"
楚汐把最后一包药粉收好:"我再去配点解毒的药,以防万一。"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沈砚之的指甲变成冰蓝色,是中了玄冰令的寒气,我得给他配点药,不然撑不到后天。"
西斋的三个姑娘也开始收拾东西,把能用的兵器、干粮都整理出来。阿金找出件深色的夜行衣,是林婉清放在这里的,她比划着给我穿上,还在腰间系了条宽腰带,方便放药粉和银针。
我摸着腰间的腰带,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尊青铜武士像,想起那个年轻的暗影卫变成冰雕的样子。这次去旧皇陵,不知道我们中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别胡思乱想。" 林婉清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和沈砚之回来了,手里拿着张羊皮纸,"我们拿到布防图了。"
沈砚之的脸色比走时更差,嘴唇都泛着青,他把羊皮纸铺在石桌上:"这是旧皇陵的详细布防,守卫比我们想象的多,而且... 他们都穿着冰甲,普通兵器伤不了。"
羊皮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标注着守卫的位置,东南角果然有个空缺,标注着 "十二息"。林婉清用匕首在旁边画了个小圈:"这里有个通风口,能通到祭坛下面。"
楚汐突然指着布防图的一个角落:"这里,标注着 ' 冰窖 ',肯定是放那三块玉片的地方。" 她的银指套在上面敲了敲,"离祭坛很近,我们可以先去这里拿玉片,再去祭坛。"
我看着布防图,又看了看石桌上的玉片,心里渐渐有了计划:"后天亥时,沈砚之和林婉清负责引开守卫,楚汐和我去冰窖拿玉片,阿金她们去地牢救姑娘们,拿到玉片后在祭坛汇合,组织献祭。"
他们都点头同意。沈砚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三枚铜钱:"我再卜一卦。" 他把铜钱晃了晃,扔在布防图上,这次铜钱散成个奇怪的形状,有两枚正面朝上,一枚反面朝上。
"凶中带吉。" 他收起铜钱,声音依旧沙哑,"有危险,但能化险为夷。"
虽然知道占卜这东西信不得,但听到这话,我们还是松了口气。楚汐赶紧给沈砚之的指甲涂药,药粉刚碰到指甲,就冒起白烟,冰蓝色淡了些。
"这药只能暂时压制。" 楚汐叮嘱他,"到了皇陵,尽量别碰寒气重的东西。"
沈砚之点点头,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冰纹玉片上:"那三块玉片... 一定要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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