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破晓,卫莲等人已站在了黑岩镇破败不堪的街道上。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街道两旁那些曾经勉强营业的店铺全都门户紧闭,还有不少房屋的门窗被暴力砸开,门框上只歪斜地挂着块摇摇欲坠的破门板。
偶尔有几户民宅被木板钉死的窗户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但当楚天宸探头去看,那些细碎的声音又消失无踪。
他们走了大半条主街竟没遇到一个人影,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里刨食。
“这……这何止四分之一啊!”楚天宸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十室九空的景象比他想象中的画面要残酷百倍。
前方那座灰白色建筑群就是晨曦修道院,也是卫莲穿越之初唯一能获取些许食物和温暖的地方。
然而,此时的修道院大门紧闭,门环上落了一层灰。
卫莲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他又试着推了推,门扉纹丝不动——那位好心的玛利亚修女,连同整个修道院的神职人员都像是被这死寂的小镇彻底吞噬了。
“找个人问问。”泽兰不动声色地将手指压在腰间的匕首上,视线扫过修道院附近的几间民宅。
楚天宸走上前,用力拍打着其中一户人家的门板,还凑近门缝朝里喊了几声:“有人吗?屋里还有人吗?”
无人回应。
“试试那间。”泽兰指向前方岔路口旁的一座小木屋。
楚天宸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最温和无害的表情,上前几步,轻轻叩响了那扇小木屋的门。
敲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拖动声,接着是门栓被拉开的轻响。
“谁……谁啊?”
门只开了一条窄缝,传来一个老妇人战战兢兢的询问声。
“打扰了,老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想打听点事,这镇上……怎么这么冷清啊?”楚天宸刻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老妇人透过门缝看清门外三人并非凶神恶煞之徒后才稍稍松懈,彻底拉开木门。
卫莲认出了她。
这老妇人是昔日晨曦修道院门口排队领救济粮的常客之一,玛利亚修女会特意多给她一小块黑面包,有时还会低声安慰几句。
他拉着和自己一样面瘫的泽兰后退半步,将这个需要社交手腕的沟通任务交给了自来熟的楚天宸。
楚天宸不负众望,当即换上他那副亲和力满分的温和笑容,“老人家,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人都去哪儿了?修道院的神父和修女们怎么也不见了?”
老妇人将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尤其在泽兰和卫莲出众的外貌和考究的衣着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被楚天宸极具欺骗性的笑容和语气所安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唉……造孽啊!天天都有人不见喽!最开始是晚上,后来……后来大白天走在街上,一眨眼人就没啦!但凡有点门路的都拖家带口跑啦,就剩我们这些走不了远路的老骨头在这鬼地方等死!”
“那晨曦修道院的神父和修女们呢?”楚天宸连忙追问道。
提到修道院,老妇人的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怨怼之意,“神父他们上个月就走了,说是奉了教区的调令去别的地方侍奉光明神了……呵!连神明都抛弃我们这块被诅咒的土地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几许哭腔,“就剩玛利亚修女了……那个傻孩子啊,她不肯走!”
“为什么?”楚天宸配合地露出关切的神色。
“她收留了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老妇人激动地比划着,“那小家伙的父母是前些日子突然失踪的,玛利亚心善啊,她说她要是走了,那孩子就真没活路了。”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守着修道院,还时不时接济我们这些等死的,直到前天……她把修道院里最后一点存粮都分给了我们几个老家伙。”
说到这里老妇人突然哽咽了一下,她抬起枯瘦的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她看实在没吃的了,就打算去镇子外头那片小树林里碰碰运气,说看能不能采点蘑菇和野果子回来……”
老妇人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倚着门框泣不成声:“她就那样挎着个篮子出发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啊!肯定是……肯定是遭了不测啊!那个被她留在修道院里的孩子饿了两天了,也不知道还……还活着没……”
她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卫莲等人,“我看几位大人气度不凡,不是普通人,求求你们……行行好,去修道院里看看那孩子还在不在?求求你们,救救那孩子吧!”
老妇人说着竟颤巍巍地要往下跪,双手死死抓住楚天宸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楚天宸被她抓得生疼,但脸上始终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神情,“老人家放心,我们这就去修道院。”
他立刻应承下来,又从空间戒指里摸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塞进老妇人手里,老妇人千恩万谢地抱着食物缩回了屋内,哆哆嗦嗦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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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再次回到晨曦修道院门口,这一次,没人再顾忌那紧闭的大门。
“让开点。”楚天宸示意卫莲和泽兰退后。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斗气流转,抬起右腿重重踹在门闩位置。
“砰!!”
修道院厚重的大门在楚天宸灌注了斗气的一脚下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
泽兰的目光快速扫过空旷的礼拜堂,最终定格在神像基座下方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上。
楚天宸一个箭步冲过去,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瘦小的孩子抱了起来,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水壶,掰开孩子的嘴滴入几滴清水。
“咳咳……”昏迷中的孩子本能地吞咽了几下,发出一阵微弱的呛咳,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
“情况不太好,饿晕加脱水,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楚天宸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卫莲和泽兰。
泽兰沉默了几秒,平静地陈述着事实:“镇上没有能照顾他的人。”
“是啊,那老妇人的身体状况……她自己都朝不保夕,更别提照顾个孩子。”楚天宸伤脑筋地皱了皱眉,眼神里透着几许无奈。
他想了想,用试探性的语气询问道:“要不带着这孩子一起走吧?把他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卫莲的目光扫过孩子毫无血色的脸,又看了看这破败阴冷的圣堂,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玛利亚修女和善的面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队友的许可,楚天宸将孩子背在背上,又用斗篷带子固定好,主动承担了这个因他的善心而落在三人小队头上的负担。
他们争分夺秒地离开了死寂的修道院,朝着镇子外围的小树林走去。
冬日的树林一片萧瑟,林间空气比镇上更冷几分,虽不能再使用暗物质却仍保留着刺客职业习惯的泽兰眼观六路,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驻足在一丛低矮的荆棘旁,俯身从一根枝桠上捏起一小片挂在刺尖上的黑色布料,用指腹捻了捻,似是在感受织物的纹理。
“看这个。”泽兰将布料递给卫莲和凑过来的楚天宸。
他垂眸凝视着手中的黑布,眼神微沉,“布料很新,没有日晒雨淋的痕迹,应该就是最近几天留下的,看质地和颜色,像是修女袍的料子。”
卫莲沉默着接过那片布料,视线越过荆棘丛扫向林道深处,最终落在一个倒翻在草堆里的藤条编篮上。
他紧走几步,拾起这只已被重物压得变形的提篮,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晨曦修道院发放救济粮时使用的标准提篮。
看来,玛利亚修女就是在这里遭遇了不测。
此情此景已无需多言,背着孩子的楚天宸也沉下脸色,重重叹了口气。
而泽兰正蹲在发现提篮的草堆旁,拨开枯草和落叶仔细检查着可能留下的线索。
他很快就注意到附近的草叶呈倒伏状,有明显的踩踏和拖拽痕迹,更引人注目的是旁边几棵树的枝干上那几道深深的划痕。
这绝非野兽的爪印,更像是某种锋利的钩状物所留下的痕迹。
“是那些东西……”卫莲喃喃自语,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笃定。
泽兰点了点头,紫眸中划过一道寒芒,“八九不离十。”
“新生教会?”楚天宸也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抓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吃饱了撑的吗?花大价钱搞出这些玩意儿,不是应该关在笼子里研究或者卖钱吗?”
他的疑问也正是卫莲和泽兰心中的困惑,教会行事向来唯利是图,如此放养实验体,任其捕食平民,实在反常。
很显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反常的失控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又或是新生教会内部出现了他们尚不知晓的变故,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循着这些痕迹追下去,找到怪物的巢穴,或许一切谜团都能解开。
三人立刻沿着草丛被压伏的方向和树干上断断续续的钩爪痕迹追踪而去。
然而随着追踪的深入,卫莲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脚步也越发迟疑。
连赛拉尔都感觉到不对劲,从卫莲怀里探出身子,跳到路旁一块青石上,疑惑不解地盯着前方林木掩映的方向。
突然,卫莲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终于想了起来,这条被怪物踩踏出的路径,其延伸的方向赫然指向德维尔家那座早已废弃的破败庄园!
难道……那怪物的巢穴就在那里?!
“怎么了?”泽兰察觉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立刻转过身来,“有什么不对吗?”
卫莲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下心情,抬眸迎上泽兰关切的目光,又扫了一眼满脸困惑的楚天宸,语气平淡地说道:“前面……大概再走十里路,就是我家。”
“什么?!”楚天宸失声惊呼,以为自己听错了。
泽兰也是一愣,素来看不出情绪的脸上露出极度错愕的神情,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拧眉注视着卫莲,等待他把话说完。
卫莲对于原主的悲惨经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他简明扼要地向两个队友讲述了威廉·德维尔的身世,隐瞒了地下室里的召唤阵以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只勾勒出原主威廉最表层也是最合理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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