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
巨阙剑劈开一名暗河死士的头颅!!
胜七古铜色的胸膛已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拄着剑喘息,血顺着剑脊滴落在泥土里,汇成暗红的小洼。
林间突然传来诡异的笛声,伴随着细密的鳞片摩擦声。
“啧,阴魂不散。”
他吐出口中血沫,巨阙再度扬起。
十余名身披蛇鳞蓑衣的身影从树冠跃下。
为首者笛声骤停,露出绘着毒蟒纹的面具:“这位壮士,我等乃百越万蛇宗门人。”
他瞥了眼满地暗河死士的尸首,手中骨笛一转,骤然再度吹响!
嘶嘶声四起,草丛中无数毒蛇窜出,瞬间缠上扑来的血鸦小队!
两名血鸦还未来得及喊叫,便被蛇群裹住喉咙,惨嚎着倒地!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面具人冷声道,双刀一振,与同伴们一同扑向追兵。
胜七独眼微眯,巨阙抵地,阴沉的气息仿佛随时要爆发。
“朋友?”
他咧开沾血的牙齿,巨阙突然横扫!
为首者急退仍被剑气划破蓑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蛇鳞甲!
“老子杀秦狗,关你们百越屁事!”
万蛇宗门人顿时摆出蛇阵,双刀如毒牙闪烁:“狂妄!我宗门好意相助…”
“相助?”
胜七狂笑着劈碎身旁巨石。
“在老子眼里,你们和秦狗没两样!”
巨阙带起腥风!
蛇阵骤然收缩,双刀如群蛇出洞。
胜七不避不闪,巨阙舞成血色旋风,硬生生撞进阵心!
刀剑相交声如暴雨倾盆,不断有残肢断刃飞溅而出。
“疯子!”
万蛇宗首领惊怒交加,笛声陡然尖厉。
林中窜出无数毒蛇,却见胜七巨阙插地,震波将蛇群尽数掀飞!
“就这点能耐?”
胜七一脚踏碎蛇首,独眼中凶光毕露。
“让你们见识见识农家的血性!”
巨阙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剑身浮现出古老的图腾。
剑势如惊涛骇浪,瞬间斩破蛇阵!!
三名万蛇弟子连人带刀被劈成两半,血雨淋了胜七满头满脸。
他舔着唇边血迹,状如疯魔:“下一个!”
“撤!”
首领吹响骨笛,剩余门人如蛇蜕般没入草丛。
“这疯子敌我不分!”
胜七还要追击,林外突然箭如飞蝗!
昭鞅的黑衣如鬼魅般掠过树梢:“农家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暗河的杂碎!”
胜七巨阙格开箭矢,肩上又添新伤。
他猛然撞向河岸巨石,碎石如雨砸向追兵。
昭鞅双刀如蝶穿花,刀气却总被巨阙震偏!
“困住他!!!”
胜七突然狂笑,巨阙插入河滩。
“想要老子的命?”
他独眼扫过合围的暗河杀手。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纵身跃入湍急河水,巨阙在入水前最后一记横扫,将岸边礁石轰然击碎!
“追!”
昭鞅厉喝,却见浑浊的河水中突然涌出大量血泡!
两名下水追击的杀手惨叫浮起,浑身爬满吸血水蛭。
“是百越的蛊虫!”
有杀手惊呼着后退。
昭鞅面色铁青地盯着恢复平静的河面,突然反手一剑劈断身旁古树。
“好个借刀杀人…”
他抹去溅到脸上的树汁。
“传讯主上,胜七与百越勾结,坠河遁逃,派人去追,一个都别放过!”
河水下游三里处,胜七从漩涡中挣扎上岸,巨阙插在泥中支撑着摇晃的身躯。
他撕开胸前蛇鳞甲,露出心口处诡异的蛊虫印记,正是方才万蛇宗暗算所致。
“百越…秦狗…”
他呕出黑血,独眼中燃烧着癫狂的火焰。
“都给老子等着…”
……
咸阳。
胡亥正歪在软榻上,用金簪逗弄笼中的毒蛛。
当密使颤抖着禀报扶苏中毒的消息时,他指尖的金簪突然刺穿了蛛腹。
“死了?”
少年声音轻快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密使额头紧贴地毯:“还…还吊着一口气。”
“废物!”
胡亥突然踹翻香炉,炭火点燃了波斯地毯。
“百越那帮蛮子连下毒都这么磨叽!”
“就这,还百毒王呢……”
他神经质地啃咬指甲,眼珠却兴奋地转动。
“去,把老师请来。”
很快,黑袍宦官如鬼魅般现身,袖中还带着刑房的腥气:“老奴恭喜殿下。”
“喜?”
胡亥痴痴笑起来,指尖沾着蛛血在案上画圈。
“我那好大哥要是真死了,父皇一怒之下平了百越,本公子还怎么玩?”
赵高深鞠一躬:“殿下圣明,不过…若是长公子‘意外’薨逝在南疆,而殿下恰好稳住局势……”
胡亥突然安静下来,瞳孔缩成针尖:“说下去。”
“军中粮草该换批人管了!”
赵高袖中滑出半块虎符。
“尤其是漓江大营那边,最近总遭百越骚扰,若换个‘懂事’的督粮官…”
胡亥抢过虎符把玩,突然狠狠砸向赵高面门!!!
宦官不躲不闪,任额角淌下鲜血。
“老师应该知道,要是被六哥发现……”
胡亥凑近嗅了嗅血味。
“那杂种可不像扶苏那么好糊弄。”
赵高露出诡笑:“六公子此刻估计正忙着救长公子的命呢。”
他递上一卷名单。
“公子莫非忘了?这些将领都或多或少受过殿下恩惠,比如屠雎将军麾下裨将…”
胡亥突然咯咯笑起来,踢开毒蛛笼子。
“那就让他们去!告诉那群狗奴才——”
少年眉眼弯成月牙,声音却毒如蛇信。
“要是运粮车再被劫,就把自己填进粮袋里!”
窗外惊雷炸响,映得胡亥半张脸惨白如鬼。
他痴迷地望着南疆方向,仿佛已经看见扶苏军权瓦解的盛况!!
……
章台宫深处。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不安地跳动。
嬴政指尖的密信突然自燃,灰烬飘落在玄色帝袍的玄鸟纹上,化作细微的焦痕。
侍立两侧的郎官屏住呼吸,听见陛下指节捏得发白的声响。
“子夜…也去了?”
低沉的声音如同地底闷雷。
当近侍颤声确认时,帝袍上的金线突然游动起来,十二条玄鸟纹路竟似活物般盘旋。
“那就好。”
“备驾。”
嬴政突然起身,十二旒冕冠上的玉珠相互碰撞。
“去九重狱。”
……
阴冷的地底深处,铁锈与腐土的气味几乎凝成实质。
嬴政踏过积水,靴底碾碎了一只试图攀上脚背的百足毒虫。
黑暗最深处,三十六根锁链如巨蟒交缠,琵琶钩贯穿的腕骨早已与铁锈长在一起。
“这些年,你还是不肯说。”
嬴政的声音在穹顶回荡,震落簌簌灰尘。
锁链突然哗啦作响,黑暗中传来沙哑的笑声:“嬴政…你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了。”
被缚者抬起头,乱发间露出的眼睛竟泛着幽绿光泽。
“怎么?终于怕了?”
帝袍上的玄鸟突然厉声尖啸!!
嬴政抬手虚按,所有锁链瞬间绷直,将囚犯吊离地面三寸。
“朕最后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别急啊…”
囚犯咳着血笑出声。
“等我出去的那天,你会亲眼看见——”
琵琶钩突然深陷骨肉,将他后半句话碾成痛哼。
嬴政五指缓缓收拢,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朕能把你关在这里二十年。”
“自然也能再关你一次!!”
他转身时袖摆扫过刑架,上百件刑具同时嗡鸣。
“好好活着,等朕……”
“嬴政!”
囚犯突然暴起,锁链寸寸断裂却又被新生的玄铁重新束缚!
“你别后悔啊!”
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
九重闸门次第落下,将嘶吼彻底隔绝!
嬴政步出地狱时,朝阳正刺破云层。
他望着南疆方向,指尖摩挲着袖中半块焦黑的龟甲。
那是二十年前从对方骨血中炼出的卦象。
“陛下…”
黑冰台统领匍匐在地。
“可要增派人手保护六公子和长公子?”
玄鸟纹路在帝袍上疯狂游走。
嬴政抬手接住一片枯叶,叶片在掌心化为龙形火焰。
“让他磨刀。”
火焰倏地没入袖中。
“倒是你——替朕看着,扶苏如今中毒,看军中是否有任何变故。”
黑冰台统领重重磕在青砖上,砖面顿时爬满裂痕。
等他再抬头时,阶前只余一缕盘旋的尘埃,仿佛有黑龙掠空而去!!